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姜冬竹突然站起,眯着眼,目光越过凉亭脚下的花树,看向下面的小径,十七的月亮虽然不如十五的月亮圆,但也足够明亮,至少百里瑜的身影瞧得分明。过了一会儿,冰雁的身影出现。
闻人澈也站起身来,向下望去,然后轻哼了一声。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冰雁有些气喘的急奔上来,低声道:“少主,四小姐,奴婢亲眼瞧着他进了四夫人院子。”
闻人澈看一眼姜冬竹,她将时间恰算得刚刚好。
很快,百里敬也出现在那条小径的一边,正不紧不慢地顺着小径走来来,边走边不时应酬跟他打招呼的名门公子小姐。
行至凉亭附近时,姜冬竹早已站在花树旁等着了,笑吟吟地问:“父亲这是要去四姨娘院子吗?”
百里敬冷冷扫了她一眼,微微有些诧异,板着脸哼了一声,既未否认也未承认。
姜冬竹看了他一眼,他也够无情,四夫人好歹是他的女人,小产后竟然从未去过看过她。二夫人刚解了禁足,他昨夜便去了二夫人屋里。二夫人和四夫人的院子在一个方向,现下她故意提到四夫人,若是个稍有情义的男人,必趁势去瞧瞧产后的四夫人……他摆明还是要去二夫人那里吧?于是她装作张口欲言,似乎又有顾忌。
百里敬冷睨着她,“你想说什么?”
姜冬竹目光躲闪着,再躲闪,“……呃,父亲,若是去瞧四姨娘……女儿觉得不如去二姨娘那里坐坐……”
百里敬冷着脸,瞪着她:“我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指手划脚,滚一边去。”
姜冬竹低眉顺目地道:“是。”顺从地滚到一边站好。
百里敬往走跨走两步,突然转回头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姜冬竹抬头,左顾右盼,“父亲……许是女儿想得多了,误会了什么……”
百里敬一个箭步扑过来,厉声问:“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冬竹吓得连退两步,“父、父亲……”她忙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女儿只是捡到了这个……父亲瞧瞧可是四姨娘的笔迹?”
百里敬一把夺过纸条,展开看去: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邀瑜戌时三刻相见。容。
是薛氏的笔迹没错!百里敬眼里喷出浓浓火焰,严肃的脸立时黑到底,唯存的右手攥紧了纸条,怒瞪姜冬竹,低吼:“你这贱人竟敢陷害二哥与姨娘?!”
姜冬竹退后两步,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道:“随父亲怎么想,不过适才我瞧见二哥已经往四姨娘的院子去了……”
百里敬狂怒,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姜冬竹朝着百里敬消失的方向瞧去,冷笑,百里敬,这就是你好色的下场,四十多岁的人,竟还要娶个可以当女儿的妾氏,窝里放着这样的妖艳妾氏,窝外却是血气方刚的儿子,年纪相仿,不出事才怪!
虽然可能被百里敬的怒火扫到,但是为免意外,还是去亲自看着为好。她伸手招来冰雁,由冰雁带着她快速纵向四夫人的小院。
四夫人薛映容见到百里瑜又惊又喜,惊讶轻呼:“瑜,你怎么来了?”说着从床上坐起,满眼惊喜地去拉他的手。
百里瑜原就是个谨慎狡猾的人,一瞧见她眼里和脸上的惊喜,微觉不妙,脸上却依然笑着:“不是你叫我来的么?不过十来天没来瞧你,就入了相思门?”
薛映容眼里有些茫然,但见到他极为高兴,一向聪明算计的她在他面前,竟变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娃儿,也顾不上细想他话里的意思,顺势拉住他的手臂抱住,脸颊顺势贴到他肋腹上。
“瑜,你能来真好。”她的脸在他身上磨蹭着,贪婪地享受着他的体温,娇嗔道:“怜柔死了,我身边连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出事后,门主自始至终未来瞧过我,就连你……也不来了……”
百里瑜轻抚着她的头发道:“父亲委实无情了些,我不是来看过你么?”微顿一下,道:“以后不要再留字条了,易被人握了把柄。”
四夫人薛映容皱眉,从他肋腹上抬头,道:“瑜,你在说什么?留什么字条?”
百里瑜闻言心里格登一声,她并不知什么字条,那必是有人在挖陷井,当即顾不得多说,一把将倚在身上的女子推开,轻喝:“四姨娘,你做什么?请自重!”
薛映容惊诧且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瑜,你怎么了?你……”她边说边扑向百里瑜,“你不能这样对我……。”
百里瑜急忙往外挣:“四姨娘……你这样做对得起父亲吗?请自重!”
“瑜郎,你不能这般无情……”薛映容哭着与他撕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脸。
便在此里,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百里敬一脸暴怒地冲进来,“孽障!贱人!”
百里瑜猛地一掌拍在薛映容心窝处,薛映容立时向后飞出,狠狠撞在床里内侧的墙上,“啊——”地一声惨呼,吐出一口鲜血。她瞪着百里瑜,凄惨地笑着,“果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父亲,请听儿子解……”百里瑜话未说完,便被百里敬一脚踢出,趴伏地上。盛怒之下的百里敬脚下几乎未顾及父子情份,因此百里瑜的惨状并不比薛氏好半分,大口吐着血,“父亲……”
百里敬身形一晃,踩着床上的被褥到床里抓在薛映容喉间,往外一摔,怒吼:“贱人!竟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薛映容小产后身子本就虚着,适才又被百里瑜在心窝上拍了一掌,他那一掌是要灭她的口啊!再被百里敬狠狠扣着喉咙生生摔出,登时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
百里敬跳下床,厉目里闪着狼戾的杀气,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薛映容艰难地往后退着,满眼恐惧,“门、门主……老爷,饶命,饶命!”
百里敬鼻子喷着怒气,一脚踢在脸上:“你这张狐媚脸偷了多少人?!说!”
薛映容被他一脚踢得鼻骨断掉,右眼角开裂,鲜血不停滴到她身上和地上。“门……主,我……”她想辩解,只是鼻子眼睛痛得根本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