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送死?”不无嘲弄地回应青蛇五号的踊跃,环顾室内,我苦笑道:“我一向冷血,但还不至于硬着心肠让你们去送死。执行命令吧,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了。还有,我想休息一会儿,准备好后通知我。”
不待女兵们有任何反应,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寝室里,我没有用打坐舒缓内心的压力,因为那是没用的,知道得越多,内心就越恐惧。危险的病毒,不死的怪物,复杂的地下空间,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人精神崩溃,更别说三种情况齐聚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感觉室内有人,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超脑?”床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神经扯紧的同时,我亦认出不甚清楚的影子应该就是超脑,因为只有她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我的房间。喘着气,我问:“你吓了我一跳。对了,你的影像系统修好了?”
超脑道:“只是部分功能可以使用。”
我点头道:“我看也是。对了,现在是什么时间?”
超脑道:“中午,你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这怎么可能?我应该就睡了一小会的工夫才对。”心中一惊,我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看了下时间和日期,眼前一亮,道:“真的是三天三夜?那一定是我的龟息气功已经趋于大成了。”
超脑奇道:“龟息气功?印度的瑜伽术吗?”
“不,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解释着,我翻身跳下床,伸展了几下身体,感觉身心前所未有地舒坦,于是不由得欣喜道,“想不到修炼多年终有所成,看来还真是应了‘破而后立’那句话了。”
超脑问道:“破而后立?什么意思?”
“‘破而后立’,其实是老子的思想体现。你越是追求,越是得不到,当你抛开一切时,得不到的,却又唾手可得。”解释中,突然间想起样本的事情来,三天过去了,应该准备停当了吧,我问:“行动准备得如何了?”
超脑平静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她们已经出发了。”
“出发了?”愣神的工夫,我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急道:“超脑,告诉我,是你给她们下的命令吗?”
超脑摇头道:“不,我没有那样做。”
我奇怪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超脑叹了口气,道:“答案就在这里。”
说着,超脑无声地滑到墙边,手指轻点了一下,墙面闪过一道电光后,出现了一段清晰的影像:医务室里,女兵齐聚室内,七嘴八舌低声议论着,似乎在商讨着问题,而后开始举手表决。
一只手,两只手……当青蛇四号在血蝎四号的帮助下将手举起时,所有的女兵通过了一个我不知情的决定。望着血蝎五号神色平静地接受其他女兵的敬礼,然后消失在女兵们的拥抱中,我明白了。
“血蝎五号?唉,我猜就是你,只有你才能在不携带潜水装置的情况下从缝隙中挤过去。”心神轻颤,不知缘于何种原因,血蝎五号毅然决定独自完成任务。苦笑中,我问道:“她们去了多长时间?”
超脑低声道:“一天一夜了。”
我惊道:“24小时?还没有消息吗?”
超脑蚊语道:“信息中断了。”
听着超脑的讲述,我恍然大悟,可这种时候,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火气,苦笑着,道:“你叫醒我,是想让我完成任务,是不是?”
超脑轻声道:“不!”
“不?”看向超脑,我不无嘲弄地道:“我不信,你不是非要得到样本的吗?”
超脑摇头道:“我是曾经那样想过,可当血蝎五号从我的监控网上消失时,我突然发觉我错了。即使我得到了病毒样本也于事无补,因为这违背了爸爸的遗愿,他是不会答应我这样做的。”
“张院长?”皱眉间,我重新打量面前还有些模糊的身影,恍惚道,“你不是超脑,你是张院长的女儿!可这怎么可能,你应该不会醒过来的,至少不是这么早才对,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超脑默默地点了下头,轻声道:“的确,就在出发前的几分钟,血蝎五号找到了我。她求我一件事,她说如果成功了,恳求我一定要研制出抗病毒药物;如果失败了,就阻止你进入下水道。而后把事情的经过向军委或政府汇报,想办法把小岛毁去,让这一切都沉入水底。”
在超脑不无惆怅的倾诉中,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血蝎五号的身影,想起第一次紧急集合当着其他女兵的面把她从寝室扛到大厅,想起她面对僵尸时的无所适从,想起她……想着想着,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步行横穿小岛,途经二战时期日军研究基地。
基地饱受战火和时光流逝的双重破坏后,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再,有的只是残垣断壁和挥之不去的沧桑。望着隐没在植被下的废墟,遥想当年日军的罪行,心情格外沉重。还真就应了那句老话,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要被欺侮。
远远地,已能看到湖边临时扎起来的军用帐篷,心中一阵欣慰。因为军用帐篷在伪装网遮掩下,与周围环境基本融为一体。若不是我心中早有算计,也很难发现那是一顶帐篷,而是乱草堆。
“教官?”
