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刷墙
天涯若比邻,想念没距离,相逢笑一场,恩仇不可提。
我叫莫名,字给力,我听我父亲说,我出生的那天晚上挺怪的,本是11月天,忽然来了场暴雨,莫名其妙的暴雨,我父亲一时感觉来了,就给我取名莫名,我出生的时候没哭,就是一个傻傻的样子,听说接生的婆婆使了劲得打,直到打得气喘吁吁,我终于哭了。
“您真给力,婆婆。”我爹夸奖道。
婆婆说:“没你家这小子给力。”
我爹也没想到用什么给我取字,因为婆婆说我“给力”,就给我取名“给力”了,还杀了家里名叫“小黄”的狗,取了狗血祭了火神,感谢火神爷爷赐子。祭完后雨就停了,天上还出了星星,也邪了门了。
当然这都是听我爹说的,真实性基本可靠,我爹崇拜火神爷爷,所以不敢扯谎。
闲话少说,刚从灯笼会回来,我就被苏苏拉去刷墙,我已经刷了一夜的墙了,本来可以不用熬夜刷的,但是苏苏不放过我,说不刷完不给睡觉,我一向不违背苏苏的意思,因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我刷了客栈楼下东边的墙后,又去刷西边的墙,刷着刷着,发现自己刷的墙变得越来越高,我站到板凳上,继续刷,但是墙依然在长高,而且越来越高。我搬了梯子,上去继续刷,墙还是不断得高。
我正头晕目眩的时候,感觉到耳朵疼,一个激灵,醒了。苏苏穿得一身白衣白裤,恶狠狠地看着我,我睁开眼睛,看到她的样子,还真被她吓个不行。
“真行啊,给力哥,一晚上就刷了这么多,还瞌睡,这么懒,找打啊!”苏苏气得眉毛都挤到了一起。
“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你把人当牲口使唤啊!”我也生气了,我从来都是到点就睡,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到点睡觉谁也别跟我闹。
苏苏叉起了腰,摆出了一幅盛气凌人的姿势,说句实话,她这样蛮吓人的,眼瞪得像铜铃一样,仿佛谁差了她200个元宝。
“你是掌柜的,别人把自己当驴使唤,你得把自己当蠢驴使唤,这才能服众,知道了吧,继续干,其他人的活都干好了,就你在那磨磨蹭蹭。”苏苏扔下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我看她伸了一下懒腰,心里感觉憋了一团火。
这时我听见了鸡叫唤的声音,天将要亮了,似乎有风从窗子里飘了过来,打在油灯之上,这盏灯还是蛮亮的,我打了个哈欠,继续刷墙。
天几乎全亮的时候,我也把墙刷好了,我看着客栈里的人一个个的起来,春暖第一个起来,我没看到她去跑步,也没看到她干活,只看到她到了门前,用两只手指戳啊戳的,也不知她在搞什么幺蛾子,紧接着起来的是子若,抱着一本书,开始读了起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虽然我不太懂诗,但是从她嘴里读出还真是有点个味道。
“莫哥哥,你没睡啊,回去睡会吧。”子若轻声对我说。
“我也该去睡会了,这一晚上熬死我了。”
我点头称是,干了这么多活,也累坏了,正准备上楼,楼上一个东西扔了下来,差点砸到我的头上,是双木拖鞋,还是带高跟的,我的火神啊,这是要人命啊!
2、大清早
“死懒,不准睡,继续把桌子擦了。”楼上传来了一个凶恶的女声。
我心中的火气也升了起来,说:“孙苏苏,你自己下来擦,客栈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哟,傻子也学会发火了啊,发吧,发火也得干了,谁叫你是掌柜的呢?”苏苏素面朝天的走了出来,脸上还贴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真的不想和她分辨,拿起了抹布,狠狠地擦起了桌子。
“这就对了嘛,以后这样的事情不需要我再喊了,早上你就做了。”苏苏把脸上贴的那些东西都扔了,蹦蹦得又上了楼,“这里的人起床都不早啊,我上去睡个回笼觉去。”
我气得肺都要出来了,自从来到乌镇,苏苏就变得一点都不讲理。
“莫哥哥,别生气,苏苏姐这样也是因为压力大啊,这个客栈以后是她当家的,你要体谅她一片苦心。”子诺安慰我道。
“我是掌柜的啊。”我说了句。
“哎呀,莫哥哥,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掌柜的了,掌柜的也是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了,当你熟练了以后,你就能当好家。”子诺煞有介事的说道。
“嗯。”我答应道,“你比我年轻,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书上看的啰。”子诺说,“莫哥哥爱看书么?”
