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骰子吧!一局定胜负!”
“好!怎么比法?”
“比大小,谁的点数大谁赢!”
那赌坊的老板微笑了一下,道:“好!”他挥了挥手,那赌坊的人从内屋请出一个人来,在赌场不认识他的人可能不多,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只知道他的外号叫“赌仙”,在赌场上从来没有输过。众人都吃了一惊,均想这老板竟抬出“赌仙”,来对付一个孩子,实在有点小题大作,不过大家的兴致倒是更高了,都想看看这个赌局究竟是什么结果,不少人还压上了筹码。
少年道:“我先来!”他拿过骰盅,一摇,打开一看,竟是三个一,大家都觉失望,本以为他如此自信,一定有过人之处,那料却是如此。那小女孩更是急的差点哭出来,少年也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一下众人连看的兴致也没有了,三个一显然是最小的点数了,就算对方再怎么不走运,顶多也不过是平局,更何况他的对手乃是“赌仙”,这一下少年已经完全没有赢的希望了。
“赌仙”似乎也没料到少年摇出的点数如此之小,他呆了一下,微笑摇头,道:“小兄弟,你看我还需要摇吗?”
少年依然神色镇定,道:“为什么不?”他的镇定多少给了女孩一点信心。
“赌仙”终于拿过骰盅,摇了一摇,满屋子都是骰子在骰盅里旋转的声音,本来散开的众人又围了过来,大家都想看看这每次都摇出三个六的“赌仙”究竟会摇出什么点数来,是否真的又是大小通吃的豹子三个六。
骰子在骰盅里旋转的声音终于停顿下来,整个赌坊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大家都在心中猜测,会是什么点数,几乎所有人都盼望着是三个六,因为每个人都想看奇迹。
“赌仙”似乎为了故意吊别人的胃口,先喝了一口茶,很多人都等的不耐烦了,都齐声道:“快开!快开!”
“赌仙”望了众人一眼,微笑了一下,他的微笑总是充满自信,他终于伸出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打开骰盅,脸色却变的很难看,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揉了下眼睛,以为眼花,但他再看,等他确定自己的确没有眼花时,他终于颓然坐了下来,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
大家围上来一看,发现里面竟空无一物,三个骰子不易而飞,众人都惊奇不已。这样就等于一点也没有,比那少年的三点还小了。“赌仙”顿时脸如死灰。
“赌仙”突然指着那少年,道:“你出老千?”旋即又觉不对,因为他自始至终没碰过骰盅,要说出老千的只有自己,他看着少年,骇然道:“你是鬼?”他的样子竟象是疯了。是啊,任谁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都会接受不了吧。
那赌坊的老板摆摆手,早有人把“赌仙”扶了进去。所有的人都称奇,那赌坊的人更是惊奇,都不知道这场赌局该如何收场。
那赌坊的老板沉默了半晌,终于拿出女孩家的田产,家宅,还有她的卖身契,对少年道:“你赢了!”顿时欢呼声不断,所有人都对那孩子另眼相看。
走出赌坊,一路上,那小女孩高兴的又蹦又跳,“奇怪,那骰子呢?”
少年从手中拿出三个骰子,那女孩惊的目瞪口呆,奇道:“你怎么办到的?”
少年悠然道:“你可知道世间有一种隔空取物的异术?”
女孩茫然摇头,不过她似乎也不想明白,道:“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呢?”
“我姓叶!你叫我叶大哥好了!”他心想父母被追杀,一定有仇家,便随口捏造一个姓。
“叶大哥,这个玉镯送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女孩说罢便跪了下去。
少年赶忙扶起她,“这可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我可不敢要,这个手绢,我收下了!算是你的报答吧!”说着从她手里抢过一方手帕。那手帕是用雪白的丝绸所制,上面绣了一枝腊梅,栩栩如生。黑色的树干,火红色的梅花,在白色背景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夺目,让人不禁联想到千里冰天雪地上的一株腊梅,傲然绽放的场景,可见做工精致。
那女孩呆了一下,奇道:“那是很普通的手绢,不值钱的!”
