“这是啥呀？”彭西欧望着那个体积颇大的瓷瓶问道。
“先别问这是什么。我问你，郑雨打听到，你师父教你的气功也有快一年半了，是也不是？”
“没错，差一个月一年半整。”
“你是不是练起来进展缓慢？现下就连气息也走不通经脉吧？”
“我脑子笨，师父说我入门时年纪已经不小，根基打得晚，学起来就吃力一些。”
“嗯~这就对了。咱们白山派内功，最好是自小练起，而且身子骨不宜太强壮，气血过甚之人，练起来那可是吃力得紧。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气血旺之人难练这功夫的原因？”
“师父没讲过。赵叔，我自小干活、打架，皮肉结实，是不是就是您说的气血旺盛啊？”
赵叔斜了他一眼：“你这粗粗壮壮的身材，确是不合咱们白山派功夫的路数。我暗中第一眼见到你时，也颇为纳闷，你师父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聂绪虽然心性儿浅薄些，身子总还是个练功的料。至于为何收你……嗯，你师父这人心思细密，想必自有他的道理，只是我现在猜想不透……”
“您啥时候暗中见过我的？我还纳闷呢，您既然是白山派的师叔，怎么就在这收废品呢？”
“傻小子还没转过弯来？我收废品就是打个马虎眼。这胡同来来去去的都是些老熟人儿，那些个戴红袖标的老太太可真是麻烦，我逛了几次，看我面生，就上来盘问。我和郑雨看你一直捡些瓶子补贴家里，这就想出开个废品站这么个主意，一来和这街坊邻里都熟悉了，打着收废品的名义，到处逛逛也方便。我又不想见你师父，你师父那人有钱好脸儿，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废品站这种地方。”
“别说，您还真像个做废品生意的。”彭西欧咧嘴笑笑。
“赵叔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行走江湖，装啥就得像啥。收废品，最重要就是看人下菜碟。看那大老爷们不在乎的，就压些个价钱，他也无所谓。若是一看就是买菜都得顺手多要根葱的女人、老太太，就稍微给点高价。这样钱才挣得多，生意也旺，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想和别人不一样，就得琢磨……”他说到兴头，居然砍起收废品的生意经。
“厉害！赵叔你真厉害……”彭西欧打心眼觉得这赵叔不白给，越发觉得赵叔是他来BJ后，认识的最有意思的人。
赵叔忽然一拍大腿：“咳，都说跑题儿了。你把这药吃了，赵叔给你看那好东西。”说着又去里屋，拿出一个铜制小勺，那小勺勺头极小，只比挖耳勺略大一号。赵叔从黑色瓷瓶舀出一勺黑色粉末，在瓶口左右晃晃，晃掉冒尖的粉末，对着窗户仔细看看粉末和勺头边缘平齐，这才倒入一个小碗，又倒入凉水，晃了晃碗，说道：“喝吧。”
彭西欧端起小碗，凑到鼻端，但觉腥臭无比，只比头上那药末味道更加难闻。不禁心里好奇，只那一小勺的药末，入水怎么就这么腥臭。
赵叔露出大黄牙，嘻嘻笑道：“这药味道是不大好。你敢不敢喝？”
彭西欧心想，若不喝了这药，赵叔肯定觉得我总怀疑他心存不良。若是想害我，脑袋上的伤药也早就害了。再说自己也没啥东西可被贪图的，想必是赵叔给我内服治伤的药。想到这儿，也不再问，襟着鼻子，一口干了。
赵叔点点头：“好……好……”又去了里屋。
一碗药水下肚，彭西欧觉得胃中略有灼烧感。不多时，这感觉竟然好像随着血液，游走全身。
片刻间，赵叔已经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手帕。那手帕十分精美，是丝绸所做。赵叔将手帕放在桌上打开，里面乌沉沉放着一颗直径大约三厘米的珠子。
“傻小子，你看这珠子怎么样？”赵叔得意洋洋地坐下，翘起二郎腿。
“这……大是挺大，可值钱的珍珠不是白色的么？”彭西欧摸不着头脑，见这珠子就和自己小时候玩的玻璃弹子一样，只不过还没有弹子明亮有光泽。
“这叫聚气丹。也不怪你，你师父教你教的少，现在的人，更没几个懂得这东西的好处。”说着，赵叔将聚气丹放在口中，拿个垫子仍在地上，自己盘腿坐了上去。他手心向上，双手做兰花状，果然和彭西欧修习内功的姿势一般模样。彭西欧见了，不禁对赵叔自称是师叔的话，更信了几分。
只得十分钟，就见一股淡淡青气渐渐聚拢在赵叔的口鼻，每次吸气，赵叔就吸入一些青气。青气却不见减少，不知从何而来，总是淡淡拢罩着赵叔。
如此又过了十分钟，赵叔慢慢睁开眼睛，含着珠子，口齿不清，却又得意地看着彭西欧说道：“小子，长见识了么？”
彭西欧见他身形姿势，无不和自己所练气功相符。只是这股青气却是从所未见。便是师父练功，有时也只见过紫气，与这完全不同。一时看得呆了。
“我就不卖关子了。这聚气丹是辅助咱们白山派内功修炼的好宝贝。顾名思义，你应该明白了，这丹能聚气。咱们练功就是吸纳天地灵气，宇内能量。凭着自己的意念引导，慢慢修习，也并非不可。只是一开始，自身尚无内功气息，经脉又不通畅，聚气太难，就算从小练气，资质甚佳，修习起来进境也慢得很。等到咱们白山派内功修习到二十来年功夫时，气息已然不弱，此时修炼时，自行聚气已经大有改善。但是仍不如我这一颗珠子好用。只须含在嘴里，青气自来，呼吸吐纳，藏于丹田，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眼中得色一沉，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只是我当年沉溺于这类修炼神器，师父他老人家总认为是旁门左道，十分不喜。多次训诫，我也只是表面应承，私下仍旧偷偷研究收藏。唉~也不知道师父现下若在人世，能否允许我把这些年的研究好好请他老人家甄别一番……”
彭西欧第一次听到有人讲述白山派内功口诀之外的修习奥秘，忽然觉得颇受启发。他原本修习这气功时，既要背诵枯燥又难懂的口诀，打坐练功又难见效果，久而久之，已然十分乏味。现下听了赵叔一番话，又见了他练功的奇景，不禁如同当年学习书法绘画一般，引起巨大兴趣。
赵叔吐出口中聚气丹，放到桌上，对彭西欧道：“你现在试试这丹，可有助于你练气？这聚气丹认主，可不是谁用都能激发它聚气，要看它和你的气息是否共鸣。它如果认你这个主，嘿嘿，你小子气血旺，十七八才开始修习，用这丹也不知道会咋样？”眼中充满热切，仿佛要拿彭西欧做实验一般。
彭西欧瞅瞅赵叔满口的黄牙和桌上他刚刚吐出来的珠子，虽然他自小生活条件艰苦，没那么讲究，但有些心里憋闷。又看看赵叔期待的眼神，一咬牙，拿起聚气丹，用袖子擦了两下，放入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