我很窘得抓了抓头,说:“我读书的时候笨,不认得几个字。”
子若刮了下我的鼻子,说:“羞啊,莫哥哥,认字少可是不行的哟,你是这里的掌柜子,没什么文化会被人家笑话的。”
“苏苏也这么说的,以前在山庄,她就叫我多读点书,可是我太笨,学不好,就发呆。”我叹了口气,说,“你书读得多,能教我么?”
“没问题啊,你要学认字,我一定好好教你。”子若听到我要学写字,兴致也起来了。
“那个子若姑娘,你要做帐房,以后管客栈里的帐,也没多大机会去教我们的傻掌柜的文化了。”苏苏走下楼来。
“我可以在休息的时候教的。”子若低下头侧着脸说,我觉着她脸有点泛红。
“真不用了,这段时间客栈要开张,事情还比较多,以后咱客栈进入正式轨道后,我打算把我们的傻掌柜的送到镇上的昭明书院读书去。”苏苏这次从楼上下来,脸上贴着两个黄瓜,我看得心里直咯噔。
紧接着,野猫子也走了下来,边走嘴里还边哼着小调,端着个铜盆,手指上还沾着点盐样的东西,走到门口,用手在牙里掏了一会,然后用毛巾把脸抹了一下,看我们都在看他,就憨憨得对着我们笑。
“早上吃些什么啊,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野猫子说。
“不用做了,厨房里啥都没有了,叫上没起来的,我们去外头吃去。”苏苏吩咐道。
“天都大亮了,还有人没起来啊?”子若很惊讶。
苏苏扑哧一声乐了:“我们的‘沙思妮’还在睡觉呢?不信,你去看看。”
“她睡哪间啊?”子若问道。
“楼下的这间,我叫她上楼上去睡,她不干,只好让她睡楼下这间,这间本来是间仓库,闷死了,这个姑娘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苏苏皱着眉头说。
子若扑哧一声乐了,说:“苏苏姐,江湖人士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我义父可是这样说的。”
苏苏也扑哧一乐,说:“王先生还真是慧眼独具,确实啊,江湖人士不能以常理度之。”
“嘿嘿,我开门看看魔女大侠。”野猫子贼贼得跑到小爱睡的那间房的门口,准备打开房门。
苏苏赶忙喝止,说:“你个大老爷们的,怎么能随便开人家姑娘家的房门。”
野猫子抓抓头,说:“我这不是好奇嘛。”
苏苏的指节直接就伺候过去,说:“好奇害死猫,假如那姑娘在房里睡觉没穿衣服,被你吵醒了,那金钱镖可不是好惹的。”
野猫子这才恍然大悟,说:“胭脂鱼那能耐,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向莫大侠学习,不凑那没意思的热闹。”
“其实我也想开门看看。”我心里真的憋不住话,于是就把心里话说了。
“哈哈,猫邪心大我早就知道,想不到老实巴交的给力哥也是如此。”子若笑道。
“我只是想看看她起来了没有,怎么扯到了那上面去了。”其实我是真的想看看胭脂鱼到底起来了没有。
3、养颜觉
“春暖,不要戳门板了,去看看小爱大小姐醒了没有,没有的话去叫醒她,死睡。”苏苏命令道。
春暖抓了抓头,答应了一声:“哦,我这就去看看。”
春暖敲着胭脂鱼睡房的门,半天也不见反应。
苏苏急了,说:“笨啊,使劲地敲,你这蜻蜓点水的敲给谁听。”
春暖答应道:“哦,知道了。”然后我就听到了如闷雷般剧烈的敲门声。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啊。”房里传来了女子的咆哮声,尖利,而且中气十足,压过了敲门声,估计真的睡好了。
“小爱姐,是我,春暖啊,你该起床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饭了。”春暖说道。
“好不容易能睡个养颜觉,你们先出去吃吧,带点回来给我就行了。”里面这样回答。
苏苏走到门前,说:“这可不行,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起来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饭,二是饿着继续睡。”
