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下不了楼？不能背啊？把她背下楼就是了。”碧云够有水平的，她这一出言似乎把蒋究给堵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是应该尽尽孝道，把老奶奶背上背下的。那这样吧！到时就劳你辛苦点，你来背怎么样？”碧云做梦也没有想到，蒋究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哪来的空啊？自己还有份人家呢！这老老少少好几口子张着嘴巴要吃饭呢！”碧云听蒋究如此一说，她立马推却。
“这就是你做姑的不对了，你没空那谁有空？你哥常年不在家，这里里外外都得靠我姐打点，田间地头、四季农活、一双儿女的教养，谁能帮她什么？还不都得靠她一个女人家来支撑？她每天忙进忙出的，撑的人家是你们姓陈的，她又没有背回袁家去。先前把奶奶安置在小房子里，不也正是为了方便侍候吗？你一定觉得这样对你妈是不孝，那好，我们商量着把奶奶接回大屋子。你睁着眼不看实际情况，倒提不实际的要求？你到底想怎么样？”
蒋究的脸已经不那么好看了，说实话，今天她面对的是袁青的小姑，她才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如果这是她自己的小姑，就目前这个样子，她老早伸出她的利爪，挠她们一个体无完肤了。
“我没想怎么样，就只有一句话，我妈要搬就得住二楼，要么还在小房子里待着不搬。”这碧云终究是聪明过头了，她以为这样就能钳制袁青。
袁青火起，厉声骂人，老太太在一边垂泪，小拐杖在地板上“笃笃”地：“碧云，你别吵了行不，我住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到底是老奶奶，她可是会审时度势的，一旦惹恼了袁青，她说同意碧云的要求，让她搬回小房子，到时恐怕连小房间都没得住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碧云一脸的愤愤不平。袁青骂，她也一样闹，蒋究气急，给老奶奶搬个地方都有这么不安耽的。
她真的火了，以她的脾性，又怎么可能坐在一边默默的听她们吵架。更何况，说要把老奶奶接进新房子是她说的，让老奶奶住那间贮藏室也是她说的。似乎，眼前的一幕由她而起，她的一番好心没能得到赞赏，相反让袁青掉进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好，既然事情由自己而起，那就由她来收拾。
“啪”的一声，这是蒋究第二次敲桌子，不过这次敲的是姓陈的桌子。袁青跟碧云听到她敲响了桌子，神情都是一愣，怔在了当场，显然她们都没料到蒋究会来这一出。
“碧云姑，你今天还要吵架，请问你还有什么架好吵？你说不能把你妈安置在小房子里，那好，我让我姐把奶奶接回来，怕她上下楼不方便，就跟她商量让她住楼下，让她随时要进出都可以。试问，哪一点安排得不够妥帖？哪一点又不是人媳该尽的本分？你总嫌我姐对你妈不够好。那我问你，你婆婆住哪里？你家的房子虽然没有你哥家的亮堂，但也不小啊！她怎么也住在楼下？我知道的，那间房的设施远没有这间有模样，你怎么不说了？如果你一定要争这个理，那好，麻烦你把你自己的婆婆也背上二楼，让她看看从二楼往下看的景色可好？她中风躺在床上暗无天日的，你不妨也天天背着她上下尽尽你做媳妇的孝心？只有自己做到了才可以要求别人，否则你就无权指责。姑娘堂中客，你听说过么？姑娘跑回娘家来，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就应该多种花，少种刺。你吃妈的饭长久还是吃兄嫂的饭长久？等你妈过辈了，你打算断了娘家路了对不？可有道是千年不断娘家路，你现在吹毛求疵把兄嫂侄儿侄女全得罪了，以后要想进这个门就难了。到那时夫家的人会怎么看你？你没有被他们一句好呛，你好！你好怎么连娘家人都不要？”蒋究一口气说了许多，还真把她累着了。
碧云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此刻却是目瞪口呆的立着，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回对。蒋究可不想给她喘息的机会，对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你要么就比她凶，要么就顺她的心意，否则你天天打起精神跟她吵架好了。想必袁青遇到这样的小姑子，这些年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吧！也难怪老爷子不愿当面说袁青不对了。
“碧云姑，要让你妈住楼上，让我姐每天背着她上下，那是不行的，她已经够辛苦了。你不帮她也没什么，但是你无权再增加她的工作。说到底我姐是儿媳妇，她愿意尽孝那是看在跟你哥的情分上，她要不愿意那也是本分，毕竟，你妈没有生养过她。今天我就作一回主，让你妈住楼下，她可以很方便的随时进出。如果你没意见的，那接下来就把该做的做完，你愿意帮忙的，我很感谢，不愿意帮忙的，那也请你不要再横生枝节。如果你不愿意的，那就尊重你的意见，把你妈挪回小房子去，让她住那吧！不过，你再也不能找我姐的茬，说她不够孝顺。因为我姐已经知错就改，倒反是你堵了她改正错误的机会。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吧！”
