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机房里电脑还大部份是386,几台486宛若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上个电脑课还得换鞋子,偶然瞥见一台586就惊为天外之物的年代。打牌无疑是个很好的消遣活动。
拖拉机又叫80分,但在闽南还有一个叫法:捉红五。意思就是所有的牌,数红心5最大,但如果哪家的红心五不幸被捉住了,要么罚自己降级,要么奖对方升级,或者罚其他一些大家事先认定好的赌注。阿鲁还有小倪子和小白,他们都是初到闽南,开始不大适应这种打法,只是王璞坚持他们必须入乡随俗,否则恕不奉陪。慢慢的,他们就发现,这样打起来,更有技术性,同时更具刺激性和趣味性。比方说,一家虽然这局分没赚够80分,但他们捉了对家两张红5,所以还是赚了。而307常有的赌注便是:夏天,每打过一轮,赢冰淇淋一支或旭日升一瓶,或同等价值零食一份,每捉一只红五亦然。冬天,沙县小吃蒸饺或酸菜面一份,或同等价值小吃一份,每捉一只红五亦同。或者周末无聊时,打顿小炒什么的。所以红心五是很重要的。
阿鲁爱打牌,一打起牌来,就象小白睡起觉来一样,“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于是阿鲁荣膺307牌神,当然这只是大家对舍长大人表示应有的爱戴。说是爱戴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总是输多赢少,为大家带来好吃的。按王璞心里实事求是的叫法,称他为牌虫或牌猪还是比较名副其实的。当然做为长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王璞还是比较委婉地称阿鲁为牌痴的。总结起来,阿鲁就是典型的牌技差、牌瘾大、牌面却又经常好得不得了的人,就好比不会打麻将的人起牌总是很好似的。鉴于阿鲁的打牌技术,每次开打前大家都要抓阄配对,并美其名曰:公平对战,防止作弊——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想和阿鲁成一家,当然除了阿鲁本人外。
307中断近一个星期的80分大战,终于在元旦放假的最后一天晚上重新开战了。真应那句“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抓阄过后,王璞不幸和阿鲁成了一家。或许是憋得太久,包括王璞在内的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特别是小白和小倪子更是眼放绿光,磨刀霍霍,仿佛阿鲁和王璞就是一对待宰的羔羊。
小倪子非常之小人得志,“妈的,还是打牌爽呀。昨天打了一天的字,今天还逛了一天的商场,骨头都快散架了。”
“靠,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报,梅花主。”小白接着说到,并眼疾手快地报了主。
“晕,你是城外人不知城里人的苦,王璞你说是不是呀?”小倪子又说到。
“不是。城里,风景这边独好。反了,方块主。”王璞把主给反了。
“靠,你个死王璞。也对,你享受的可是齐人之福。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就不能收收你的小幸福,好安慰安慰人家小白和舍长?情场得意,赌场必失意。晚上你请定了,小心你的红五。”小倪子对王璞不赞同他的说法很有意见。
“嗯,本舍长同意‘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但是了,虽然这一句已经流传很久,却还不够经典,我必须再补充一下,‘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大家平常眼里也只有衣服,看不见手足。只有当衣服被扒光时,才想起和看到手足’。”阿鲁绝对是一语惊人,令大家的佩服之情有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直至今天。所以说,谁要再说阿鲁只是纯肌肉男,那么他一定得好好去学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成语。虽然阿鲁在开学至今的化学实验课上已经打破了4个烧杯、3只量筒、2只比重计和1瓶福尔马林溶液。
“靠,舍长看得透彻呀。”小白赞叹到。
“其实了,在我看来,每个女生都是天使,当她们来到人间遇到相爱的男生时,就会折断翅膀,和相爱的男生好好相守。所以我们不能辜负她们,更不能伤害她们,而要好好地疼爱她们。因为她们再也没有翅膀飞回天堂了。红心A。”王璞边说边出牌。
下家是小白,他的座位正面对着宿舍的门,“靠,好酸呀。开学至今我怎么就没捞着一个折翼的天使。红心三。”出完牌,他抬头看小倪子会出什么牌,因为按照以前配合的默契,只要小倪子的手抽牌两次,加上出了一张大于六的牌,就说明他也有张红心A。这一看不要紧,脸部马上僵硬了,因为他看见阴晴不定的三张脸正在门外……他小声地说到,“小倪子,你的衣服在后面。”
阿鲁随即出了张红心十。
“靠,我衣服还没洗了,在盆子里面。注意看牌了,红心七。”小倪子还特意提醒小白注意看牌,言下之意是,他出了大于六的数,表示他有红心A。
王璞听出了小白的弦外之音,往门口望去,笑着说到,“啊,薛丽、婷婷、陈璐你们来了,快进来呀,都站在门口干吗了。”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常有石头绊马蹄呀。小倪子吓得几乎把手上的牌丢在地上,他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薛丽那杀人的眼光,显然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们都听见了。小倪子喏喏地低下了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原来,陈璐是要来送还王璞的外套,顺便看看王璞他们打牌。而薛丽和婷婷也没事做,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哪知她们一到门口就听到小倪子的感叹和高谈阔论,薛丽特意做了手势,要陈璐她们不要作声,以便听完全部。
与薛丽鲜明对比的是陈璐那灿若星辰的笑脸,她对王璞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阿鲁一看婷婷也来了,有点不知所措,一点舍长的风范也没有。可怜的阿鲁,空有一副威猛的身膀。
还是小白灵活,他赶紧起身,把牌让给薛丽,“来,你们打。”
薛丽也挺有修养的,说声谢谢后就接过牌,没对小倪子刚才的话当场清算。当然,秋后算帐自是必不可少。所谓死虽免,活罪难逃嘛。
王璞受到启发,也赶紧把牌给婷婷要她打,而陈璐也适时地给了婷婷一番鼓励,她便半推半就地接了牌,和阿鲁当对家,乐得阿鲁合不拢嘴。
也是天公作美,婷婷和阿鲁的牌好得不得了,加上小倪子忐忑着无心应战,三下五除二,婷婷她们就打过A了。小倪子非常知趣地买来了很多零食。大家便吃着零食,聊起了天。聊着聊着又聊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小白说到,“王璞呀,从明天开始你各科的笔记都借我抄一秒,我准备到梯形教室去通霄几个晚上。”
