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璞听了,笑着说到,“此处无关风月。和许多名胜一样,云洞岩也吸引了众多鸿儒硕学、显宦名流,并留下许多诗篇与题刻。你看那边的‘溪山第一’四个字,就是宋代理学家朱熹赞美云洞岩的壮美。此外,明代理学家蔡烈、明代黄道周等等都曾讲学于此。而这“得朋”二字的由来便是,明学士丰熙仰慕蔡烈的人品和学问,上岩拜访。两人登高望远,指点江山,相交甚契。一日漫步而谈,行至这岩上一偶,只见面前矗立两块巨石,势形若‘朋’字。丰熙甚喜,题下‘得朋’二个大字,一语双关,隐喻两人,挚友相得,至交为朋,遂成一段佳话。”
“嘻嘻,太好了,我们亦是有缘人。我们就请路人为我们照张相吧。”惠君说着便请一女青年游人为他们照相。
那女青年笑着答应,并开玩笑到,要他们两人再靠近一点。显然是把他们当情侣了。
惠君笑靥如花地挽住王璞的手并把头轻轻靠在王璞的肩上,那女青年无疑是个摄影高手。这美丽动人的瞬间被她定格在了岁月的墙上,就像一串记忆的风铃,总是随风响起。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线天”。仰首而看,只见崖顶裂开一线,像是利斧劈开一样,长数丈。正所谓“鬼斧神工劈山崖,岩洞一线冲天开”。
由于一线天里面光线比较暗,惠君又兴奋异常,一不心,差点摔倒,脚崴了一下,挺疼的。王璞赶紧扶着她走出来,坐在石板上。只见惠君,疼得冷汗直下。他二话不说,赶紧动手脱下惠君的鞋子。令惠君又羞又急,红着脸说到,“王璞你干什么呢?”
“我看你有如《倚天屠龙记》里那刁蛮的赵敏郡主,平时少不得欺负我,此时正好可以在你的涌泉穴上好好施展本大侠的九阳神功,以雪前耻。”王璞说着又把她的袜子给脱了。
“你敢。”惠君娇嗔着。
“别动,踝关节都肿了,很疼吧。”王璞赶紧用冰矿泉水小心和着面巾纸,轻轻地做着冷敷。
“刚刚很疼,现在冰水一浇,好多了。谢谢王大侠。”看着王璞小心地做着一切,惠君的心里盈满了甜蜜。只是刚刚他动手脱鞋袜令她心如小鹿怦然乱撞……
“哈哈,刁蛮郡主也有客气的时候呀。我们休息一下吧,等等看看你脚上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上走。”
“好的,你前面说有很多鸿儒硕学来此讲学。那弘一法师曾在闽南一带弘法,他来过吗?”
“真是冰雪聪明,弘一法师还真来此游览过,只是其弘法的地方是在咱们市区南部的‘祁保亭’,现已改名‘七宝亭’。那是1938年5月7日,他应当时漳州望族施慈航父子的邀请抵漳,四天之后厦门惨遭日寇攻陷,从而开始滞留漳州弘法。此外,他还为漳州的千年古刹南山寺写下一篇《瑞竹岩记》,并为大殿书匾‘妙相庄严’。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南山寺看看。”
“说话算数哦,我可记下了。其实从你在红袖阁唱《送别》时,我就知道你很喜欢弘一法师。你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吗?”
“哈哈,弘一法师是万人景仰的,其艺术、佛法的造诣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岂及的。喜欢他的书画音乐那是自然的。除此之外,我更喜欢他做事的认真,做一样是一样。他留学前在上海立志要做翩翩公子,就真的彻彻底底地成了当时上海滩上一等一的翩翩公子。此后,一变为留学生、二变为教师、三变为道人、四变为和尚,每一次华丽的转身都是那么的纯粹彻底。特别是他虽集众艺所长,却真真正正潜心向佛。是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从而在根本上有别于那些所谓‘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 寄身于禅院的艺术家。”
“我也一直很喜欢弘一法师。听了你说的之后,我更喜欢了,每次和你在一起总是能有所收获。”惠君真诚地说到。
“千万别夸我,我很容的满足的。其实也没什么,文科生嘛,总是对有兴趣的东西博闻强记而已。”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挺历害的。对了,上次在图书馆里,你跟我说了王阳明大师的心学,我后来了解了一下,总是似是而非,朱程讲格物致知,他也讲格物致知,到底区别在哪呢?”
“这个理解起来其实不难,从王阳明格竹呕血到龙场悟道,已经比较清楚地告诉我们要怎么格。用他学生兼妹夫徐爱的说法来讲就是:心犹镜也。圣人心如明镜,常人心如昏镜。格物如以镜照物。而朱程只强调在照上下功夫,却不知镜子尚昏,怎么能照。而王阳明之格物,如磨镜而使之明,磨上用功,明了后未尝废照。”
“太好了,早知道问你得了,害得我思考了好多天,你真了不起。”
“千万不敢这么说。我真是个俗得又俗的人,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这充其量只算是一种爱好或者说文学感觉而已,完全是外在的东西,与道德境界差得可谓是十万八千里。真正的道德体验与义理感悟我想应该是忘我、无我吧。”
“我喜欢你的诚实。”
“我向来是诚实的,哈哈。”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诚实。”惠君明眸生辉,透着女生特有的慧黠。
“不会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嘻嘻,不管。反正你要如实回答。你讨厌我吗?”惠君笑着说到,但很认真地注意看着王璞的眼晴。
王璞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呀,还真是讨人喜欢,百看不厌。”顿觉不妥,因为这话他对陈璐说过。他赶紧说到,“象你这样冰雪聪明、美丽大方的女生,我要是讨厌的话,那还不得被全校的男生用唾沫给淹死呀。”
“那你觉得一个男生能同时爱上两个女生吗?”