碧云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大有山雨暴发的前兆。蒋究岂容她在这里撒泼，接上刚刚那番话：“你也不用觉得委屈，做姑娘么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要在娘家的地盘上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这万一出点什么事，你担当得起么？任何事都不要想着一定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才好，这天下大了，不可能事事由你说了算的，你没那能耐。如果你一定要求当嫂子的按你的心意孝顺你娘，那不妨请你把她带回去，那是你娘，你也有责任和义务尽孝道的。”蒋究说完扔下她不予理睬。
该怎么办让她自己掂量好了，你不是很能折腾么？那你请继续，等把你妈折腾回小房子，你再来求我吧！哼！蒋究一脸运筹帷幄的笃定。
碧云是真的愣在当场，似乎脑子也短路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她想发作的时候，又被蒋究给堵了。蒋究的那句话可谓厉害，不要在娘家吵闹哭啼，万一出点什么事你担当不起。这话是很有份量的，乡下规矩重，谁也不能迈过门槛去别人家哭，即便是娘家也不行。
历来都有这样的说法，说是被人家哭闹过会沾染上晦气的，小则会家运不顺，大则就有可能累及生命。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但乡下的确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一般自己家被邻居或者谁哭闹过，主人家都会买点炮仗、鞭炮什么的放一下，说是冲冲晦气，不如此便不能心安。
所以，当碧云听蒋究说这话时，她心里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她想发作却发作不出来，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有气没地儿撒了么。
良久，她虎着脸说了句：“随便你们怎么办，反正我会等我哥回来再跟他理论的。”说完，她一转身往门外走去。此时，大概她的老娘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都跟她无关了吧！
“不，让你哥到时直接来找我理论，就说我在家候着他。”蒋究冲着她的背影毫不客气地说，此时她不想给碧云留下任何颜面。
这边袁方手忙脚乱的替老奶奶收拾着，那边蒋究帮老奶奶洗着头。看来袁青也的确是疏于照顾，反正老奶奶的头看上去有时间没洗了。头皮上结了厚厚的泥垢，发丝结并发硬，摸上去跟个钢针似的，又硬又糙。一抖发丝，头屑便全散落在她那件黑色的大襟外衣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蒋究的鼻孔，嗅得她一阵阵干呕。
看来这碧云也只有找人麻烦的本事，并没有真正的关心孝顺到老人。你看，但凡她关心一点点，她的老娘也不至于这么脏吧？自己都做不到孝顺、照顾老人，倒会要求别人，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的。蒋究暗自转念：把你找嫂子麻烦的闲功夫用到照顾你老娘的身上去，那何至于吵架呢？真是的。
老奶奶新洗了头，又在蒋究和袁青的帮助下洗了澡，顿时身子轻松舒服了不少，精神也在在短时间内抖擞起来。她咧着干瘪的嘴嘿嘿地笑：“舅妈，谢谢你哦！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奶奶，以后你要洗澡洗头，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我二姐说，她会照顾你的。你什么都不跟儿媳妇说，她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时刻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呢？二姐一个人每天要忙那么多事情，对你照顾不周也难免的，你不要怪她。有事你就说，不要紧的。你嘛有事不跟儿媳摊开来讲，在肚子里打小九九，却在女儿面前编排媳妇的不是，埋怨媳妇对你照顾不周。那碧云听了心里自然不舒服，她一不舒服就找媳妇麻烦。你看这姑嫂二人斗起来，最为难的还不是你老人家吗？你老人家为难，我姐夫也为难，他是眼不见为净，反正在外面能不回尽量不回，耳根子还清静些呢！你说对不？”蒋究趁着老太太咧嘴，她立马送上这些肺腑之言。
“哦，舅妈有些事你不知道啊！袁青到底是儿媳妇，我总不能跟自己女儿一样的什么都可以讲的……”老太太蠕动着嘴说着。
不能讲？那你不是照样在女儿面前编排儿媳么？蒋究是想回应她这句话的，但话到嘴边她又如想起了什么般缩了回去。毕竟，那是袁方姐夫的娘，是长辈，蒋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过分。
等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三点钟了，蒋究揉着有些酸疼的胳膊，跟袁方一起打算回家。不过在走之前，蒋究觉得自己有必要交待袁青一些话。在跟碧云交涉的时候，有些话她其实是不应该当着袁青的面说的。但为了彻底让碧云消停，她又不得不那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