“知道啦,你们去吃吧,别管我啦,我的养颜觉还没睡完呢。”很快屋里传来了打鼾的声音。
“这也懒到家了。”苏苏无奈得摇了摇头,“春暖,子若和野猫子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我和掌柜的留下有点事情,快去快回,钱给你们。”
“好咧。”野猫子要上去拿,苏苏打了一下他的手,“钱给帐房拿着,你伸什么手。”
野猫子把手缩了回去,嘟囔着,似乎很不高兴。春暖和子若看到他的样子,都捂着嘴笑。然后我看着她们把野猫子往外推,几个人吵吵闹闹得就离开了。
苏苏看他们都出去了,把客栈门关上,我很奇怪她大白天关门干嘛,还没来及问,耳朵就被她扭住,然后硬拖着我往楼上走。
然后我就被她扭到了她的房里,苏苏把我往一个椅子上一甩,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毛毛的,心想她这是要干什么?
她很久都没说话,我两眼瞟了一下她的房子,心想这确实是女人家的闺房,干净整洁,我以前看过叶娘的睡房,也是罗纱红帐,但是叶娘肯定不是大闺女,没苏苏收拾得干净。
“给力哥,我们是做什么的?”苏苏忽然问我。
我想都没想,就说:“我们是开客栈的。”
我刚说出这话,头上就被苏苏用指节敲了一下,我被敲得头晕眼花。
“我们是混江湖的,给力哥,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是混江湖的。”苏苏坚定的说着这话。
我摸了摸头,我想到了我是“小混混”,混江湖的“小混混”,我以前做过竹风山庄的狼崽,甚至做过竹风山庄的管家,但是刨根问底,我都是江湖的小混混,目前会用手指戳人,还会轻飘飘和乱糟糟,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苏苏坐在床上,幽幽地望着我,说:“你在想你以前的事情,说句实话,你做了几件招风的事情,在江湖上名气也有了点,但是江湖水深啊,稍不留神就会搁浅,当然现在你还理解不了。”
“我能理解一些,江湖上高手很多。”我接过话茬子说,这也是我心里话。
“江湖上水深不只是说高手多,还在于江湖上门派众多,很多门派不是有很悠久的历史,就是有很深的背景,或者有独到的东西,那些阴谋手段,尔虞我诈更是数不胜数。”苏苏滔滔不绝地说,我越来越佩服她了,她懂得真是很多。
4、讲授
我正在想着这些,苏苏的手指又敲了我头一下,接着说:“不要发呆,我问问你,如果昨晚那个半面真的要出手,你有把握能打败他么?”
我想了一下,说:“如果我能戳到他一下,估计可以。”
苏苏说:“我知道你那只邪门的手指戳到了他,他也够呛,但是那样的高手能随便给你戳到么,以前你能戳到常老邪,是因为常老邪一得意脑残了,那是你的运气?”
我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最后茫然得望着苏苏。
苏苏哈哈一乐,说:“这不就是了,你那点手段拿到台面上,还不如小爱的撒铜钱呢?”
我点了点头。
苏苏说:“我这样说可能会让你自卑,但这就是事实,你得承认,你离高手的境界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你这么笨,什么也不懂,真的让你一人闯江湖,在湖边就被人踩死。“
我叹了口气,这一路走来有了不少经历,很多事情都是莫名其妙的发生,我也对于周围有了不同的认识。
“我想你也理解了一些,你总是把心事藏得很深,我说什么,你若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出来嘛。”苏苏扭了一下我的脸,笑着说。
“苏苏,我没什么要说的,我觉得你说得都对。”我也回了一笑。
苏苏对我笑了笑,说:“我也不是都对的,我这样说,是希望你能认清自己,这是很关键的。”
我低下头,沉沉地说了一句:“我其实很糊涂的,我自从成了小混混以后就很糊涂,也没觉得自己就是在江湖里混的。”
苏苏站了起来,说:“唉,这不怪你,你没什么江湖阅历,而且连基本的江湖知识也很缺乏。”
我茫然地看了一眼苏苏,问:“那我该怎么办?”
