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法和雨师千儿对视,无法仔细看她的眼睛,但徐厚可以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此时再看她的脸,他竟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发现,原来这个女子竟是如此地美丽,美丽到惊心动魄的程度,他有些诧异,诧异于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为什么就像个瞎子一般视若无睹。
徐厚想不明白,陆飞尘想不明白他此时在想什么,雨师千儿则心如明镜。
开始的时候,她不想被徐厚看到自己的美貌,于是他便看不到,此时她想要对方看到自己的美貌,于是徐厚便看到了,原因很简单,过程却一点儿都不简单,能够在天机阁的黑袍官员面前施展这样的手段,足以见得雨师千儿的不凡。
茶楼里非常寂静,原本陆飞尘和徐厚的对话非常冷冽,开门见山,直入骨髓,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故而显得有些激烈,激烈的同时便是聒噪,聒噪之后,骤然寂静,画面难免有些诡异,
周围夜色中的天机阁修行者不知道场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伺机待命,只等徐厚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便会杀将出来。
“她————又是谁?”徐厚的表情很是复杂,正如他此时的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这种心情并不是来自于对雨师千儿美丽容貌的惊艳,而是来自于对其高深莫测实力的惊艳,他知道,这个女子绝对有说那句话的资格。
庆阳城里来了一位高手,前几天把盘踞龙隐山三百年的黑麟蛟给斩杀了,徐厚对此非常震惊,这些天他派了很多人在查那件事情。
今夜,春风得意楼对面的茶楼里又出现了一位高手,他同样摸不准对方的境界实力,只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大,故而他很震惊,同时很好奇,这个人又是谁?
陆飞尘知道徐厚是在问自己,他此时的表情很是精彩,和徐厚复杂的神情一对比,竟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当事人就坐在这里,你何不直接问她!”陆飞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同时这个模样也很欠揍。
天机阁乃直属于大楚皇室的神秘机构,在朝廷中占据着无比重要的地位,即使是朝廷命官都不敢对其不敬,天机阁那几位最高官员更是手握先斩后奏的特殊权利。
徐厚的地位虽然没有办法跟那几位大人物相提并论,但是在面对陆飞尘这种没有身份没有境界实力的普通人,完全可以说杀就杀。在过去的这一年时间里,他便是这样做的,连破三十二宗大案,涉案之人死于他手的不下百人,在杀那些人的时候,他甚至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对于这些,陆飞尘很清楚,他知道,徐厚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动手,主要是因为自己身上藏着秘密,那些秘密会影响到天机阁在庆阳城里的计划和行动,他不是不敢动手,而是不能动手。
现在,雨师千儿展现出了强大的境界实力,就算徐厚动了杀心,也不可能杀了他,此时的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正因为知道徐厚不敢,所以陆飞尘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甚至不惧于和天机阁的黑袍官员耍无赖。
在陆飞尘这里得不到答案,徐厚只好再次将视线转向雨师千儿,语气凝重地说到:“我确实不敢动手,但我想你也不会冒着和天机阁为敌的危险对我动手!”
雨师千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冷冷说到:“我不是楚人,有何不敢!”
徐厚的脸色很难看,陆飞尘的脸色却越来越精彩,还不忘点了点头附和道:“她说得没错。”
徐厚起身,转身离开,脸色如死鱼一般难看。从京都来到西北凉州,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心情自然不佳。
在将要下楼梯的时候,他忽然说到:“云家勾结外邦,天机阁要对云家动手,希望到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陆飞尘看着渐渐消失于昏黄灯光中的背影,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心中却格外地复杂难言。
他放下茶杯,发现手心一片潮湿,方才他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却一直在提心吊胆,很担忧两个人会一言不合真的打起来。
天机阁的人很知趣地全都离开了,夜色已近三更,茶楼打烊,虽没有人来赶陆飞尘两人离开,他们却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路上,雨师千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她猜出了徐厚的身份,也猜出了徐厚和陆飞尘之间的某些联系,却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从离开漠城之后,雨师千儿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即使是江枫都没有办法相比。陆飞尘确实有很多秘密瞒着她,但是关于徐厚的事情,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于是便尽可能详细地讲了一遍。
听完讲述之后,雨师千儿喏喏地说到:“还好刚才没有真的动手!”
陆飞尘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说到:“怕什么,他又打不过你。”
雨师千儿微微摇头说到:“我刚刚只不过是通过某种秘法短时间内提升了实力而已,如果真的打起来,一旦拖延下去会有很大的麻烦。”
陆飞尘这才想起来,之前听雨师千儿说起过修为被封的事情,事实上现在的她非常虚弱,根本不适合进行激烈的战斗。
且不说徐厚的境界实力如何,当时那茶楼上还有不知道多少名天机阁的修行者,而且雨师千儿还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就算能够脱身,怕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这戏演得比我好。”陆飞尘赞叹道,同时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雨师千儿斜了他一眼,说到:“以后没事尽量少惹天机阁的人,那些人虽然替大楚朝廷卖命,但向来最不守大楚律法,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蚊虫草芥。”
听着这话,陆飞尘总觉得雨师千儿以前似是和天机阁打过交道,而且那交道打得一定并不怎么愉快。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很清楚,经过今晚的暴露之后,只要他们身在庆阳城中,便很难能够逃过天机阁的探子,除非找个地方藏起来不出门。
在雨师千儿的引领下,两人在南城区某处荒废的院子里暂时落了脚。这座院已经荒废有数年时间,房主现在不知身在何处,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子里到处是灰尘和蛛网,足以见得很少有人来往于此。
陆飞尘将院子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安心地住了下来。接下来的这些天里,他的生活非常单调而又充实,白天主要待在院子里冥想静修,晚上则和雨师千儿一起到南城的闹市区游玩。
经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庆阳城里涌动的暗流逐渐浮出了水面。
不知是谁在背后暗箱操作,前几日陆飞尘带给云家的那条消息却是不胫而走,除了云家和天机阁外,庆阳城内的许多当地势力竟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些年来云家在庆阳城中一家独大,倒也没少仗着财大气粗做横行霸市的勾当,仇家自然结了不少,只不过那些势力论实力无法跟云家相抗衡,故而表面上一直和和气气,见到云家的人都是笑脸相对。
现在忽然有消息说云家的仇家要来报仇了,虽然消息的真假有待证实,但随着消息越传越广,人们竟是越发地相信消息的真实性,尤其是那些向来和云家不对付的,不知该有多高兴。
对此,云家人内部很是无奈。很明显,作为当事人的云家,绝对不会自己将消息散播出去。
从一开始这件事情便只有云家和天机阁知道,此事不是云家干的,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