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立先：“茶，我这儿有您喜欢的龙井，春芽。大队会计说什么了？”
“有好茶？有好茶还不赶紧沏上？”刘云波顿时把可乐放了下来。
茶来了，刘云波端起杯狠狠喝了一口，这才舒服地重新摆放了坐姿。他看着麦立先急切的目光，非常认真地字正腔圆地说：“大队会计说，数量不重要，一个黄豆是黄豆，一把黄豆还是黄豆。”
麦立先听完大呼上当受骗：“这叫什么经典？他一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就只见过黄豆。”
刘云波大笑：“你是说你还见过黑豆、红豆、绿豆？让我说，不管你见过什么豆，都是豆！”
麦立先：“您更过分，比你们大队的会计还过分。我现在就让您老尝尝绿豆跟黄豆不一样的味道。我立马给您叫个黄豆来？党的干部也是人嘛，这个饭店的黄豆可都是极品。”
“瞎胡闹！”刘云波立刻板了脸。
“你呀你，你知道别人都说你是……唉，兄弟我说不出口了。”麦立先低了头。
“我都听到过。说我不像男人，兄弟们跟我出去都不爽，不就这些吗？就那么爽了一下，又有什么呢？老首长说得好，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麦立先问：“云波，你是不是不行啊？我给你搞点进口药吃吃？”
刘云波一时没领会他说的进口药是什么，问：“什么药？”
麦立先悄声但清晰地说：“伟哥呀。”
刘云波瞪他一眼：“我吃那玩意干啥！”
麦立先：“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享受性福。”
刘云波：“性福？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刘大矛。哎，立先，你是不是也像他们啊？”
麦立先：“我认为没有性福就不可能有幸福。”
刘云波：“哼，你的谬论最多。我还是送你一句孔圣人的话吧：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
虽然说了这么多话，麦立先还是感觉云波今天有点情绪低落，有点像女人来潮前期的烦躁，心想最好别惹他。
两人静默，用茶。
“怎么？首长今天订了房间就请我喝茶？”麦立先问。
“能不能安静下来？陪我一会儿。”
“好，好，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真想清净，我请你去大觉寺呀，那可是当年朱老总常去种树栽花的地方。”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到朱老总种树栽花的境地呢！算了，别扯了，说点奇闻逸事吧，你那儿反正多的是。”
“想听什么？红色的、黑色的还是黄色的？”
“五颜六色吧。”
“胃口不小嘛。今天我看出来了，这是有事。要不咱来点酒？”
刘云波眼睛一亮：“我看行，整点酒、小菜。就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成！你等一下。”麦立先说着往外走。
云波拦住他：“随便吃点，别搞大动作。”
“知道，首长放心。”麦立先说着开门出去了。
刘云波独自坐在外屋沙发里，望着墙上的一幅画，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一堆杂乱的色彩，很亮，上面有几条更亮的圆弧线，有一个英文名字：cat。可是他并没有看出有哪一点像猫。他突然想起子川说过，他所学的国际关系就像猫，每种关系都至少有九条命，想着就会意地笑了。
麦立先很快回来了，进屋来面有难色：“李玉庭刚打来电话，说她儿子从半岛回来了，有急事要见我，还问您在哪里。”
刘云波一听，知道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反倒镇定了：“你去吧，看有什么事！”
麦立先：“我说和你在一起。她说要立刻见到你。”
“胡闹，这时候找我？打伤了渔民来找我了？我不见。”
人的一生，每天都平平常常地过，百日如一日，但也总会有那么几天，一天当二十四小时，每一分钟都分成六十秒来过。
江东高尔夫球场被上面关注的那些天，也正是刘云波考虑下一步去向的时间。做封疆大吏，还是继续留在北京？在还没有征询老首长的意见之前，他需要自己整理清楚思路。这段时间，他极度空虚无聊，谢绝了场面上的一切来往。麦立先成为他唯一的朋友。他对麦立先的需求，正是因为麦立先在性格和行为方式上都和他截然不同，但麦立先又是一个对他很服气的人。麦立先这类人，是真正的玩家，军干家庭背景，又是死过一回的越战英雄。在刘云波看来，麦立先并不是特别贪得无厌的人。他只是好胜心较强，玩心较重。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江湖朋友很多，自己也很懂江湖规矩，比较讲义气。他不但不会坏刘云波的事，还总把刘云波的事当自己的事那么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