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金上午在家中忙着整理陈胜林的《反腐败论》，接到了卫安竹的电话，得知她的宣传处长已经公示了，心情十分得意。他开车去厅里取材料时，碰见了吴仁义，不经意说了这事，吴仁义笑着和他开玩笑：“你家出了两个宣传处长，以后可以叫宣传部了。你们夫妻二人分别分管两个厅的宣传工作，值得庆贺啊！”
王选金趁机约请吴仁义去他家吃饭，吴仁义说算了吧，要不我来请客。正说着，王选金的手机响了，急忙打开一看，是卫安竹打过来的，说是牛得田把她荣升的事汇报给陈胜林了，陈胜林给她来电话笑着说让她请客。王选金忙回话说：“卫处长，平常想请陈省长吃饭还请不到呢，这次他提出来了咱们可不能失去良机。”
吴仁义听着二人通话，知道要请陈胜林吃饭，对王选金说：“赶快让安竹和陈省长订好吃饭的时间。这顿饭我也要参加，你请客，我掏钱。”
吴仁义早就想和秦晋山套近乎拉关系，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他就提议请陈省长时把秦晋山也喊上一同去。
王选金放下手机后，吴仁义又催他快给陈省长去电话联系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喝上几盅为卫安竹的升迁庆贺。王选金不能不听吴仁义的指示，当下给陈胜林去了电话，陈胜林在电话中笑着说：“可不能让你们夫妻二人破费。你为我起草《反腐败论》的书稿，我应该请你们呢。”
王选金只得告诉吴仁义请陈省长吃饭的事订不下来，陈胜林不来吃饭，陈胜林就约不上秦书记。吴仁义说陈省长和秦书记日理万机没有时间，但这顿饭还是要请的，刚好有卫安竹荣任的由头，希望王选金继续和二位省领导联系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屋外，大风呼啸着，在玻璃窗户上跳来跳去，吹着尖利的口哨一会儿跑远了一会儿又跑过来。落叶纷纷飘扬，在地上打滚在天空旋转。
再说这个厅里这时候的田夏沙，早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想给韩宝宝和钱芳兰去电话汇报卫安竹任命公示的事，孔然梅却在办公室一直不走，他忍耐着焦急烦躁的情绪回到家后，立即关上门给韩宝宝去手机，打来打去总是打不通，他夫人喊他去吃饭，他说肚子早饱了不想吃饭，说完又忙着给钱芳兰拨手机，拨来拨去还是拨不通。气得他一边踱步一边在心里骂到：今天运气咋这么糟糕，是不是手机线路有问题了？
田夏沙走进卫生间，解开裤子正在撒尿，客厅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他一泡尿没敢撒完忙提起裤子大步走出了卫生间向客厅走去，刚拿起电话，对方挂断了。田夏沙埋怨夫人为什么不接电话？夫人说正在厨房中忙着收拾没有来的及。田夏沙按了重拨键，电话很快通了，原来是小区物业通知他去交管理费。田夏沙说知道了就生气地按了电话，又忙着去卫生间撒那半泡尿去了。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田夏沙心里直叫，一泡尿没撒完就来了两个电话，又忙着提着裤子去接电话。
是韩宝宝打来的。韩宝宝说上午到西山联系业务，山上手机信号差接不通，下山才看到了他拨来的号码，便立即打过来了。田夏沙忙说卫安竹今早已经公示当处长了，钱芳兰的举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韩宝宝急了，说：“这可咋办呀，卫安竹当了处长，二年后就能活动当副厅长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你家商量个办法。”田夏沙说你千万别来，万一让人碰上告诉牛得田就全完了。韩宝宝说：“那你到我公司吧，我在公司等你。”
