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毕,厅里只剩刘曲清、刘弦之与林白衣三人。
刘弦之憋了许久,终于得以开口道:“爹,这收徒之事……”
刘曲清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我这还没逼你成亲,不过给你找个徒弟,你看起来还很不乐意?”
刘弦之急道:“可……”
刘曲清又道:“你可是嫌弃人家小姑娘?”
刘弦之抓了抓头发,有几分心虚,道:“不,只是孩儿修为实在低微,怕是要耽误了她的前程。”
刘曲清“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丢人了?就你那点雕虫小技,能在她手下过得几招都是问题。这么好一个苗子,你便是想教,我还不放心呢。
刘弦之被这么一呛,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刘曲清接着道:“她日后修习,自有我与你林师兄指点。你只需上点心好好修炼,日后莫要让她失了面子便是对的起她了。”
刘弦之知此事已成定局,为免又被催促要勤加修炼云云,便岔开话题道:“昨夜那人,竟与碧落妖族有关么?”
林白衣看了一眼刘曲清,见刘曲清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人易了容,身份背景仍在调查。我们只从他尸身搜出了一张山庄的地图,标记甚是详细。”
刘弦之不解道:“那碧落妖族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刘曲清从袖袍中掏出一封书信道:“你看看这个。”
刘弦之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画着一道白色云朵图案,正是岫云宗独门标记。
岫云宗地处极北冰原,平日与中原往来较少,却跟封竹山庄和太渊城齐名,且与封竹山庄渊源颇深。三千年前那一场大战,若非岫云宗倾巢相助,令碧落妖族措手不及,封竹山庄怕是凶多吉少。”
刘弦之看罢神色凝重,道:“岫云宗的消息,多半是假不了,只是如此宣扬,岂非打草惊蛇?”
林白衣道:“碧落妖族以往数次出击,均以雷霆之势扫荡天下。他们行事诡秘,敌暗我明,我们线索甚少。如今散布消息,一来教各大门派有所准备,二来也可乱其部署,使之露出马脚。若待他们筹备完毕,只怕为时已晚。”
刘弦之沉吟道:“林师兄说的在理。那霍弋嘉……”
“送信之人正是霍弋嘉。”刘曲清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碧落妖族现世,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自那日试琴又过去了十多日,封竹山庄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山庄风景秀美,奈何苏瞳却是喜好热闹之人,在此静养了这些时日,只道没病也得憋出病来,吵嚷着要回太渊城。萧湘想着出来时日已久,便依着她向刘曲清辞行去了。
刘曲清也不强留,指派刘弦之与林白衣陪同前往。一来为了护送二人,二来也是要与太渊城商议碧落妖族之事。
末了刘弦之自是免不了被刘曲清训话,无非交代在外要万事小心,多长见识莫忘修行云云。刘弦之连声应付,忙道要收拾行囊,便匆匆告退了。
门外正是暮色,黄昏将漫天云霞染作绯红,连苍劲的绿竹也带了几分温柔。
刘弦之迎着夕阳闭眼舒展了一下身子,向封竹居走去。此行少说也得月余,若是有事耽搁,也不知何时方能回来。
封竹居依旧幽深冷清,门前的青衣男子静静凝视着这一方小小竹屋,目光温柔而不舍。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推门进去。
落日余晖投射到侧边的书架上,刘弦之从书架底取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是一堆泛黄破旧的纸,纸上字迹凌乱,有几张写满了“韵”字,笔迹虚软,似是力气将尽所书,而其中刻骨的心思,却又是无人知晓了。
他吹去纸上落灰,仔细翻看了许久。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当年梦剑留下的遗物,刘弦之时常看,时常想,既是情深至此,又为何当年要与林祈笙同出妖兽谷,而独留天韵一人,以致后来悔恨一生。
奈何时光无法倒流,当年之事亦只有当年之人方能体会。
刘弦之抬起头来,伸手取下书架上的一卷画轴。
画上白衣女子低首抚琴,眼里带着笑意,面上白纱微微浮起,容颜清丽。身侧立着青衣男子,如温润玉石一般,,按指吹箫,温柔缱绻。
刘弦之下意识捏了捏腰间玉箫,正是画上的那一支。他细细端详着画中的白衣女子,愈发觉得与那夜封竹居抚琴的女子相像。
良久,刘弦之不禁摇头叹息,将画卷放回原处,却不慎又碰落了一旁的一本书。他俯首拾起书本,书面破旧,没有书名标识,书里亦是一片空白,拿在手中却有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鬼使神差般,他竟将书本踹入了怀中,临行又将桌面上一盏莲花状的小灯拿在手中,缓步出了封竹居。
月明星稀,刘弦之望着绿竹银光,仿佛女子翩翩而舞。
翌日清晨,鸟鸣清脆。
刘弦之一行人在封竹山庄门口正要出行,身后传来了一声稚嫩而急促的呼喊。
“师父!”
正是谢小雨匆匆赶来,娇小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你这是?”刘弦之不解道。
谢小雨奔上前来,喘了口气,先跟林白衣与潇湘师姐妹打了招呼,继而向刘弦之道:“昨日听闻师父要前往太渊城,正好与我家顺路,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刘弦之点头道:“这些日子你对封竹山庄也大致熟悉了,如此也好。不过,师父此称,待你回家通报了父母长辈,日后行了拜师之礼在叫也不迟。”
谢小雨眨巴眼睛看着刘弦之道:“好的师父!”
刘弦之不禁抚额。
苏瞳忙上前拉着谢小雨的小手道:“小雨师侄莫怕,一路上师叔师伯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小雨对苏瞳道:“多谢苏瞳师叔关心。”
苏瞳闻言甚是欢喜,她年纪本也不大,虽得关爱有加,却总被人当小孩子管教也甚是苦恼。如今能有个比自己小上两三岁的小姑娘叫自己师叔,仿佛自己一下便长了好几岁一般。
林白衣见天色已不早,招呼一声,随手捏个剑诀一引,长剑浮空横于身前,便要施御空之术。
刘弦之见状忙道:“林师兄,你看苏瞳身子尚未完全康复,御空而行怕是身子要受不住,我看我们还是步行吧。”
萧湘白了他一眼,道:“你不会连御空之术都没学会吧?”
刘弦之轻咳一声,装作没听见,匆匆向前走去,边走边道:“走啦走啦,晚了可赶不上投宿了。”
林白衣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瞳倒是毫不在意,她难得有机会出来,本非急着赶回太渊城,只是在封竹山庄实在太过清闲,闷得发慌,如今能在外多呆些时日,正合她的心意,遂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谢小雨也快步追上了刘弦之,道:
“师父,待我行了拜师之礼,你便会教我封竹山庄的修炼之法么?”
“呃,修炼之事会由你林师伯教你。”
“那师父教我什么呀?”
“我……我教你吹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