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曼萱离开了孤儿院。走在大街上,空气里弥漫着香樟的味道,清新甜美。
没有方向,她就独自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天明走到了黑夜,却不想最后脚步竟然停在了暗天的公寓楼下。抬起头看着楼上依然还是漆黑的房间,轩曼萱在原地停顿了一两分钟后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原来潜意识真的是存在的啊!无力地笑笑,轩曼萱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但是刚迈了几步,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仅只一声而已。含笑地摇摇头,她继续迈动着脚下的步子。
“轩曼萱!”暗天在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找了一天,他去过了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曾看见她的身影。在每一次充满希望最后又变成失望后,今天这一天他品尝到了世界上最心痛的药汁。原本以为那晚轩离开时他已是最痛的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还有比那更痛的伤,那就是他真的找不到她了时。
他本来是打算回来换件衣服的,可是在自家门口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他真的以为那是幻觉。是他太思念她了的缘故吗?所以才会眼花到以为轩会站在自己家的楼下。因为怎么可能呢,明明她是那么地恨他的啊,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他楼下呢?是眼花吧,一定是眼花的原因。
可是为何不管他怎么眨眼,他还是可以看见她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呢?暗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再次抬起头时,他看见了那个开始移动着的身影,她是要离开了吗?
“轩……”很不确定地,他叫住了她,他可以明显地看到她在原地停顿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头,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了吗?
“轩曼萱!”这一次暗天提高了音量,他快步走上前去,就算是认错了人也好,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走上前去看看这个女孩子。
“真的是你!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在拉着女子转过身的那一刻,暗天笑了,一颗悬得老高的心像是得到了解脱慢慢地放松下来。是轩,真的是轩,他没有认错人,他寻找了一天的女子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刻暗天是兴奋的,他手臂一用力便把轩曼萱拉入了他的怀抱里。只有这样紧紧地拥抱住她,他的心才是充实的,他才可以真正地感觉到她是真实地存在的,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而不是一个他遐想出来的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滑了下来。
“好了,想哭就哭吧。”暗天拍着轩曼萱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把脸深埋在暗天的怀里,就这样让她再眷恋一次吧。轩曼萱在心里轻声跟自己说,这一次后她会学着坚强地过活。
“对不起。”哭够了,轩曼萱从暗天的怀抱里爬起来,她对暗天抱歉地笑笑。
“还好吗?”暗天看着她有些急切地问。面对这样的轩,他更怀念刚才那个趴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子,因为此时的她显得那样的疏远,这让暗天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疼痛。
“嗯!”轻点了下头,轩曼萱整了整自己的装束。“我要回家了。”望着暗天,轩曼萱轻轻吐出了这句话。
抬起脚步,轩曼萱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从暗天身旁擦身而过时,暗天拉住了她的胳膊。
“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暗天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清风从她的耳边沉默地掠过。
轩曼萱的脊背僵直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暗天握着她的手臂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错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只是,一切还能从头再来吗?
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谁都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身旁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微弱的霓虹灯光照射下来,刚好可以看见两只手交握着的样子,就好像那原本就应该是缠在一起的样子。
可能是身旁的汽车喇叭声太过响亮,所以让两个原本都已陷入了沉思中的人开始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终于还是轩曼萱先动了一下。
她缓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抬起头望进了暗天的眸子里,就如同以往在一起的每一次一样,然而暗天却能够明确地感觉到是什么地方不对了,至少在轩曼萱的眸子里他看不见以往的光亮了,这样的她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我原谅你了啊。”轩曼萱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她还是在笑,然而,在那抹笑里暗天可以明确感觉到忧伤。
轩曼萱的这句原谅,让暗天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想象过好多次她原谅他的情景,却不曾想真的到了这么一天他的心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看着已不再握着轩的手臂的手,暗天轻轻地把手握成拳,然后一点点缓慢放了下来。
“我要回家了。”轩曼萱再说了一次这句话,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而是径直迈开了步子。
望着轩曼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真的回不去了吗?暗天望着自己已握成了拳头的手,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不,他不要这么放弃,这不是他的性格。提步,他穿梭在人群里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开了。只是明明先前还在眼前的人儿,现在不管他怎么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了。
又一次要错过她了吗?
不,不会的,他不甘心,她是他的呀!