苏苏从床前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书样的东西。
苏苏说:“这个是我们竹风山庄的犬仔队收集来的江湖各大门派资料,很有参考价值,你可以多看看,对了你不太识字,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个江湖吧,你不要走神,要用心听,以后人家问起来,你也不会一问三不知,尽丢脸。”
我想了想说:“苏苏,我听这个会头疼的,我晚上没睡,现在很困。”
苏苏笑着说:“头疼也要听,困了也给我忍着,知道你不喜欢听道理,就爱听书,我就当说书讲了。”
一提到说书,我可是来了劲头,睡意也去了两三成。
苏苏说道:“要说到江湖呢,就要知道什么叫江湖,为什么会有江湖,江湖是干什么的?”
看着苏苏摇头晃脑得说了这么多,我的头都有点大了,赶忙叫停她:“苏苏,说书的都是直接来的,你能不能不那么多疑问啊?”
结果我的头又被敲了一下。“我说话别打断我。”
苏苏接着眉飞色舞地说:“大家都说,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这样么?我认为也是这样的,那么江湖是干什么的,我认为,江湖就是人干事的地方,给力哥,你说我说得对么?”苏苏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也用有点瞌睡的目光回应她。
“问你话呢,像个傻子一样望着我干嘛?”苏苏恼火了,于是我的头上又挨了她的指头,敲得咯嘣响,也许是因为很长时间没睡觉的关系,我被打了几下,居然没感觉到疼,精神头反而好起来了。
“你不是叫不要打断你么?”我也火了。
“哟哟哟,发火给谁看哪,我问你话的时候,你要配合。”苏苏恶狠狠得回应我。
“你开始不也是提问来着,怎么不要我配合你。”我觉得很委屈。
苏苏眼瞪得老圆:“再说,我教你东西,你好好听着,不要质疑我。”
我“嗯”得应了一声,反正是她在教我,我听她怎么说就是。
“唉?我说到哪了,都怪你,打乱我的思绪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的火神啊,真不是我打断的。
我们这正纠结着,忽然门开了,吱呀一声把我和苏苏都吓了一跳。
然后我看见一个素面朝天,衣冠不整的女子站在门外。
我怀疑我眼神不好,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终于看清楚了,是小爱。
“我要喝水。”她茫然得望着我们,“水在哪里。”
“这碗茶壶里有。”苏苏眼光瞟向桌子。
然后我感到迎面吹来了一股子风,还没眨眼,就看到小爱站在桌子前,抱起茶壶就灌了起来。
她只穿了布兜兜,后背全露着,背上有些痱子,我的眼睛盯着她的后背看,但是直觉间我感到有更强烈的眼光在看我,当然只是我的直觉。
也许是喝得太猛,小爱开始咳嗽起来,放下了茶壶,一边捂着胸口咳,一边在后背抓,姿势极不雅观。咳了不一会,她看了看我,似笑非笑,张着嘴,露出一排不整齐的白牙,我的火神啊,我还看到了三颗虎牙。
然后又一阵风吹过了我的脸,还有一点汗水的味道,那种没洗澡的汗水的味道。
“你们聊着,我再去睡会养颜觉。”我的火神啊,再睡人都要变形了,当然我因为没睡,人已经变形了。
“苏苏,我真想睡会了,你就放过我吧,下次再说吧。”我哀求道。
“刚才你乱看什么,瞅着大姑娘的后背满足了吧,本来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准备放过你,但是你惹我生气了,就在这里,哪也别去,我想想我们说到哪了?”苏苏揉着头,思考了起来。
我不看她背,看哪里,我的火神啊,这也不行?
5、关于门派
我一边打着盹,一边听苏苏滔滔不绝,当然,我是无法一直打着盹的,因为苏苏的手指不是用来摆设的,为此,我的头被当作木鱼敲了很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