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趴在案牍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大一会儿，而后又将宣纸举起来仔细琢磨其中的意思，终于一拍案牍，大叫一声道：“好！好诗！”
卫遥脸上带笑，问道：“如此佳作，宿国公看来千金可求？”
“不可！当然不可！”
还在想着诗歌意境的程咬金下意识的答道，可是突然，他顿住了，将宣纸又放在案牍上，惊奇的看着卫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回宿国公的话，晚辈刚才说，宿国公能作出如此的佳作，真是文采斐然啊。”卫遥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幅谄媚的狗腿子样，可是这话却让程咬金紧皱眉头，心头陡然升起一丝冷笑。
“文采斐然！？”到底是朝堂上沉浮了数十年的人精，程咬金没有惊讶也没有发愣，更没有顺势接下这话，而是若有所思的问出了这一句话。似是问句，又似是肯定句，明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同样有着一双亮眼的卫遥，似笑非笑。显然，这句话根本不是字面意思，如果卫遥真的不过脑子顺嘴接下这句话，那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诗，这个隋唐时期最鼎盛的文学题材，可以描写山水花鸟的优美场景，可以抒发作者理想和抱负，可以用来和朋友交流文采，自然，也可以用来行贿。
程咬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脸上虽无表情，其实心中已然给卫遥判了死刑，更是给他钉上了标签，趋炎附势，小人一个。
当然，卫遥并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他伸出四根手指稍微晃了晃，笑道：“我曾经卖过的诗最高价是四百贯。”
正盯着卫遥看的程咬金神情忽的一顿，瞬间就变得惊诧起来，卖诗？四百贯？
看清了程咬金的表情变化，卫遥暗自一笑，伸手将墨迹已经干涸了的宣纸举起来，顺手抖了抖，笑道：“连人都能买卖，一首诗算的了什么？宿国公觉得晚辈这首诗值多少钱，卖给你便是，明日上朝之后打脸。”
程咬金愕然，又惊又疑的看着卫遥，打脸这个词他虽然没听说过，但明显就是字面意思，简单好理解。他暗忖一阵，说道：“你说你曾经卖过一首诗价值四百贯？什么诗那么贵？”
卫遥摇头道：“原则上我是要保护客户隐私的，不能告诉别人，不过，既然是宿国公问，晚辈虽然不能完全告诉你，但多少也得透露点信息。”说着，他笑了笑又道：“花四百贯买诗的人，姓李。”
姓李！程咬金眼神一闪，看向卫遥的眼睛又眯了几分，内心活泛起来。卫遥能如同炫耀是的这么说出来，那说明这个姓李的人身份肯定不普通，至少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个人也不见得就弱，当然，能花的起四百贯买一首诗的人，身份也肯定普通不了。
整个大唐哪家姓李的人最不普通？就是个傻子恐怕也能猜出来了是谁了，更别说程咬金这种混迹朝堂一辈子的人精。
立刻，他就联想到了前几天流传着的一首诗，因为写的军中事情，程咬金还特意记了一下，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首诗还在早朝被李世民大大的表扬了一番，因为诗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唐的储君，太子李承乾！
“三百贯，这首诗我买了。”程咬金笑脸不变，伸手接过诗篇，接着道：“不过，还请卫小郎君对此事保密。”
你还在乎这种名声？卫遥暗乐，笑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至于保密的事，就请宿国公放心便是，晚辈自当守口如瓶。对了，这诗您记得重新抄录一份，至于晚辈的原稿，最好还是销毁的好。”
“哼，你这满篇的错别字，老夫还不好意思拿出去呢。”程咬金大手一挥道。
“……”你开心就好，卫遥心道一句。
……
没想到去长安一趟没出什么事还小赚了一笔，最重要的是，他在程咬金面前露了回脸。卫遥自然十分高兴，拿了钱之便后将程处弼忘得一干二净，坐在程家送钱的马车上哼着歌就回了家。
将钱箱收好，把程家的下人打发走，卫遥刚想朝孙离显摆显摆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厅中正坐着两个人，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两个人他还都认识。
正是被他和孙离在黄河边救的唐西锦和唐陨空两人！
“你们怎么找来的？”卫遥脱口而出道。
唐西锦倒是没有因为这句不太友好的话而生气，起身朝他深深一拜，说道：“老夫自从来了长安之后便一直在寻找两位小恩公，今天路过这里也实属意外，没想到更加巧合的是竟然碰见了外出散步的孙郎君。”
