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司隐哥哥,她虽害怕,却也选择躲到了他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好克制住心中的害怕,圆溜溜的眼珠子对白苏投去愧疚的目光。
司隐哥哥正因为她偷逃出宫而生气,她不能再乱说话了,若是让司隐哥哥知道是她事先趁苏妃没来就已经躲在马车里,待箱子搬上来后再钻进箱子里逃出宫,司隐哥哥一定会更生气,更生气就不要她了。
“臣妾斗胆请问皇上一句,若皇后娘娘出了事,皇上是否会问罪于白家?”白苏冷冷勾唇的反问道,把候在殿外的白振峰吓得心魂俱颤。
苏儿这般问可是大不敬啊!
“你说呢?”尉司隐眸中闪过一抹肃杀。
“所以,臣妾即便是死也不会让皇后娘娘在臣妾的眼皮子底下出半点差错!”白苏掷地有声的道。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对他发誓,为了保护白家,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好在有惊无险!关于私带皇后出宫的事,待朕回宫后再想想该如何处置你!眼下,你好不容易归宁一趟,该是迫不及待要与家人团聚,下去吧!”尉司隐按下心中疑虑,挥手道。
白苏面无表情的欠身行礼,退到门外,与白振峰等人告退而去。尉司隐以为会看到她脸上乍然欣喜的笑颜,未想到她竟然只是遵命般无声退下了。
“司隐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是香儿不乖,香儿不该出宫的。”
白苏走后,降香看到尉司隐揉了揉眉心,并没有说话,她怯怯的小小扯了扯他的衣服,可怜兮兮的低头认错。
稚嫩的童音一下子纾解了尉司隐隐隐跳动的额角,他知道自己吓坏他的皇后了,于是,瞬间重展笑弧,弯下身将她再度抱坐在手臂上,“朕是在生自己的气,都是朕不好,一直没带香儿出宫玩过,待朕把事情办完,就带你上市集玩可好?”
说话间,他已经抱着降香出了大厅,正巧碰上去跟龙修了解情况的陆英回来了,时间估摸得刚刚好。
“皇上,龙大人说待会自会过来亲自向您说明事件经过。”陆英受委屈状的扁着嘴回禀,做家仆打扮的他,若不出声,定然也是女子眼中的文雅公子哥。
这龙修就爱看他跑来跑去,最后一无所获的回来复命,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姓龙的,以至于两人要共侍一主,暗中较劲了不知多少年也没分出个上下。
尉司隐一点也不稀奇陆英带回来的结果是这样,因为龙修即便是受了伤,若是知道他在此,爬着也会先爬来见他。
“香儿,陆英先带你到处转转,朕待会来找你。”尉司隐完全不给降香选择的机会,而是直接下了决定,放她落地。
“那司隐哥哥不能让香儿等太久喔!”降香被陆英牵手离开时,不忘回过头来叮咛。
尉司隐挥手与他的皇后告别后,笑意顿时消失,负手朝后院走去。
白振峰将白苏带到了书房,并且命人在外守着,若见到皇上,立马来报。
书房里,除了白振峰与白苏,还有白家总管,这种时候更是少不了石氏了。
石氏打从听到白苏今日归宁的消息,心中的报复心早就使她按耐不住,当下立马找到白振峰,嘤嘤的哀求白振峰替她做主,也提醒白振峰别忘了他们上次在书房的谈话。
“爹,女儿有话要跟您说,可否先请二娘和周叔出去?”两扇门紧闭而上,白苏面色凝重的开口。
周叔是被诸位白家长老推选出来的白府管家,誓死效忠白家,白家在,他在,白家亡,他亡!
可纵使再忠心,她此趟出宫来要说的事还是少个人知道为好。
“爹也有话要问你!待爹问清楚后,你二娘和周叔自然会离开!”
一进房就负手背对着白苏而立的白振峰,倏地回过身来,他那过于严厉的表情让白苏怔了怔。
多久了,爹多久没用这种如利刃般锐利的眼神看她了。打从她十三岁那年没再到西院去,打从她没再与白薇有任何牵扯,所以,爹平时看她的眼神也就淡淡的,但是有欣慰,而今,她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不成器的爹,以及那刺骨般失望的眼神。
她想,她是该知道的,二娘回来必定会跟爹告状,可当时她想,爹不会相信她的话。
难道,这徐娘半老的石氏依然可以三言两语就能让爹乱了判断力吗?
白苏扫了眼屋内的每一个人,最后疑惑的停在白振峰身上,“爹,娘呢?为何没见我娘?”
娘若知道爹此次叫她进书房是为了问罪,必定担心她斗不过石氏,护女心切的她绝不会不在场,除非,她没在府里头!
前世,还在府里头的时候,每当她受了二娘的虐待,娘就恨不得替她出头,可碍于爹,她并没有!于是,她总是苦口婆心,一天到晚的劝她做人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她从小到大从娘的嘴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可她偏生不信,只当她们平日相看两相厌惯了,心里不平罢了。
重生后的她彻底改观了,再也不为善,前世那杯鸠毒已经将她的那副菩萨心肠给毒没了,今世,她的心里装的是一杯鸠毒,一杯随时都可以致命的鸠毒!
因此,才有那日的栽赃陷害!是,她已经彻底没人性了,就算仅有那么一点点,也被恨不得她死的白薇彻底抹去了。
白振峰泰然严肃的脸微变了下,目光不动声色的与颤抖了一下的石氏对上,以眼神警告她不许乱说话!
“爹,我看到娘的信了,只有寥寥几字无法解我思念之心,娘现今何处?”没得到回答,白苏再次焦急的问道。
“你娘有事要忙,她在忙什么,你该清楚得很!”白振峰冷冷不悦的道。
闻言,白苏担忧的心顿时释然了,娘在忙着照顾明儿,若是这样,她就可以宽心了。
“女儿清楚了,爹可以继续您方才要问女儿的话了。”只要确定娘没事,石氏要怎么怂恿爹审问她,她倒不怎么在意了。
“好!跪下!”
白振峰开口就是这么一喝,白苏讶然的发愣,“爹,您说什么?”
“你没听错,为父要你跪下!”白振峰声音又提升了几分,增加威势。
白苏不敢置信的摇摇头,冷冷扫了眼不知何时已经站到爹身边的石氏,讥讽的嗤笑,“爹,你确定要我跪吗?”
“怎么?仗着自己在后宫得了几分圣宠,设计陷害你二娘,殴打你二娘还不够,现在连为父的话都不需要听了?”白振峰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一直寄以厚望的女儿竟已变成这番模样,方才,光是听到她突然打断他的话,屡次开口追问她娘的事就可看出,这个女儿,当真变了,眸中不再纯真,而是盛载了满满的心机狡诈。
白振峰这番无情的话显然激起了白苏的怒火,打从进来这书房,知道爹要审问她开始,她本来就对他没抱太大希望,现在,失望是自然,但没有想象中的剜心。
“是!我是让人打了她,那是她该打!相比从小到大我在她那受到的皮肉之痛,那几个耳掴子还不够我解恨的!”
白苏此时,仿佛完全被仇恨附了身,那双清澈的美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连最后一个依靠也倒了那般冷然,却不绝望,反而像是即将就要化为灰烬的星火,突然又奇迹般疯狂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