轩曼萱没有回家,她知道此刻的空谷足音一定还等在她的家门口,但是现在的她却真的不想回家。拿出电话,轩曼萱给空谷足音发了条短信便关机了。她的心有点乱,所以她此刻需要的是好好地静一静。
按响了穆矢家的门铃,连轩曼萱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选择来到穆矢这里,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是很熟,又可能是因为穆矢不会问她任何问题。她只是需要一个暂避的地方,不让任何人找到她而已。
开门的人来得很迟,轩曼萱在屋外站了很久才听见开门的声音。来开门的是穆矢,他围着一条大浴巾,赤裸着上半身。轩曼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肌和完美的线条,面对着这样的穆矢,轩曼萱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都同时愣在了原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因为都没想过会是这样碰面,所以两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对方。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这种沉默的僵持。
“谁啊?”一个同样围着一条乳白色的浴巾的漂亮女人伸出头来,眼光在穆矢和轩曼萱之间来回地扫视着。
“有什么事吗?”穆矢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还是先进来再说吧。”穆矢微侧了侧身为轩曼萱让开了一条道。
“不用了。”轩曼萱急忙摇着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轩曼萱开口对穆矢抱歉地笑笑,说完她便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吗?等了那么久才有人来开门,原本还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她打断了人家的好事,真是该死啊。
穆矢伸手拉住了轩曼萱的手,“到底怎么了?”今天的报纸他看过,他甚至知道现在的空谷足音正在满世界寻找着她,可是令穆矢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轩曼萱竟然会来找自己。
“我不想回去,所以……”轩曼萱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可是我好像打扰到你了。”
“没有,进来再说。”穆矢拉着轩曼萱的手,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是在轩曼萱的脸上看见了泪痕。
她哭过了!
轩曼萱就这样被穆矢强行拉进了屋里去。把她安置在沙发上,穆矢走向厨房给她倒了杯咖啡。
“那我在这里做什么啊?”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女人开口问了穆矢这样的问题。
“回去。”穆矢头也没回,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女人不甘心地撇撇嘴,“可是今晚明明说好了我留在这里的啊。”虽然女人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她还是没有太大地表现出来。穆矢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女人乖乖地进屋去换上她自己的衣服走人了。
艳丽的女人离开前还忍不住白了轩曼萱一眼。
轩曼萱抱歉地对女人笑笑,看来是她自己太不会挑时间,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我可以在你这里住几天吗?”等艳丽的女人离开后,轩曼萱开口向穆矢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请求。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子说可能有点不太礼貌,但是轩曼萱是真的想要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是她还是需要时间,妈妈和身世都来得太突然,她想不到要躲开媒体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不想去空谷足音那里,也不想待在暗天的身边,更不想让绛珠跟着担心,所以她能想到的,能避开媒体的人就只有穆矢了。
看了看轩曼萱,穆矢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嗯!你知道谷在找你吗?”穆矢缓慢地开口,闭上眼喝了口咖啡。
“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想先一个人好好地消化一下。”轩曼萱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不需要安慰,我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而已。”轩曼萱嘬了口咖啡,那种涩涩的味道,正符合了她此刻的心情。
“好,那我先不告诉他,等你想见他了再去见他吧。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好了。”穆矢拍了拍轩曼萱的肩膀,示意她别想太多。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穆矢拉着轩曼萱的手,向另一端的客房走去。
看着眼前这间房间,一张巨大的双人床,淡蓝色的被子与床单,一片海蓝色的窗帘,洁白的墙面。虽然房间里布置得非常简单,但是却非常具有艺术气息,而且它干净整洁。
这根本是空谷足音的房间没得比的一间房,很难想象,这样的穆矢竟然会和那样的空谷足音成为好友。不过这房间倒是让轩曼萱想到了暗天的房间。
“这是主卧室吗?”轩曼萱惊讶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穆矢微笑着摇摇头,“这是一间客房,和主卧室差不多的客房。我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端,你要是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早点睡吧,你可能已经累了一天了。”退出房间,穆矢顺便为轩曼萱把门给带上了。
躺在床上,轩曼萱翻来覆去睡不着。此刻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妈妈的事、空谷足音对她的好,还有自己对暗天的心动,统统都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搅得她的头开始有些生疼。
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或许在梦里能够看到她想要看见的人和事,可以告诉她怎样走出现在的困境。是的,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休息。
也或许妈妈会到梦里来看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