田夏沙顾不上吃饭，下了楼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韩宝宝公司。他喘着大气刚上到四楼，韩宝宝从电梯里出来了，韩宝宝问他为啥不坐电梯，田夏沙说等了很长时间等不着电梯下来就急着跑上来了。
进了韩宝宝办公室还没坐下，田夏沙就着急地说：“钱处长早向上面反映牛得田违背《干部任用条例》的问题，等了这么长时间，等得我的神经都要崩溃了还没消息。这不，卫安竹上任了吧。”
韩宝宝一边给田夏沙倒了杯水一边说：“现在都是官官相护。芳兰给省委组织部写了好几次信，给中组部又打电话又写信，顶啥呢，顶屁用。”
田夏沙还在喘着粗气，他生怕韩宝宝就此而作罢，把正要往嘴里送的水杯又放到茶几上，说：“这还是我们的功夫没有下到，要继续告，千万不可泄气。”
韩宝宝拿过电话来给钱芳兰打了过去，钱芳兰的手机通了，她听了韩宝宝说的卫安竹已被公示当处长的事后半天没有回话。田夏沙急忙从韩宝宝手中夺过话筒说：“钱处长，不要泄气，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要继续举报牛得田违规任命干部的事，眼下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千万别打退堂鼓。已经快登上山峰了，不要因为困难而前功尽弃。”说完又问了中午为什么不开手机的事，钱芳兰说中午去山沟里看水库大堤的维修情况，山沟里接不到手机的信息。
窗外，大风越刮越猛烈。
钱芳兰在电话中还说，今天上午秦晋山副书记冒雨到她们下乡的村庄视察工作，走家窜户看被雨水淋透的房屋窑洞，她陪着秦书记一脚泥一脚水的察看灾情。近一段持续阴雨使当地降雨量达900毫米，村里已经有一百多间房屋窑洞损坏倒塌，许多村民无家可归。在视察灾情的过程中，秦书记还去了山沟里的水库大堤，还抽空向她了解了牛得田违规任用干部的事。钱芳兰在电话中问田夏沙，秦书记是不是要处理这事？田夏沙回话说，领导都是这样，随便了解一下问一问，千万别报什么希望。
韩宝宝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当田夏沙放下电话，韩宝宝急忙又给钱芳兰打过去，说：“我的公司还有50顶帐篷，咱们就把它捐给灾民吧，我明天就开车送去。今天下午我让人准备三百袋白面明天一并送去。”
钱芳兰回话说这些事应该做，多为老百姓着想办事，老天就会有好报应的。
窗外，大风呼啸，树叶飞舞，大雨伴着大风飘洒，敲打得办公室上的玻璃有节奏地“叭嗒叭嗒”直响。
田夏沙正要离开韩宝宝的办公室，俩人正在握手告别，韩宝宝手机又响了，他急忙打开：“你是韩宝宝吗？有个叫彭石头的人出车祸了，他让我给你去电话，你快来啊。”
“你们在什么位置？”韩宝宝很着急。
“晋河大桥东边桥畔。”
韩宝宝拉着田夏沙说：“快，快走吧，石头让车撞了。”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办公室坐电梯到了楼下。韩宝宝冒雨发动车后开到楼前，田夏沙迅速坐进去。
雨，越下越紧。
韩宝宝边开车边对田夏沙说，是不是吴仁义报复彭石头？
田夏沙说，吴仁义不值得这么干。
一会功夫便到了现场。120救护车正把彭石头往担架上抬，等韩宝宝和田夏沙在桥下面放好车跑上来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彭石头已被塞进车里了，二人急忙过去看望，只见彭石头血流满面，对他二人痛苦地说，撞得不重只是有些头昏。这时，姚丽菊也慌忙赶来了，并对救护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救护员让她上车一起去医院抢救。
救护车拉着长鸣开走了。
几位交警正冒雨了解事故情况。田夏沙和韩宝宝顶着雨水站在那儿观看。
原来，这是一辆拉着水泥土搅拌机前往工地送水泥的大车。汽车正上大桥的时候，彭石头骑着自行车突然冲了上来。当时，汽车前轮已经驶过，彭石头连人带车冲进汽车中间，司机还算机灵，听着“咯嚓”一声就连忙停下车。还好，汽车后车轮只是压住了自行车轮子，彭石头早从自行车上倒了下去，估计只是碰破了头受了点皮伤。
