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璃的目光,犀利得几乎把他穿透了:“你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为了龙吟枫着想?”
南书嫣半晌才迸出一句:“都有……”
龙渊璃目光微微一冷:“你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南书嫣反问:“他是你亲侄子,你们关系曾经如此要好人,你就不在乎他吗?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堕落得不成人样吗?”
龙渊璃:“……”
南书嫣长长地叹气,黯然:“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现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我废了吧!如果龙吟枫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会以死掩饰一切,连尸身也不会留下,绝不……”
“你给我闭嘴!”龙渊璃大吼,“你想为了他连命都可以搭上?什么废后什么连尸身都不会留下?你当我这般无情无义,让你所说的这一切发生?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信守当年的承诺,达成你的目标,你不许再说这些!”
南书嫣急道:“你还是不愿放过龙吟枫?”
龙渊璃冷哼:“看在你的份上,我暂时不会对他动手,但我会派人暗中监视他,如若他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他也好,你也罢,就别怪我冷酷无情!”
南书嫣沉默了一下,叹气:“我明白了,你说的也在理,我把秘密告诉吟枫,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也是希望偿还他的情意,但他若是将此视为报复我们的工具和机会,便是他不念旧情了!那时,我绝对不会怨你半句!”
龙渊璃点头:“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朕会批准他的奏折,将他安排到你父亲的手下,由你父亲盯着他!另外,我答应过你的,也绝不食言,你若是有了子嗣,我会立刻立为太子,你切不可再说什么废后之事!”
南书嫣眼眶有些发红:“渊璃,谢谢你,你对我和我家的恩情,我绝对不会忘记……”
龙渊璃摇头:“我们是什么交情,这些话就不要多说了,我也不能保证五年十年以后的事,我能决定的,也只是眼下而已!所以,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必须要及早去办!”
南书嫣点头:“我想过了,由我去挑选合适的女子暗中生子继位,实在太过冒险,不如从南家一脉中挑选合适的孩子来得保险方便!现在,我小叔的妾怀了身孕,消息尚未传出,也许我可以将这个孩子拿过来……”
龙渊璃道:“这件事你来定便好,我不会干涉,只要你向我保证,南家的孩子将来称帝,绝对不会透露这个秘密,也绝对不会为难龙氏一族就行!”
南书嫣笑笑:“那是自然的!说起来,我这个小叔的妾也是皇室远亲,身上流有你们龙氏一族的血统,她若是生了儿子,这儿子当了皇帝,也不算你们龙家的天下被外人夺走,你也就不必愧对本族了!”
龙渊璃点头:“如若这样,那便是最好的!”
南书嫣看向外面,幽幽地道:“其实,当了皇后之后,我常常在想,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我本是男儿身,本该如父亲祖先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不得不冒充女儿身,以这副假皮囊度过一生,想来,真是丢尽了男儿的颜面和祖宗的颜面……”
“书嫣,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软弱了?”龙渊璃制止他说下去,“在这世上,不管是甚么人,帝王家也好,穷人家也罢,但凡想做大事的,谁人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谁人不都在做出牺牲和付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们就必须达成我们的目的!”
南书嫣点点头:“我知道,我虽然有时也很怀疑自己,但是,不收回成本和利息,我到底也是不甘心的!不过,我想我最多再熬个四五年,就再也掩饰不住了!你听听我的声音,再这样装女声,嗓子恐怕会坏掉哪!”
龙渊璃目光沉下来:“四五年?足够让你实现你的心愿了!事不疑迟,你赶紧跟你小叔讨论孩子的事,若是能定下来,咱们就按计划办!”
南书嫣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家里商量这件事!”
这夜,如他们所计划的一样,龙渊璃准了东陵王的奏折,让他以副将的身份去镇守南疆,南疆是南大将军镇守了二三十年的地方,那里的将领全是南大将军的部下,他谅他在那里惹不出什么乱子!
东陵王奔赴边疆没多久,宫里就传出喜讯: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就像一剂兴奋剂,给一年内丧失了多名高官重臣的大苍国带来了鼓舞,新皇的地位日渐巩固。
有了身孕以后,南皇后低调了许多,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专心养胎,极少露面,就连宫里的妃子也不常见到“她”。
而同时,皇上也突然废掉了下落不明的馨贵妃的封号,馨贵妃此人,就像一颗流星,在后宫里受宠一时却又突然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后宫很快就忘了这个女人,目光全都聚集在皇后的身上。
如果皇后诞下龙子,势必争霸后宫,无人可及,众嫔妃又羡又妨,只希望皇后的孩子保不住或生的是公主,并希望自己也能怀上龙种,就此稳坐后宫,不过,皇上却愈加繁忙了,很少召见嫔妃,其他嫔妃想怀上孩子,难如登天。
消息传到卞辛耳里,卞辛暗暗惊讶:皇后终于找到代孕女人了吗?动作还真快啊!
这下,南书嫣不再缠着她了,她跟皇宫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几乎相当于自由人了,但是,她在轻松之余,心里的隐忧并未减少:她自由了,却也代表变成一个人了,往后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回去,可是,怎么回去?
烦恼之中,她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不断在心里想着“回去回去回去——”,想着想着,困意就泛上来,她终于睡着了。
如她所愿,她在“梦”里又看到那个女人了,那个女人坐在豪华的婴儿房里,正在缝制婴儿鞋,她在“她”的身边飘来飘去,越看越妒忌:这个女人的手真巧,做出来的婴儿鞋跟手工艺品一样精致漂亮,都可以放进博物馆收藏了,“她”为什么连这种在城市已经失传的手艺都会?
吖的,“她”从哪来的赶紧回哪去,别打着她的名号抢她的生活!
“喂,死女人,你听到我说话没?听到的话就吱一声,别装哑巴!”
“我要话要问你,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以后天天来骚扰你,让你天天做噩梦……”
“你没听到吗?你其实听到的吧?因为不敢面对我这个正牌,所以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吧?告诉你,我是一定要回来的,你休想这样霸占我的身份!你若是不改邪归正,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她不断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不断地咒骂“她”,但“她”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是专心地绣婴儿鞋,身边已经做好了手工刺绣的手帕、帽子、手套等用品,但“她”还不满足,恨不得亲自包下孩子所有的衣服似的。
终于绣完这双婴儿鞋后,“她”满意地放下鞋子,扭了扭肩膀,又秀气地打了几个呵欠,似乎有些累了。
卞辛看“她”露出疲惫之色,心中大喜:快累快困,抵抗力和精神力下降的话,她就可以乘虚而入,将“她”的魂魄赶走了!赶走了以后又怎么样?管它呢,到时总会有办法的!
她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她”打了几个呵欠后,往松松柔柔的婴儿床头一靠,小嘴一抿,眼睛一眯,慢慢地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