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被尊称为嬷嬷的青黛颔首,继续为太后梳发。
“还有,今夜派人去弄死莲妃那个贱人!哀家要为裕亲王报仇!”铜镜里映照出一张狰狞的老脸……
甘露宫
“莲儿,你真的决定了吗?”白苏看着正在收拾包袱的曲莲,不舍的问道。
曲莲说已经取得皇上的恩准,让她出宫前往皇家佛寺削发为尼,从此长伴青灯。
白苏以为出了这件事后,她会想不开,没想到她选择的竟然是这样一条路,或许……这也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路吧。
她也很庆幸,自己曾在一本罕见的古书上看到过只要将白矾放入清水里就可以加快血液融化的记载(纯属虚构),要不然也帮不到曲莲。
“嗯,我真的决定了!这对我,对大家都是最好的结果。”曲莲走过来牵着白苏的手到殿外坐下,“苏儿,其实我是幸运的,至少,我还能离开这座可怕的深宫,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对。”
白苏涩然一笑,这也不失为一个自我安慰的办法吧!幸运,在经历了那种事后,她还能笑着对别人说自己的是幸运的……
当年,若不是因为意外得知有了身孕,只怕她早就活得不像样了!
谁说曲莲是胆小怯懦的,她其实才是最勇敢的一个!
“对了,莲儿,你见过素素公主吗?”曲莲知道素素公主就是她姐姐吗?为了这个姐姐,她被迫选择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命运,若不是为了这个姐姐,她未必会进宫来,未必会遭遇到那样悲惨的事。
白苏突然觉得,她好厌恨这个素问,那个素素公主,是她让鬼卿失去了双腿,是她负了鬼卿,让鬼卿心死!
所有人的不幸都因她而起!她讨厌她,甚至是恨她!
曲莲摇摇头,“你知道的,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我就很少离开甘露宫,平日也就是你来看我,我又怎有机会见到那个素素公主呢!知道皇上很喜欢这个素素公主,打算纳她为妃子的事也是我听来的。苏儿,当时我真的很担心你,因为若是太后和宸妃,苓妃三人联手要除掉你,要是皇上执意要纳素素公主为皇妃的话,四妃里退出的那个人必定是你!”
“所以你就请求皇上把你贬为嫔,好让我化险为夷是吧!”白苏很生气地翻白眼,“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自作主张,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领你这份情!”
曲莲笑着摇头,“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待在深宫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你这个好姐妹相伴,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贬,反正我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原不原谅我又有何关系!”
“莲儿,别把自己想得这么差,在我眼里,没有人比得上你!”白苏看不惯她的自我贬低。
曲莲笑而不语,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只想在最后的最后好好珍惜这段惺惺相惜的姐妹情。
白苏犹豫着该不该把素素公主是她姐姐的事告诉她,也算是在她离开前为她做一点事。
“莲儿,我有话要……”
“皇上驾到!”
白苏刚打定主意要告诉曲莲素素就是她姐姐的事,没想到门外传来了拔尖的高呼,接着,那抹欣长的明黄色身影便大步流星进来了。
“苏妃也在?”看到白苏,尉司隐勾唇微笑地询问,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讶异。
“臣妾见过皇上!”白苏和曲莲福身行礼。
“两位爱妃免礼!”尉司隐过来,习惯性地伸出双手去虚扶起两个女人,白苏却不动声色的缩了手,“谢皇上!”
曲莲看到白苏这样,仿佛看到了闹别扭的她,顿觉得有趣。想看平日里冷淡如冰的苏妃闹别扭还真是不容易的事。
“莲妃,朕特地来看看你是否还有什么需要的。”尉司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对曲莲道。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的了。臣妾还要谢谢皇上不追究家父先前的叛君之罪,还让他辞官退隐。”曲莲说罢,便要下跪叩谢,尉司隐制止了她。
“说来,这也是朕欠你的,朕不止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到头来还……”
“皇上,臣妾明白的,皇上也是身不由己。”曲莲抬手掩住了尉司隐的薄唇,深深与他对望,“其实臣妾早已劝过家父,别再恋栈权势,该好好安享晚年了,可他偏不听,而今,臣妾应该要多谢皇上才是,是皇上让家父不得不想开了。”
白苏看着他们两个人如同一对恋人般话别,她释然地笑了笑,悄然退下。
至于素素公主的事,她想,应该由皇上来说更好。
曲莲,这一刻,皇上是属于你的,希望你能忠于自己的心,在心里,好好去爱他最后一次……
黄昏时分,一道圣旨降临甘露宫,皇上废掉了莲妃的妃位,并且成全她出宫削发为尼的心愿,明日辰时启程。
多日来,四妃里谁被废的悬念总算解开了,莲妃的下场有人感叹,有人惋惜,就是没有人敢说帝王无情。
然而,翌日卯时,莲妃被人发现死在她自己的寝宫里,死得很安详,很平静,宫中仵作判定为服毒自尽。皇帝悲伤地深深看了一眼,亲自为她盖上白布,并让宫廷的送葬仪式送她离宫,让她的父母带她回乡安葬,也算是成全她离宫的心愿了。
皇上还特许送葬的队伍走只有皇帝和皇后被迎娶入宫时才能走的那个宫门。
白苏站在皇宫里高高的城墙上目送送葬的仪仗渐行渐远,她的目光悠远而飘渺,不知不觉,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脸颊。
莲儿,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你要好好的活着!
从此,你就是曲莲,不是莲妃,你永远脱离这座尔虞我诈的深宫了,你一定要活得自由自在的,他日若是有缘,再见!
白苏此时心里说的话和写给曲莲那封信里说的一样……
又是一个冰冷刺骨的夜,正是十五月圆之时。
白苏坐在绣架前,仿佛刺绣已经成了唯一能让她静心思考的事。此时,绣架上依旧是那块布,由上边细细密密的针孔可看得出曾刺在上边的图形。
拆了又绣,绣了又拆,想象着若是这么精美的图案穿在明儿身上,然后牙牙学语,然后摇摇晃晃地学步……
“在想些什么?”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突然在头顶上响起,白苏惊骇地回过神,抬头望去。
只见他一袭尊贵的黄袍加身,负手在后,向前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炯炯有神的黑眸深邃得全部吸去她的心思,一张得天独厚的俊脸有说不出的邪魅。
“臣妾恭迎皇上!”白苏愕然回魂,淡定从容地起身对他行礼。
他这两天不是都在忙着如何安稳朝野局势吗?怎会突然驾临她关雎宫?
“你真的恭迎朕吗?朕怎么觉得自己不太受欢迎?朕都来了好一会了,苏妃还一直发呆,都没发现朕。”尉司隐随意的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修长的手指滑过铺在绣架上的绸布,上边细细密密的针孔令他微微蹙眉,却也没问及原因。
瞧他语气说得这么哀怨,好像埋怨她冷落了他一样!
白苏拧了拧秀眉,冷着脸道,“臣妾不知皇上驾临,希望下次皇上驾临关雎宫的时候先命人通报一声,也好让臣妾出门恭迎!!”
她这是在责怪他没让人事先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