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内心强大的孤独与寂寞也只能说说就罢。何况这时候刚失恋的狗娃还想找另一种感觉去摆脱这种恐惧,或者说找一条可以称之为出路的阳春大道。他佩服的六指是他无法比及的高度,他现在起开始崇拜家富和老刘子,崇拜他们进“风景区”时的那种视死如归。而他就连跟在他们身后进去看看里边情景的勇气都没有。
狗娃开始痛恨自己,甚至他怀疑自己的身体机能但明显无关身体这回事。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问题就是老子******不够勇敢!活遭罪!现在的家富和老刘子的心又荡漾在哪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的床去了,那多美……”
他之前曾经对家富说过很多梦想与忧愁,可毕竟两个男人不会彼此深刻的体会出什么来。因此他们并不可能给对方稍微合理的安慰或分担。但家富始终不厌其烦的作为他倾诉的最终方,他们从同一个村子出来是彼此最好的兄弟。狗娃知道现在他的这个兄弟和老刘子都是睡在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床上的。那是狗娃目前还提不起来的勇气和魄力。
这一刻,躺在床上的狗娃的心理与身体都很累了,但他却无法让自己在这凌晨五点里睡去。
狗娃不明白目前这一切是那个初恋情人的原因还是狗娃自己的原因,总之他无法忘记那个女子,那身影像是一条疯长的蔓藤条将自己的身体和思想缠绕。最后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在里边,他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或许是狗娃十七岁的心理和身体都尚未成熟,这是他对一切都很相信甚至盲从的结果。他就这样爱上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子,陷入了无可自拔的境地。现在他试图从那里边挣脱出来,可原本简单一切在狗娃这都变得很复杂。
冬夜的这个小山村安静得有些可怕,窗外面又起风了,狗娃感觉一个人的房间变得越来越冷,将全身缩进被窝里的狗娃伸出头来的时候发现窗子没有关好,他只好起身前去关好了窗再回来躺下去,可不管怎么努力都不会让自己睡着。他继续地想着自己,终于在他想到他的那套西装和皮鞋的时候,又沉浸入了那美梦里边去……
狗娃又梦见了那位初恋情人——阳光下金城的郊外,一大片的田里开满了狗娃叫不出名字的花。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走过那片田地,狗娃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偷偷摘下一朵开得最艳丽的花儿,在他们走到一片宽大的翠绿草地上的时候,狗娃突然将那朵花儿插在了那个女孩的发夹上,那个女孩被惊住了,忽然一个跌倒,狗娃赶忙搂住她纤纤的细腰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这情节正像是电视里狗娃看到的画面一样,他深情的注视她的眼睛,接着他们翻滚在草地上,疯狂的热吻,他们褪去所有的衣物,那炽热的身体和炽热的心都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这是狗娃从那家KTV会所回来后就已经做了无数遍的梦。
2
老刘子和家富在第二天天快黑下去的时候才回到金寡妇的家来。见到狗娃还躺在床上呼噜大睡,叫了半天才把他叫醒。
“狗东西,你就这样死了一天?”家富带着嘲讽的味道问道。而狗娃看上去却是一脸的可怜相。
“你们两个不回来我能去哪里?”
“你吃饭了没有?”老刘子说。
“这狗东西肯定是没吃,饿死了给社会主义节约粮食?”家富骂道。
“社会主义?”狗娃更是无奈了,他不理解家富为什么会用这个词,这个词自身的含义他也是不懂。
“金寡妇这婆娘没叫你吃饭?”老刘子像是在埋怨金寡妇了。
“没有。”
“那你就不感觉到饿吗?”