“我也去,除了英语外,其他的也借我抄一抄。”阿鲁接着说到。
“没问题,只是你们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怕是显不了灵呀。”王璞答应到。
婷婷也说到,“高数虽难,可听师姐说,汤老师从不抓人补考,考试时是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要是所有老师都象汤老师那样开明就好了。”
“完全赞同婷婷的意见。我最怕分析化学了,系主任可是四大名捕之无情。其次是电工学的陈铁手。”阿鲁赶紧又接着婷婷说到。
小倪子也接着到,“接下来非质量法的李追命莫属了。”
小白又说到,“最后当然少不了分析实验的刘冷血。”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大名捕铁打不变。但四大名补,补考的补,可是年年在变,好歹你们用心点呀。从汉代贾谊的《过秦论》,到唐代杜牧的《阿房宫赋》,再到宋代苏洵的《六国论》,都应证了《阿房宫赋》中的那句‘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其实大家都挺明白的这个道理,就是懒得去学,以至‘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王璞恨铁不成钢呀。
“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要有你基础那么好,也可以高枕无忧的。我嘛,期末考除了作弊,别无选择了。”小白无可奈何地说到。
“我看你是富贵险中求呀。”王璞笑着说到。
“没有作弊过的大学生不是合格的大学生,知道不?所谓一个作弊者倒下,却仍有千万个作弊者站起来。我先说好了,王璞,不管考什么你旁边的位置之一我可先预定了。”阿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小倪子赶紧接着到,“位置加一。”
小白也赶紧,“再加一,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人家班长主人答应了吗?王璞现在可是她的私有财产呀。”薛丽笑着说到。
其实看着自己的男友这么受欢迎,陈璐心里还挺有自豪感的,“说什么了,他又不是物品。”
“古龙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有考试的地方就有作弊。到时能帮我尽力帮就是。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的。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仗。我们要做好最充分准备,比如我们必须要搞清楚四大名捕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我好象听说质量法的李老师爱好体育,特别是足球,那么我们就可以把我们宿舍的体坛周报,还有再买一些体育杂志,带到教室,考试时李老师要求我们把书本放到窗外和讲台上时,我们就把这些报纸和杂志一起放到讲台上,到时他肯定经不起诱惑,嘿嘿,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高,实在是高。什么作弊手段我都使过,就是没用过这招杀人不见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小白由衷地佩服着王璞。
“不过在我看来,作弊的最高境界,在于要在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首先,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不能一要开始作弊,自己就先心慌,脸红红地不停看老师。要是那样的话不就明白着告诉老师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总之了,要胆大心细。”阿鲁总算恢复了平常的夸夸其谈,介绍其作弊心得。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作弊形容为,‘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王璞笑着接到。
“徐志摩要是健在,非被你气得火冒三仗不可。”陈璐笑骂到。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计划可行。最后期末考除王璞成绩一如开学时鹤立鸡群外,其他众狼们秉承了众多师兄师姐“60分万岁,少一分犯罪,多一分浪费”的光荣传统,以兵不厌诈的手段,使出作弊三十六计,终于科科以高难度的动作,超低空掠过及格线,有惊无险。当然,这是后话了。
“好象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婷婷看了看手表说到。自然,除了小白外,三只色狼又当了回护花使者。
回3号楼的路上,大家很与时俱进地形成多羸的局面——心照不宣的没走到一起。一方面是王璞和小倪子故意为阿鲁创造条件,一方面他们也是各取所需。
一路上,小倪子不知道指天发了多少次毒誓,对小马说到“什么练字累、逛街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城外人不知城里人的苦”等等完全只是安慰小白和阿鲁而已。并誓言与这些危害纯情少年的不良思想划清界限,不言不信不传。如果是在没人的地方,估计小倪子也就直接跪地求饶了。小马也不是铁石心肠,好不容易才原谅他。
阿鲁一和婷婷单独相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婷婷一直说着话。
陈璐可开心了,“你把刚开始打牌时说的女生是天使那话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其实她可是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只是真的很想听王璞亲口再对她说一遍。
王璞笑着说到,“璐儿,你就是上天派到我身边的天使,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份,我会好好珍惜,好好疼你,让我们永远相知相守,好吗?”
陈璐听了满脸幸福,高兴地说到,“好的。鉴于你在考查期间表现十分优秀,我宣布你已顺利通过考查期了。”
“哈哈,一树红花照碧海,一团火焰出水来。我这翻身农奴终于深山见太阳了,我好幸福呀。”王璞很高兴,他有一把拥住陈璐然后给她一个深深的吻的冲动,但他还是不敢,怕路人看见,更怕唐突佳人。
“我也一样的。晚安,我上楼去了。对了,你外套的口袋里面,我放了几颗百联橄榄和大白兔奶糖,记得拿出来吃。记住,只许你一个人吃,不准分给别人的。”
“嗯,记住了,上去吧,祝晚上好梦。”
“那是一定的,嘻嘻。你也回去吧。”
“Bye.”
“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