“理论上有可能,张爱玲说过,‘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而实际上,我不知道。”
惠君听了,若有所思:哦,他提到了张爱玲,让我想起了她和胡兰成的对话。胡,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张,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那就慈悲吧,不要再让他为难了,其实我心本就慈悲——没问他喜欢我吗,而是问他讨厌我吗。不是吗?于是惠君伤感地说到,“你一提张爱玲,让我仿佛看到一个临水照花的人,其倾城之恋,就这样‘将只是萎谢了’ ,最终辛酸地谢幕。”
“小丫头,年纪轻轻这样伤感不好。我也有个问题问你,我一直很好奇,你贵为你们系的系花,怎么就不见一个护花使者?”
惠君不答反问,“你知道元稹的《离思》五首吗?答案就在其中之一。”
王璞想了想,说到,“元稹的《离思》流传最广的莫过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首了。哦,我知道了,他一定很优秀,只是他不在你身边,离你远行去了。”
惠君听了,当真是“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她低着头答到,“不是这两句,是后两句。”
王璞便接着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哈哈,此君真是个木鱼疙瘩呀,竟然放着如此佳人不顾,这人我认识吗?”
王璞想当然的回答真应了朱彝尊的《鸳鸯湖棹歌》: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让惠君黯然神伤,她假装生气地说到,“王大侠,这貌似第二个问题了吧,你可只许问一个问题的。”
“什么吗,太不公平了,刚刚你好象也问了我两个问题的。”
“你可以不回答嘛,谁让你自己要回答的。”惠君又开始恢复了对王璞的不讲理。让王璞大叹,“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对了,你以前经常打架吗?要不昨天看你以一打四还尽占便宜的。”惠君接着说到
“哈哈,我象是经常打架的人吗?我只是有时晨练时一个人跑去竹林里练练拳脚而已。”
“看来称你王大侠还真是名副其实了。”
“过奖,过奖,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大侠两字小生真是愧不敢当。”王璞抱拳作辑道。
“去你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真是臭美得很。为什么不参加校卫队呢?”
“哈哈,社会上都说,过去土匪在深山,如今流氓在公安。与我们而言,过去流氓是差生,如今差生是干部。但二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没看到校卫队那些人,熄灯后,总以巡逻为名,不是往你们女生宿舍里钻,就是在男生宿舍狐假虎威。自己在校道上吞云吐雾一翻,还神气十足地抓其他抽烟的同学。哪次酗酒闹事的不是他们?有的甚至拉帮结派,欺负同学。我真的是不敢恭维呀。”
“这就是你的错了,记得王阳明大师教导我们要知行合一。你既然知道咱们学校的校卫队有这般那般的不好,为什么不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些改变,哪怕是一点点改变,也是很好的。大师一贯主张‘事上磨练’,所谓事无大小皆可证道。你不是要与我共勉‘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吗,那就从这件事开始做起。”
“看来真的是谁说女子不如男了!在下让你说得是心服口服,我一定努力去争取。现在脚还疼吗?我帮你穿上鞋子试试。”王璞说着又要帮着惠君穿鞋袜。
惠君的脸瞬间就红了,“别别,我自己来,哪能劳您这王大侠的大架。”
王璞听了便停手了,也红着脸自嘲道,“哈哈,也对。男女授受不亲。”
惠君自己穿着鞋袜,心里却有点空空荡荡莫名的失落。她试着站起来,还是有点疼,走几步还是一瘸一拐的。王璞赶紧又扶她坐下。
惠君惋惜地说到,“看来,只能打道回府了。”
看着一脸可惜的惠君,王璞豪气顿生,“我背你上去吧,上面还有个好景点——瑶台。五代怪道人许碏还在此留下‘许碏寻偃月子至此’八个大字。瑶台附近还有晒衣台、云根洞、留仙榻等景点。此外,山顶岩盘上的桃形巨石,用手推之,兀然而动,堪称奇石,称为风动石,其还被载入宋《方舆胜览》一书了。”
“你背着上山会累坏的。”
“我练过,身体好着了。再说了,无限风光在险峰。其实生活有时就像是在爬山,也许心里的目标,现在还看不到,但却是再过几个弯或者甚至往往就在你放弃的那个弯过后就能看到。放弃了,成功就在一步之遥时与你失之交臂;坚持了,成功就在不远的前方与你紧紧拥抱。成功,贵在坚持。你能坚持吗?”王璞说着便在惠君面前蹲下。
“嗯,我可以坚持的,不客气了,王大侠。”
王璞背起了惠君往上走。他们来到了瑶台,刚要放下惠君,惠君说等等,留个纪念,谢谢你一路背我上山。于是他们又请其他游人为他们拍了几张照,其中还有一张是惠君正用袖子轻轻替王璞擦汗时,被人家抓拍的。此外,更有好几张是被景区摆摊照相的给拍去做自己的广告了,当然王璞和刘佳是不知道的。
走走停停。终于,他们来到了山顶。调皮的惠君还特意让王璞扶着去推了推风动石,真的是轻轻摇晃,乐得她开心不己,象个孩子一样拍手称快。
此时已将日暮,正是观赏西溪夕照的好时机,只见两岸绿堤,霞光叠翠。往里看,只见漳州市区、龙海市区的繁华街市、高楼大厦,尽收眼底。再次遥望那沃野千里的漳州平原,九龙江两溪汇流,碧波帆影,水光潋滟,山色空濛,真可谓是“帆影将随风雨去,江水亘古空自流”,意境极为悠远,真是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