韩宝宝看了现场，彭石头的破车还在大车的肚子下倒着。韩宝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着淋在雨中的田夏沙忙跑到桥下上了小车。还没等坐稳，韩宝宝对田夏沙说：“石头不知为啥走火入魔了，骑着车子也敢在大车下面窜，要不是那位司机反映灵敏刹车快，他早没命了。”
田夏沙一边用毛巾擦着淋湿了的头发一边说：“韩老板，这都是官本位惹的祸。彭石头想当官，想当处长，吴仁义不给他官当说他不是当官的料，彭石头就找吴仁义的茬告状，吴仁义反过来又要整治修理他。你说他能专心骑自行车，就连走路也像是丢了魂一样，不出事才怪呢？”
韩宝宝听了田夏沙的一番话，对此深有体会。那次宣布姚丽菊和卫安竹还有谢世奋等几位入选正处候选人后，钱芳兰不是有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经常走神就像丢了魂一样嘛？何况彭石头被头衔官职折磨了十多年，没有神经了就不错了。
韩宝宝开着车和田夏沙去市医院。二人在医院门口买了水果进了急救室。
彭石头脸上的血迹清除了，头上套着绷带，就像打了败仗负了重伤的日本兵正在输液。姚丽菊坐在一旁照看着，田夏沙问姚丽菊，告诉石头单位了吗？快让他们来人处理事故。姚丽菊说，打了几次电话人家单位都说管不了这事，后来我说你们再不管我就找省长了，他们厅里才来了个歪脖处长去交警大队研究处理意见了。
说话间，姚丽菊的手机响了，歪脖处长来了电话，说事故原因查清了，是彭石头往人家车上碰，责任在于彭石头，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司机单位愿出医疗费用。不过人家说了，彭石头是自找死，是脑子有问题进了水了要寻死要自杀。
“放他妈的屁。”姚丽菊狠狠骂了一句便压了手机盖。
彭石头在医院住了三天，他所在的那个厅机关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他，只是成天和歪脖处长来了一次，来的时候还跟着孔然梅，是作为邻居表示关心。成天来后还给彭石头和姚丽菊装了一肚子气，成天说他们厅机关这几天议论的中心就是彭石头，说彭石头犯了流氓嫖娼罪公安机关要处理，彭石头心理承受不起趁机想自杀想自绝于人民，彭石头自杀未遂却罪大恶极。彭石头边听边落泪，不一会就眼泪婆娑了。
姚丽菊气得站了起来，对成天说：“你回到机关后告诉吴仁义，彭石头死了会便宜他了。彭石头不死，彭石头敢碰汽车就敢碰吴仁义。”
歪脖处长还有成天和孔然梅夫妻三人走后，姚丽菊就同彭石头商量明早出院的事。彭石头不愿出院，眼中含着泪水，不断地哽咽。姚丽菊劝他：“你不出院，你们单位造谣说你自杀的事都吵破天了，吴仁义趁机不知还要做出什么事。你明天下午就去单位，让他们看看你彭石头是不是像个要自杀的人。”
彭石头还是不说话，眼泪随着脸颊流到了枕头上。护士过来后看到这个状况，对姚丽菊说，病人正在输液，千万不要加重心理负担。护士的话还没有落地，彭石头又开始抽泣哽咽。护士连忙劝他不要激动，要全身放松。
彭石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是不断哽咽。姚丽菊忙着用手在他的肚子上抚摸着，还用毛巾擦了擦彭石头不断涌出的眼泪。
彭石头哽咽了半天才对姚丽菊说：“你快回去吧，家中的花眉鸟该喂食了，你快给花眉鸟放上几条面包虫。”
姚丽菊说：“人都成这样了还惦念着鸟，真是的。”
彭石头挥手让她快回家喂鸟去。姚丽菊没办法只好怏怏地走了。
晚上，王选金和卫安竹也来医院看望彭石头。彭石头拉着王选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彭石头含着热泪说：“王处长和卫处长是一对热心人，善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