“我睡着去了,就没感觉了……”狗娃这样回答老刘子更是生气了,转身就下了楼去。在楼下大叫着金寡妇。过来半天,老刘子端着一碗面上来,还有一只鸡脚,半个鸡头和几片肥肉。估计是金寡妇他们娘俩吃剩的。狗娃接过来狼吞虎咽地没两分钟就全吃了下去。
“看你这怂样,吃饭也没吃出个稍微好一点儿的样子来!”家富对这个所谓兄弟开始不满,在一旁唠叨着。
“我怎么就吃饭没样子了,你们去“吃肉”了,那叫有样子!”狗娃开始反驳或者他已经开始鄙视他们的那种行为了。家富在老刘子的劝说下也不再牢骚,狗娃这样子对于他根本就是无关紧要,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家富穿上大棉袄下了楼径直朝老王家的麻将馆走去。
老王和傻大是村里的光棍,可是他的脑子比起傻大来说要好用一些,就因为人长得丑了点才娶不到媳妇。现在他一个人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里面还设起了麻将馆。现在的老王在他的经营下慢慢变得家大业大,可能是麻木了就一直不忙着找媳妇的事情来。或许他觉得一个人的悠闲日子足以让他感到满足了。
十二月底西北的风像一把尖刀似地四处撒野,针一般地刺进他的皮肤。家富抬起头看看天空,灰蒙蒙地一片,像是把这片土地压得喘不过气来。老王家的麻将馆就在离金寡妇家不到两里路程的南村,家富借着最后一点亮光向前赶着这段不怎么远的路。
“你这狗东西死两天了,去“看风景”了?“吴晓羽在见到家富推开麻将房的时候问道。吴晓羽是家富的老牌友了,每回见到他来总是要调侃他一番。
“嘿,你家哥子的嘴贱是不是?爷我拿钱堵你的嘴来了!有本事全拿走我无所谓!“家富似乎从不让过谁在嘴上占了他的便宜,每次都不饶过人家转而反咬别人一口。
“混蛋,给老子滚一边去!”
“谁给我让个位置?二子哥,你老人家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去,大过年的你看你这样赌钱怎么有一个良好家长的模样来,你娃还到读书呢!你得树立好一个榜样给他学习,你这家伙倒是成天来大麻将,你这是……“家富边说边催着二子快点起身。
“老弟,哥哥我再打一圈,打完一圈哥就让你接,行不?“二子不慌不忙地回答看来并不打算给他让位置。
“成,您玩,玩够了我再接!就等着你老婆拿把大刀过来,先杀了你这头过年的猪……“家富带着些许无奈和气愤出去和老王吹牛去了。
没过来多久,二子的老婆果然打着手电筒来到老王那了。开口就说:“老王,不是我说你,村里很多人对你有意见了你是装着不知道,你这是破坏家庭和睦的行为,村长也不管管,我哪天非得去乡里举报你去。快过年了我家二子还是只顾着你这混蛋都忘记我们娘俩了。你这个天杀的,阎王怎么还不赶紧把你收走,还我们村一个干净……“
二子听到老婆到外面说着老王,立马叫家富过来接班,家富开始得意起来就对二子说到:“刚刚劝你回去你不信,非得让你老婆打着电筒来寻你这头猪!嘿嘿嘿……”说完房里的那群男人们也哈哈笑了起来。
“家富,你这狗东西你混蛋!”二子有些火药味的回了一句,重重地摔了一下老王家的那个门,接着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来来来!二子哥是开玩笑的,我们继续!“家富若无其事地催着大家,二子走后,房间里又开始嘻嘻哈哈地开起玩笑来。
3
在家富昏天暗地泡在老王家麻将馆的第二天晚上,这里下起了雪。这天是腊月二十九。这群工人只顾着打麻将显然什么过年的都与他们无关。确实也是这样,远在他乡的他们在这里没有一个亲戚朋友,这时候提起过年只会让这些更是思念起家里的亲友,倒不如这样昏天暗地玩牌赌钱更好。
风冷飕飕地占领了整个大西北,这个小山村像个受伤的孩子,躲在山脚下,雪慢慢地覆盖这片土地,接着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像是没有被玷污过任何世俗的纯白,安静而祥和。
窗外,雪被毫无方向的风吹起又落下。狗娃从被窝里探出半只眼睛来看,窗的玻璃上早已被粘上一层白白的薄雾。他听见窗外的雪被风吹过来拍打在木墙上的声音吧嗒吧嗒直响,雪粒落在瓦片上滴答滴答地跳动着,外面像是一个只有风和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