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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残忍的对白

天封城东南角的破庙破庙是天封城流民乞丐聚集的地方,往日正是炊烟袅袅生火烧食的时候,但此刻整个院落里却见不到半分火星子,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跪在庙堂前,不住地叩拜。那庙堂石阶上正站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小乞丐,一旁的老乞丐也是满面哑然之色。

“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你们不要这样,快些起来,叚儿受不起,我不是神仙菩萨,你们不要在拜了。”小乞丐有些着急了,抬头看向老乞丐,却见老乞丐也是一脸头疼。

“神仙显灵,请受小民一拜。”

“菩萨慈悲,救苦救难。”

“神仙请救救我家相公,老妇给您磕头了。”

……

“我不是神仙,不要拜了,再拜叚儿可要生气了。”小乞丐涨红了脸,被平日里一起生活的人这样跪拜着实有些怪异。

小乞丐佯装生气,话刚出口,效果却是相当明显,众人面面相觑,连忙站了起来。

“大家莫要如此,叚儿不是神仙菩萨,你们这番,他怕是要折寿了,燕子善良,上天的垂怜她,这才让她起死回生,大家要拜就拜庙堂的神灵吧。”老乞丐在这破庙中生活的时间久,众人如此这般老乞丐虽然能够理解但终是有些意外。

“老哥,你可不要唬我,那神光从叚儿身上放出,燕子也是在那神光中死而复生的,这些大伙都是看在眼里,可不是那庙里的神像显灵的。”老乞丐的话,老张头不以为然。众人也跟着附和。

“老张头,叚儿要真是神仙菩萨,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燕子伤在那青年人的剑下,况且,以叚儿的性子,也不会让大伙在这破庙中受苦了。大伙还是散去吧,燕子虚弱的紧,经不得如此吵闹。”老乞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便拉了小乞丐出了庙门。

在离天封城南边三里地附近有个不小的湖泊,因为这一片地势过于复杂,便没有修官道,仅有的几条不大的小路也是城外的庄稼人为抄近路一步一步踩出来的,现在初冬时分,放眼望去,河水干涸,败叶枯枝,满目荒凉,湖泊旁边一座小丘之上,站着一老一小两个人,正是乞丐老小。

“叚儿,方才众人视你为仙人菩萨,全都跪拜于你,你心中是什么感觉?”良久不言语的老乞丐把目光投降了小乞丐,悠悠的问道。

“啊?”小乞丐折了根枯草,叼在嘴上,老乞丐的问话让他愣了楞,面带疑惑的回答道:“感觉很奇怪,心中还有点慌。”

“哦?为什么会慌?”老乞丐将竹竿插在一旁,负手而立,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乞丐。

“叚儿也不知道,就是他们看着的眼睛叚儿有点慌,有点害怕......”

“是不是害怕他们将希望寄托于你,而你却没有能力满足他们,哪怕是简单的保住他们的周全都害怕做不到?”老乞丐微微一笑,没等小乞丐说完,就接下话来。

“被师父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小乞丐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问道:“师父问这个干嘛,反正叚儿又不是什么神仙菩萨的,我才不去想这些。”

老乞丐点了点头,将笑容隐去,脸上换上了几分肃然之色,思量片刻之后又问道:“那叚儿,你告诉师父,当燕子被叶雨杀害,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你心里又是什么感觉?”

小乞丐怔住了,那一排血色花朵仿佛又血淋淋的绽放自己眼前一般,心中顿时一片悲痛,怒火在胸腔当中不断的肆虐升腾,小乞丐满面通红,牙关紧咬,恨声道:“谁要是再敢伤害燕子,我就跟谁拼命!”

老乞丐将小乞丐看在眼里,面上闪过几抹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拼命?你拿什么跟别人拼?别人拿刀、拿剑,用拳头伤害燕子,你又能拿什么去阻止?”

小乞丐呆住了,对啊,拿什么去阻止呢?

今天是姓叶的人,明天呢,明天姓王的人拿刀来,又该怎么办?

燕子难道还能像今天这样死而复生吗?

拼命?自己的命都都可能保不住,拿什么去拼得燕子的平安?

看着小乞丐满脸呆滞,眼眶中闪着痛苦的泪光,老乞丐有点心疼了,这样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会不会太过残忍了,老乞丐叹了口气,心道:叚儿,不要怪师父,要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以后你要承担的,远比现在要艰难、痛苦的多的多。

“师父,我不要这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小乞丐眼中眼泪哗哗直下,满面悲戚,他感觉内心当中那股无力之感像尖刀一样,狠狠的往自己的骨子里在扎。

“今天只是燕子,没错,燕子是死而复生了,但有朝一日如果是师父倒,甚至是你的亲人,你的孩子倒在别人的剑下,鲜血流成河,你打算怎么办?”老乞丐冷冷的看着小乞丐,脸上的冷漠之色森然可怕。