少年笑道:“我就喜欢普通的事物,跟我很相配!”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啊!”
女孩想了想道:“我觉得叶大哥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爸该到处找你了!”少年顿了一下,道:“我也得走了!”
说罢转身便走,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他竟然把这个女孩子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分别时竟是那般不舍,但他必须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不想燕子看着他流泪,所以他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就可以看见那女孩面对他走的方向跪了下去,脸上有泪水流下来。
他加快了脚步,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前面一个茶馆,旁边是个面饼摊,此时才发觉自己还没吃饭,可身边却没有一分银子。
茶馆里面坐着几个江湖豪客,正在高谈阔论,这时走进来一个蓝衫少女,眉目清秀,只是眼神极为冰冷,脸上蒙了黑纱,看不清面容,不过她的剑却分外耀眼,剑柄刻着华丽的金色的龙纹,剑鞘也是雕龙画凤,看似极为名贵,那为首的江湖豪客眼睛一亮,旁边的青衣人显然很会察言观色,马上就知道了首领的心意。
他走过去,对那蓝衫少女道:“这宝剑怎么卖?”那少女皱了皱眉,依然喝着茶,似乎没听见他的话,那青衣人大声道:“你耳朵聋了吗?”伸手去拍她肩膀,这一掌使了真力,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只见那少女身子微斜,左手微晃,那青衣人竟摔了出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首领看出她武功不弱,便率领众人围过来。一个满脸扎髯的汉子,手握一柄长刀,刀身宽而厚,少说也有百十来斤,他提起刀,朝她背后砸了过去,只见那少女竟不闪避,等刀离她后背还有三寸的间隙,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刀背,手一翻,竟将刀断成两截。那首领见她露了这一手,再也不敢放肆,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恕罪。”那少女也不答话,起身便走。
那少年在一旁看得真切,想着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便生了拜师之心。
“姐姐!”少年过去拉她,哪里拉的着。不过那蓝衫少女却回过身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声音说不出的冰冷。
“我想跟你学武!”少年看着她,眼神中露出崇敬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似乎对他有了些兴致,停了下来,斜眼看他。但那眼神冰冷,淡漠,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寒。仿佛刚从一个极寒之地走出来的人,周身都透着寒气。
“在下欧阳天!”他心想父母被追杀,对谁都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只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他见那女子停了下来,紧走两步,追了上去。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旷古幽兰,无可名状。
这少女一直心如止水,微澜不惊,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平时对于旁人连看都懒得看,更别谈说话呢?今日却对这陌生少年破例关心起他的名字来。而这种莫名的关心不知由何而来,更令她困惑茫然。难道是因为他象极了十年前的自己吗?
