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她必须得立即离开这里,离开有闻人澈的地方……
淡淡地清音不容违抗:“坐下。”
姜冬竹心下泪奔,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恃强凌弱么!但她不得不默默坐下,低头不语。
闻人澈那双清冷的眸子如鹰般凝着她,开门见山地问:“为何你跟冬竹性情和言行举止如此相像?”
姜冬竹答得极快:“我在模仿她!”
闻人澈冷笑:“模仿?为何模仿?一个人可模仿另一个人的穿衣打扮,也可模仿言行举止,但模仿毕竟是模仿,要在神态中做到完全一致绝无可能。”他冷凝的眸瞳紧紧盯着她,声音微厉:“更重要的是,模仿得再如何像,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神采绝模仿不了,便是朝夕相处的人也绝做不到,何况是你,百里霜!”
姜冬竹沉默了,当一直担心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会被闻人澈看穿所有一切,只是未想到会这么快。事到如今,她除了坚决矢口否认,便是看他打算如何处置她,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线希望,她也要保住自己,何况他并没有说破。
“让本少主告诉你一个真正的百里霜是如何的。”闻人澈话峰一转,语气不再带着厉色,淡淡地道。
姜冬竹没有任何激动,平淡地说道,“闻人少主,我就是活生生的、真正的百里霜,是百里家认可的四小姐百……”
闻人澈寒目扫了她一下,她立时没底气地闭嘴。
“半年前,百里霜曾暗中杀了一名叫锦儿的弱女子,你说是为什么?”
姜冬竹闻言瞬间石化,百里霜杀了一名叫锦儿的女子?!为什么啊,为什么?可是她那里知道为什么!从前的百里霜不是胆小懦弱么?为何要杀一个弱女子?
“那那那……”她伸袖抹着汗:“那是因为……。”
闻人澈嗤地一声:“因为她骂了你一句:就算进了百里家也是条摇尾乞怜的母狗!”
“对对,就是如此……”她急忙答着,然后额上细汗汇成珠,从额角滑落,对什么对?虽然这句话委实难听了点,但为了一句话就杀人,哪里对了!
“你知道本少主初见你为何将你摔了一跤么?”
为何?不是因为他讨厌百里家的人吗?姜冬竹疑惑地望着他,不敢说话。
“不止因为你花痴,更因为你身为女子连一丝善良的人性都没有,竟敢对本少主动非分之想,本少主觉得恶心。”闻人澈清冷的声音一带一丝感情,眼里透着的是对百里霜的厌恶。
姜冬竹咽一口口水,直勾勾地望着他,极想说,她真的是冤枉的,那是百里霜干的,跟她何干?可是说出来的后果,教她更加害怕!
“呃,从前年幼无知做错了事,如今深感懊悔,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咳咳……我决定向锦儿父母补偿一笔银两聊表谦意。”她脑子急转着,似乎眼前也只能这般说,既未直接承认,可也没否认,她用无名竹赚来的钱为百里霜承担后果,是不是可以保住自己?
岂知闻人澈冷哼一声:“补偿银两?那你得将银两送往地府了,百里霜,你自己做过事,一点不记得么?”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微厉起来。
姜冬竹无语:“……”难道锦儿的父母也是百里霜所杀?无量佛尊,百里霜做过的事,她确实一点都不记得……可是她却用了百里霜的身体,就算不记得也得认下!
闻人澈又道:“百里霜,只要你认下杀锦儿一事,本少主便以侠义之道一掌毙了你。”
姜冬竹惊呆,一个高儿从他旁边的椅上跳起,离他远远的,愣愣地看着他,他眼里没有半分怜悯,右手微动,似乎只要她点头,便要立时将她毙于掌下。
姜冬竹泪奔了,还有比这种威胁更赤裸裸的吗?认下杀锦儿一事,她是百里霜,立时死于他掌下。不承认被他确实查证过的事情,说明百里霜的身体里承裁着冬3竹的灵魂,那么可能被火焚!其实只是让她选择怎么个死法而已。
“少主,你才刚为我运功疗伤,难道救我只为了杀我?你不觉得麻烦么?”这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闻人澈脸色未动,眼里只有冷光,“救你有救你的理由,杀你有杀你的道理。我不在乎过程是否曲折麻烦,只在乎结果是不是我想要的。”
“少主想要什么结果?或者说,少主想要我怎么个死法?”说出来后,她反而不怕了,“少主这般执着为哪般?就算冬竹的魂魄真的得以重生,少主又想如何?”
闻人澈微怔,右手垂下,望向她……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少主,为何不能瞧在姜前辈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一马?”她想只要她立时死在他手里,出了客栈便去找爹爹,相信爹爹必会想法子保住她,她还有闻人煊义父这道屏障,若义父也同意火焚了她,那她只好……卷着细软跑路了!虽然多半会死在百里家的追上,但总得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闻人澈眼底突现几分落寞和惆怅,想他闻人澈狂傲不可一世,与冬竹相处两年多,却不能取得她任何信赖,这种挫败感难以形容。可是回忆起相处在一起的两年多,他和她的交集,似乎除了公事,也只有沉默。她一直是忠于他、他最信赖的得力手下,而他算不得一个好主子,更算不得一个好义兄。
想到此处,心生颓废,怨不得她不肯信赖他,是他从未做出任何让她信赖的事!而他对她的信任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便是追随他多年的无尘也未能让他如此信赖。
姜冬竹却突然想起那日在送别亭,他希望叫她“冬竹”,那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吧?心下忽然狂喜,想起他曾说过的话:“若是冬竹入了你的梦,请转告她,我不会害她,我会帮她。”
哈哈,她真是吓得昏了头,当时在送别亭他说过的话,句句都是在暗示她他不会害她。不会害她,又怎么会火焚了她?念及此处,恐惧顿时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