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寒风肆虐着人群。街上的行人纷纷跑开，留下一条干净、闪着黄晕的柏油马路。
“喂，找谁？”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再不说话，我挂了。”熟悉的声音继续延续。
“王琴在吗？”晓光低声小心地问，街对面冷饮店里，两躲雨的青年不知为了什么骂了起来。
“你是……李晓光？”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点兴奋。
“啊？你……”晓光惊恐得差点扔掉电话，象正在行窃的小偷被抓了个现行。
“过来吧，桑园大街146号”电话里异常熟悉的声音让晓光惊魂不断。
一路上，晓光都在不断搜寻熟悉的影像，渴望与电话里的声音对上号，但最终都是徒劳。
眼前的楼房了有点年代了，爬山虎茂盛缠绕，远远看去象一座绿色的碉堡。
“来了？”王老师打开了门，表情不大自然地微笑。
“王老师……”晓光欲言又止，疑虑万千。
“坐!喝茶不？随便点，这不是学校，你就把我当一朋友就行。”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忽然又记起了什么，递给晓光一支。
晓光笑了，眼前的王老师已没了老师的架子，象一个异常亲切的长辈。“王老师，我不吸烟。”
客厅很乱，沙发上放着王老师平时穿的几件衣服，电视旁边放着一张相框，里面王琴在王老师的怀里甜甜的笑着。
“王老师，王琴是你的……”今天的对话，老是结结巴巴，连贯不上。
王老师吐出的烟圈，随风飘向阳台。“是我女儿，不争气，没你懂事。”他停下来，咂了口茶，“开学安排跟你坐一起，是我的意思，你是入学成绩第一名，就想让你带带她，没想把你也拖累了。”王老师叹了气，眼睛盯着手中茶杯里漂浮的茶叶。
晓光依旧不太自然，努力调整了下坐姿，“王老师，王琴她现在在哪？”
楼下传来迪斯科的音乐声，王老师站起身把阳台门关掉，音乐一下小了许多，“都是些老教师，晚上没事练练舞，挺吵的。”
接着他又坐了下来，狠狠地抽了几口烟，“晓光，你是好孩子，叔叔就跟你说实话，王琴她妈妈去世早，再加上我工作忙，这孩子脾气变倔了。前些天姜主任对我说她把你连累了，我说了她几句，她就……”王老师停下了，扔掉了烟头。
晓光很惊讶，没想到王琴的缺席与自己相关，晓光异常想知道个中缘由，渴望地看着眼前这个略带忧愁与一丝苍老的王老师。
“自杀……还好没割到动脉，现在在市中心医院，这事你得保密，等她好了，你帮我劝劝她。”王老师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样的一句哈，把晓光震住，晓光透不过气，窒息一般地傻在那里。
“你怎么了？”王老师看了晓光发白的脸。
晓光站了起来，感觉头重脚轻。“王老师，我想去看看王琴。”
101病房里亮着灯，晓光走进看见白色的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小的人。晓光慢慢地推开门，看清王琴的背影，一袭黑发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格外耀眼。王老师走了过去，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小琴，吃饭了。”她慢慢地翻过身，看见了晓光，泪水慢慢地弥漫在眼眶里。
“你为什么叫他来？”王琴向王老师叫嚷，王老师尴尬地望着晓光，耸了耸肩。
“是我自己来的，你别怪王老师。”晓光走近，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他跟你什么都说了吧？你们都走吧！都走！”王琴苍白的脸上闪现着愤怒。
王老师叹着气摇头，准备离去。
“王琴，我来是出于同学的关心！”晓光搜遍了肚里的句子，终于找到了这句台词聊以安慰，就象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河上飘来的木头。
“别和我搅在一起，你是局外人，不会懂的！”她低下了头，开始呜咽。
王老师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在门外的窗口上，向晓光指了指饭盒，晓光会意地点了点头。
确定王老师离去后，晓光认真地看着王琴“你怎么啦？怎么会这样做……要知道……王老师会很担心的！”晓光感觉自己是王老师灵魂附体。
王琴泪如雨下，从枕下拿出手绢拭去泪水。“你走吧！”她双唇开始蠕动。
“我很好奇为什么会对你爸爸是这种态度？”
王琴抬头看了看李晓光，苦笑着。“你走吧，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王琴暗淡的表情，象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沧桑。
晓光起身拿起了饭盒，小心翼翼地用勺递给王琴一勺饭，“吃吧！王老师费心做了很久的！”
王琴目不转睛，暗自发神。
“吃吧，要冷了！”
王琴忽然无声地打落晓光手中的勺子，勺中的饭四散而去。
“你……”晓光诧异地看着王琴，正想发气又被王琴的孱弱病态压制下去，晓光摇了摇头，选择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