“师父,你别儿说了!”小乞丐绝望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告诉为师!!你该怎么办?难道还是期盼神迹发生,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吗?”老乞丐双眼通红,近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句话。

“师父!!不要再说了!!!”小乞丐歇斯底里的咆哮,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泪水像是决堤的江河一般,面带挣扎之色,痛苦的说道:“师父,别说了,不要这样,叚儿心里疼。”

“叚儿,莫要怪师父狠心,这些话现在确实让你难以承受,但你也必须承受,你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什么吗?”看着小乞丐空洞的双眼,老乞丐心中悲戚,老泪纵横。

“师父,叚儿不明白。”小乞丐依旧颓然的坐在地上,双眼通红。

“叚儿,站起来,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倒下,唯独你不能。”

“为什么,师父,我不明白。”小乞丐挣扎着起身,满脸迷茫,此时此刻,整个小身板上哪里还有半分孩童应有的天真无虑,身后的影子中流淌着无尽的凄凉。

“你只要记着,你姓方,叫方叚,拥有着传承自远古洪荒的古老血脉,你要做的就是变强、变强、再变强,直至站在这片世界的巅峰,受万人景仰,苍生膜拜,你才有资格去了解你这身血脉的来历,还有你身上背负着的山岳般的责任和使命。”老乞丐目中精光乍现,死死的盯着小乞丐的双眼,脸上更是一片肃穆和庄严。

小乞丐有些蒙了,什么传承,什么远古洪荒,什么古老血脉,确是叫方叚,但是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一直就是一个跟在老乞丐身后的小乞丐,何来什么背负责任使命。

看着小乞丐一脸茫然,老乞丐叹了一口气,说道:“为师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你怕是很难理解,但是,叚儿,时间不多了,如今天封城强者汇聚,都是为了它来的,为师已经准备了十多年,哪怕是拼上性命,也会为你抢夺到此物的,但是,以后的路你可得自己走了,所以叚儿,你要切记,你是方家的后人,身体里留着是方家源自洪荒的古老血脉。”

“师父,你不要叚儿了吗,叚儿不要你为我抢什么,不要什么血脉,叚儿只要跟师父在一起!”小乞丐听了老乞丐的话,心中一惊,自打小乞丐记事开始,老乞丐就陪伴在他身边,虽然一直是师父师父再喊,但在小乞丐心中,这师父二字中,父字所代表的意义,要比师字重要得多。

“啪!”

小乞丐蒙了,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眼中泪珠滚动,但终是没有掉落下来。

“混账!血脉不要了!?方叚,你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老乞丐双眼血红,震惊的看着小乞丐,脸上的愤怒之色浓郁的仿佛能够滴出来,“你可知道,方家灭族之时,为了救你性命,有多少族人为你牺牲吗?他们都是有着妻儿老小的!而你,方叚,为了一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师父,竟然说不要这血脉?!”

小乞丐怔怔的听着老乞丐的言语,心中的却是异常震惊,喃喃道:“族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乞丐闭上双眼,一行浊泪从苍老的脸上滑落,微微道:“你的父母,包括方家所有的族人的元神魂魄,此刻正在仇家手中遭受抽魂炼魄的痛苦,为了救你,方家倾尽全族的力量,所以,你,方叚,你是方家的最后的希望,诛杀仇敌,拯救方家族人灵魂的重任,只能由你,一个人去承担!!”

小乞丐蒙了,这两天的变故太多太多了,身边熟悉的一切,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都变得陌生了,血脉?灭族?仇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都发生在了他身上?

老乞丐看着小乞丐呆滞的面庞,叹了口气,说道:“叚儿,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它的使命,都会有各式各样的磨难,但上天是公平的,叚儿,为师知道,现在的你,本不该承受这些。”

“师父,叚儿明白了,请师父放心!”小乞丐抹去了脸上满满的泪渍,扬起面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师父,告诉叚儿,怎样才能变强。”

老乞丐看着小乞丐笑脸上的那一道火红的巴掌印,心中一阵悲凉,点点头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师父的用心,师父会告诉你怎样一步一步去获得力量的,叚儿你过来。”

老乞丐握着小乞丐细廋的胳膊,蹲了下来。看着小乞丐的眼中的坚定、委屈、迷茫和恐惧的复杂色彩,老乞丐心中鼻子一酸,说道:“叚儿,你记着,只要这梦玲花还在开放,为师便永远守在这天封城中,等着你诛灭仇家,复兴我方家世界!”

点点光华在老乞丐的指尖闪耀,山风渐寒,四周枯草遍地,枯叶漫天,仿佛这天地之间的萧索和破败也印在了老乞丐的脸上一般,一阵悲悯寂寥。

小乞丐倒在枯草之上,像是熟睡了一般,老乞丐喃喃道:“叚儿,为师暂且将方才一番记忆封存,给你十年无忧无虑,十年之后,封印解除,记忆重现,到那个时候,为师希望你能自己背上这沉重的包袱。族主,老奴愧对与您当年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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