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往事7

老吴头“扑棱”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传出声音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大儿子吴老大那屋，而发出尖叫的正是自己的大儿媳妇。“难道自己儿子出了什么事？”老吴头的脑袋“轰”的一声，心顿时提了起来。那时村庄医疗手段极其落后，而且小镇离县城又远，吴老大的伤腿只能靠本地土郎中的方法，打上夹板，加上外敷一些中草药。不过那郎中的医术显然也不咋地，这么长时间了，吴老大的伤总是好一阵赖一阵的，就在前一天晚上，吴老大还发起了烧。现在吴老大老婆发出这么惊恐的大叫，老吴头第一个就想到是不是自己儿子又遭遇了不幸。老吴头不敢怠慢，点燃墙上的洋油灯，赶紧起身穿衣服，结果衣服刚摸在手，那边吴大儿媳妇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几来。“爸，你快来啊！”声音惶急。老吴头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老公公、儿媳妇了，只是把一件褂子往腰上一围，连鞋都顾不上趿拉，光着脚就冲出了屋门。“咋啦，咋啦，是不是吴老大不行了。”老吴头忙问。此刻吴老大的老婆也是衣衫不整，身上只有一身单薄的渎衣遮住要害。要是平常，老吴头肯定会心里别扭，但是到了此刻，他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不是，不是！”老大的老婆忙摇头。“那你刚才喊啥呀，吓人到怪的。”这下老吴头不高兴了，说着就像回去换衣服。“爸，你别走啊。”吴老大的老婆都快哭了：“你快到我那屋看看，我那屋子里……有鬼！”“有鬼？”听到这两个字老吴头脸色顿时就变了：“刚才你们看到了什么，吴老大现在怎么样？”老吴头近来可是被这些诡异的怪事给闹怕了，毕竟二儿子已经搭上一家的性命了，他可不想剩下的唯一儿子也步了二儿子的后尘。听老吴头问话，吴老大的老婆顿时打了个冷战。于是支支吾吾地给老吴头讲刚才看到的怪事。要说这些日子，因为吴老大的腿伤，没日没夜的照顾可是把吴老大的老婆给累得够戗，就在刚才，她用凉毛巾给吴老大擦完了身子，放好了脸盆，她就想歪在吴老大旁边眯一会儿。可是她眼睛刚合上，就感觉身边刮起了小凉风。刚开始，她还觉得挺舒适惬意，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感觉不对了，因为那凉风越来越凉，最后好像凉意都钻进了骨头里。同时，屋子里还多了一股子难闻的臭味。想起这段时间的诡异经历，吴老大老婆激灵一下，一下子就醒了，可是她睁开眼睛，顿时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吓到了。那时候也没有电灯，在农村，晚上照明都是使用蜡烛或者洋油灯。而蜡烛又相对于洋油灯要贵一些，所以一般人家都是使用洋油灯照明。因为要彻夜伺候吴老大，这些日子吴老大的老婆每天都是整晚整晚地点着洋油灯，今天也不列外。可是现在，那本来燃得很正常的洋油灯不知怎的，本来只有黄豆粒大小的火苗竟然窜起了二尺多高，蓝莹莹的火焰把屋子里照得鬼气森森。吴老大老婆吓坏了，大叫一声忙本能地想摇醒身边的吴老大，可是一回头，她头皮一下子就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吴老大身上竟然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出现得诡异突然，吴老大的老婆本来就被那怪异的火苗吓破了胆，此刻再看到这怪东西，心里哪能承受得起，顿时又是一声大叫，身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所以才叫了起来，吴老大老婆哪还再敢在屋里待下去，吓得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屋，好在老吴头和吴老大同住一院，于是她也顾不上身上穿得单薄，便跑到老吴头这里求助。听完儿媳妇的讲述，老吴头也是感到后背冒起了凉气。不过那屋里毕竟是他的儿子，老吴头只是迟疑了一下，马上跑向儿子的那间屋。房间里静悄悄的，吴老大安静地躺在炕上，摆在旁边的洋油灯依然顶着豆大的火苗，如平常一样在空气中摇曳，没有二尺多长的蓝色火苗，屋里也没有什么黑乎乎的怪物。吴老大老婆看到这些，一时间也愣住了。她嘴里喃喃：“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的，难道是我这几天太疲累，刚才出现的幻觉？”