想到这里,少女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甩掉那些过往,她看了看那少年,看到他可怜而充满倔强的眼神,一如当年的自己,微微皱了皱眉,不再理会,继续前行。
一路翻山越岭,不知不觉竟到了一个山谷。夜色初降,晚风清凉,鼻间飘来一阵鲜绿清新的青草气息,如河流般在体内流淌。
女子在溪边歇息了一阵,继续上路。山路越走越是陡峭,惊险,狭隘。她回头望了望,见那孩子依然紧追不舍,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耐心。欧阳天几天没吃东西了,早已饿得不行,但他生性倔强,咬牙坚持。
突然雷声大作,乌云密布,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路变的更加泥泞,少年一不小心,猛的一个踉跄,从小山坡上重重的摔下,他啊啊的连声大叫,其实虽然痛,却也不必叫的如此惊天动地,他只盼望这位姐姐听见他的叫喊,会过来出手救他,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固执的认为,这女子必定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可没料那女子不过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视若无睹,继续前行。他只好咬牙,在滑倒了五次之后,终于爬上山坡。
那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便雨过天晴,少年扬头看天,突然指着天边,喊道:“快看那边!”那女子有些好奇,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彩色光柱如巨大的拱桥一般横在湛蓝的天空上,绚烂多姿,分外夺目。她生平第一次看见彩虹,没想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指引她看到的,心中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但总觉得那少年和她有某种联系。
少女依然没有理他,走入万兽谷。“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兽谷了,进来的人少有活着出来的!”她自言自语,声音却飘的很远,她有意说给那少年听,好让他知难而退。说完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发现那孩子依然跟着,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勇气。又走了一阵,突然发现孩子不见了,笑了笑,终于甩掉了,但不知为何,却有点怅然若失,难道他葬身猛兽之口了吗?奇怪,我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她定了定神,继续前行。
此时已是正午,烈日当空,她觉得喉咙干渴,便循着水声原路折回,走了没多久,遥遥望见一潭清泉,她正要走过去,却见那少年用荷叶盛了一叶清水,正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突然眉头皱了一下,身子如闪电般飞了出去,一剑直刺向那少年。
少年许是惊的呆了,又或是那少女的剑实在太快,少年竟不知道闪避。
只见那剑从少年胁下穿过去,听得一声虎啸,响彻山谷,少年站在那里,犹如一尊石雕,呆立不动,半晌才转身,才知道那女子刺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一只老虎,剑正中它的脖子,鲜血直淋,那老虎略微挣扎了一下,倒在一边。那女子收剑入鞘。少年心中对女子的剑法更是既惊且佩,如果能学成她的剑法,报仇更多了一分希望,拜师的愿望更热切了一分。
少年见那老虎已死,却兀自惊魂未定。他呆了一会儿,方才捧着一叶清泉,向那女子走过去,道:“姐姐,喝口水吧!”那少女心里荡起一丝涟漪,她向来冷若冰霜,可这少年一路让她心里数次泛起波澜,惊怒之下,皱了皱眉,手一挥,打翻他的水,怒道:“谁要你好心,我不渴!”
那冰凉的水浇到少年的脸上,却凉到他的心里,他从未见过如此无情的人,不禁怔了怔,泪水流了下来,“姐姐讨厌我吗?”
那少女心紧了一下,看着他湿淋淋的脸,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忍,但嘴上却道:“我谁也不喜欢,谁也不讨厌!”说完转身便走了开去,她害怕再晚走一刻,就被他看见自己眼中闪烁的晶莹的东西。少年犹豫了一刻,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万兽谷,来到江边,这江浩如烟海,碧波粼粼,远处隐约可见重峦叠嶂,逶迤绵延,上浮一抹长长云烟,云烟后是遮不住的西沉落日。斜阳脉脉映照秋山,秋天秋水连接一片,分不清那里是天哪里是水。近处船只林立,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偶有画舫的琴声,悠扬悦耳,飘过浩瀚的江面,随风飘逝。
少女飘然登上一艘大船,这船大异平常,船身高而阔,少年正要上船,却被艄夫拦住去路,“叫花子要去哪里?”
少年欧阳天一愣,看看旁边,并无乞丐,再看了看自己,衣服早已破旧,已同乞丐无异,才知道对方口中的叫花子正是自己。便道:“我要坐船!”
“你有银两吗?”
欧阳天哪来得银两,眼看着船就要起航,却是毫无办法。眼见少女已进了船舱,心中更急。
“求求你让我上去吧!我给你磕头了!”那艄夫早已不耐烦,眼见几个商旅打扮的,见了乞丐,都走了开去,心中恼怒,一挥竹竿,劈头打了下去,欧阳天自幼习武,武艺本有根基,按说,这竹竿他可以闪开的,但他饿了几天,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呆滞,头上挨了一记,鲜血涌出,整个人跪了下来。
“让他上来吧,钱我来付!”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船舱传过来。欧阳天心中一喜,跳上船,也顾不得头上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