唐西锦三言两语将自己找到这里的原因解释了一番，让卫遥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闲谈了两句，唐西锦突然道：“卫郎君、孙郎君，你们二位是老夫和我家郎君的救命恩人，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两位的恩情，我这辈子是还不起了。不过，老夫自认武功还算不错，如果两位郎君愿意，我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以此偿还这份恩情。”
卫遥和孙离被这突然的一句话说愣了，随之便是兴奋！
从小看着郭靖黄蓉、小李飞刀长大的孩子都有一个大侠梦，都畅想自己有一天能做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当然，也许成为大侠以后每个人想做的事情都不一样，但显然每个人都梦想着自己能有一身高强的武功，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
卫遥如此，孙离也是如此。所以，在唐西锦说出这句话后，两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叫道：“当真？”
唐西锦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唐陨空，点头道：“当然，无论是武功、暗器、用毒的法门，只要两位郎君愿意学，我便倾囊相授。两位郎君也不必拜我为师，只希望待我死后能帮衬陨空一把。”
很明显的利益交换，赤裸裸的不掺杂半点感情，同样的，也是一个忠仆为了自家主人所能做得最后一件事。
卫遥和孙离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唐陨空，然后暗暗点头，再次对视前已经达成了一致目标。而后才道：“老爷子放心，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二位绝对不会对唐郎君坐视不理的。”
闻言唐西锦满意的点点头，宠溺的看了一眼唐陨空，又道：“卫郎君，以后老夫和我家郎君便住在你们府上如何？也方便教你们武功，而且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也能出出力。”
“那当然是极好的。”卫遥点头应道。
……
孙离给唐西锦和唐陨空安排的房间和卫遥他们都在同一个院里，起居也方便一些。
进了房间之后，唐陨空立刻便问道：“师傅，你为什么要将我们唐家堡的武功教给外姓之人，就算我们已经不是唐家堡的弟子了，但也不能随便把武功传给外姓之人啊，何况还不用他们拜你为师？”
唐西锦先是往门外看了看，而后深深一叹，说道：“陨空，你说的对，按照祖训，师傅是不该将武功传给外姓之人，在咱们堡内即使是在外门，弟子的评选都严格至极。可是，我们两个如今已是唐家堡的弃子，你也不再是唐家堡堂主的儿子，而仅仅是一个被人追杀的可怜孩子。当然，即使是这样师傅也应该恪守祖训，绝不将武功传授于他人。”
“但郎君，如今阿郎已死，师傅恐怕也没几年的活头了，呵呵，我这一条老命，就是死了也无妨。可郎君你不行，你还小，还未娶妻生子、还未报仇雪恨，你不能死。以前在唐家堡的时候你有下人侍奉、有仆从跟随，现在也有师傅的照料，可日后呢？师傅死了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办？让师傅怎么放心？”
“师傅看的出来，卫遥和孙离两个人不是凡人，只要他们愿意，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即便他们不愿入朝为官，当个富家翁也不成问题。郎君如果能和他们交上朋友，以后就算报不了仇，也能有个好前程，以后师傅死了也能瞑目了。”
“可是我们现在和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甚至我们还欠着人家的情，不拿出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怎么能让他们在师傅死了之后安心的照顾你？咱们现在唯一还有些价值的，也就只有这些死后带不走的武功了，而且，如果他们真的能练就一身高超的本事，以后的路也能好走一些，对你的帮助也更大一些。”
话毕，深深一叹，怅然不语。
唐陨空虽然才十来岁的年纪，可也不傻，边听边想，慢慢也明白了唐西锦这么做的意义何在，点点头不再反驳，一个念头在心底慢慢生了出来：报仇！我要报仇！
另一边，卫遥和孙离多聪明，哪能看不出来唐西锦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们倒没觉得唐西锦这什么做有什么不对，忠仆护主而已。
而且他们觉得，如果真有一个会武功、会暗器、会用毒的朋友帮助自己，未必是什么坏事。经过各种现代武侠片和武侠小说的洗礼，两人自认而然的认为唐西锦所在的唐家堡，也就是唐门的弟子个个都是暗器、用毒以及轻功的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