老吴头没吭声，他刚才冲进屋后，也以为刚才是儿媳妇的都是她的幻觉，可是当屋里一股极其刺鼻的恶臭刺入他鼻腔的时候，他就知道儿媳妇绝对没撒谎，这个屋子里果然出现过怪事，因为那种臭味他前不久去年在吴老二的死亡现场也闻到过，用当时老吴头的话来说，尸体腐败后的气味，那是尸臭。老吴头看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走到吴老大跟前，借着洋油灯微弱的光亮，果然，吴老大身上如同刚被泼了水，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面部表情狰狞，好像刚刚遭受到极大的痛苦，状态几乎和那日吴老二死亡时一样。不过现在的吴老大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着，并没有像他二弟那样丢了性命。见儿子暂时没事，老吴头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的压力却没有丝毫减弱，自己儿子的这副模样，让老吴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难道……那个把吴二儿子害死的水鬼又来害吴大儿子了吗？想到这，老吴头的心都跟着哆嗦起来。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老吴头见大儿子安然无恙，马上回屋洗漱一下，然后拎了两条大鱼，两盒糕点出了门。在小镇，能治疗外病的当属林大神儿，但是老吴头以前和林大神儿结过怨，关系极僵，所以先前老吴头家闹出那么多怪事，他也一直没有求到林大神儿身上。但是现在不比以往，若没有个懂这事的行家，怕是他老吴家就真的家破人亡了。要是以往，老吴头登门来求自己，林大神儿肯定会损老吴头几句，但是最近老吴头一家遭遇实在是太惨，林大神儿倒也没有在口头上刁难。见林大神儿没说别的，老吴头也松了口气，忙把最近遇到的事跟林大神儿说了一遍。林大神儿倒也不罗嗦，马上和二神儿连敲带打，连唱带跳地开始请神下降。不过事与愿违，虽然老吴头把满腔希望放在了林大神儿身上，可是林大神儿请神下来之后，却告诉老吴头，这事他管不了。这下老吴头不干了，在他的心里，林大神儿这根本就是不想帮他，肯定是还惦记着以前结怨的事，今天完全是应付他。林大神儿当然不承认，老吴头火气上来，就跟他吵了起来，旁人听到这俩人吵架，赶紧过来把两人分开，老吴头这才气呼呼地走了。林大神儿也是气坏了，看着老吴头的背影，他呼呼地喘了半天粗气，然后对身边的人说：“老吴头家招惹了厉害东西，怕是他们一家都活不过七天。”老吴头不知道林大神儿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憋屈，就去买了二斤烧酒，回去又杀了一只家里的老母鸡，让儿媳妇用锅炖了，然后到儿子的房间和吴老大喝闷酒。此刻，吴老大已经退烧，清醒过来，见自己老爹拎着酒过来，就挣扎起身，打算陪着老吴头喝几盅。按道理来说，吴老大腿伤严重，郎中是严禁喝酒的，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是诡异，不断出现的桩桩怪事，让他们一家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索性几人也不去管他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顿酒，成了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次团圆酒了。就在这天晚上，一声声惊恐至极的大喊声，搅乱了整个小镇的宁静，大家听到喊声跑出来，结果看到吴老大的老婆衣衫不整地跑在街道上，一边跑，一边还惊慌地回头看，就好像后边有什么追逐她一样。可是，众人看得清楚，在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吴老大媳妇，你怎么啦？”在场人中，有个平日里和吴老大老婆交好的女人，见她变成了这副模样，赶紧上前拉住她问她。吴老大老婆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上前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放声大哭。“到底你怎么啦？”“我……”吴老大老婆刚说出一个字，突然身子一哆嗦，顿时她脸色大变，一把推开眼前的女人，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