两个身披伪装网的身影先后从草丛中站起身来。两人脸上都涂了伪装油彩,无从分辨她们是谁,但声音却是我所熟悉的。点了下头,示意她们继续警戒,而后看着她们敬礼后,再次消失在草丛中。
继续前进,直达帐篷,掀门而入。
“教官!”
扫视中,帐内女兵们的神情一目了然,喜忧参半。
这种时候,浪费时间无异于谋杀。血蝎五号急需救援,在现场正把持着先进仪器的女兵们最需要的,也不是言语上的安慰,而是更为直接的激励,是以我直截了当地问:“我的装备呢?”
青蛇五号随手取过一个包道:“在我这里。”
伸手接过青蛇五号扔过来的背包,拉开拉链检查里面的装备,看到防化服防毒面具照明设备等等都在里面,我心中总算松了口气,道:“趁我还有点时间,谁能告诉我些有用的东西?”
黄蜂一号道:“地图。”
我奇道:“地图?为什么前几天我没看到?”
黄蜂一号解释道:“这是通过电子地震仪和金属探测器全面扫描实验室地基后得到的数据,再经大姐对比卫星照片,进行三维立体再造后整理出的一份地图,不过地下情况复杂,可能会有误差。”
在黄蜂一号示意下,女兵闪开,露出后面的控制台。
控制台亦是战场沙盘,不过传统的沙盘已被全息影像所取代,而影像显现的则是一个由电脑软件模拟出来的立体空间。随着影像不断切换角度,地图让人有很直观的感觉,仿佛触手可及。
黄蜂二号指点道:“这是地下管道入口,一直延伸到实验室下面。这里应该是生活区,这些是通往其他区的通道。这些阴影部分,据分析可能是出现了塌方,这里,是血蝎五号失去信号前的活动区域。”
望着黄蜂二号所指的立体地图所在区域,我暗道不妙。因为那片区域正好处在实验室的正下方,应该就是整个实验室的核心地带,不妙的是,那块区域被几块阴影合围起来,形势不容乐观。
“教官,你真的要下去吗?”
正研究着地图时,不知谁出声问道。
扫视帐内,女兵们无不神情庄重地望着我。心中一阵烦躁,搞得这么悲观,好像我挂定了似的,忍不住瞪眼道:“干什么?想趁着人都在,给我开个追悼会?黄蜂一号,地图上为什么没有通风管道?”
黄蜂一号忙解释道:“通风管道都被毁了。”
“乱弹琴,你以为小鬼子都是弱智?他们一定有隐蔽的通风管道,不然敌人把通风口破坏了,他们还不被闷死?给我马上重新梳理一遍数据。你们也别闲着,该换岗的换岗,该休息的休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吼道。
在我的呵斥下,女兵人人自危,忙不迭地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趁女兵们的注意力有所转移,我也终于有机会从帐内的物品陈列架上了拿了几根莹光棒塞进背包中。目光逐一扫过女兵们的身影,心中默默祝愿一遍,而后拎着背包转身走出帐篷,头也不回地向湖边走去。
行进中,视线里不断出现类似水土流失所形成的巨大凹陷。
继续向前走,在临近湖边区域,发现一个半隐半露的坡形深坑泡在湖水中,爆炸的痕迹一目了然。靠近湖水的位置,几块巨大的岩石堆积在一起,岩石下面,湖水涌动,不难想象那里暗藏玄机。
默默凝视了好一会儿,我这才看向湖面。
在距离湖岸不远处的湖面上,一个红色浮标在湖水中沉浮不定。浮标下面,应该就是下水道的入口所在地了。想象着当年A国突击队也是由此下水,却在实验室内与死神不期而遇,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这次任务,不亚于与死神共舞。”自嘲中,我结束了思考。
来到湖边,我并不急于下水,而是做下水前的准备活动。
“沙……”
脚步声响起,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青蛇一号神情戚然地走过来。心中一沉,我没有理会青蛇一号的目光,继续做着准备活动。
青蛇一号低声道:“教官,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我冷道:“有什么话,等我活着回来后再说吧!”
青蛇一号道:“要是你回不来呢?”
我冷笑道:“古来征战几人回?”
结束毫无意义的谈话,我准备下水。
“呜……”
身后响起齐静低沉的哽咽声。
心中一阵烦躁,几次想下水一走了之,可却又几次不忍心就这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