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馨若点点头，说：“行，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你先帮我把这事分析好了我们再继续下一个话题。”
季海滨放下手里的咖啡，用副送的纸巾擦了擦耳朵，说：“你说吧，我洗过耳了。”
张馨若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孙忆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季海滨说：“我说不来，我跟他一点都不熟，认识不到一个月。”
张馨若说：“你就讲你最直观的感觉。”
季海滨说：“看他平时的样子嘛，挺文静的，不怎么说话，比较内向，好像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独立的世界。”
张馨若哈哈的笑，说：“你观察他观察的蛮仔细的嘛，连独立的世界都说出来了。”
季海滨说：“这就是最直观的表达。”
张馨若变的严肃起来，说：“那从现在开始，我告诉你的每一句话都与你的直观相反。孙忆茗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就不是一个文静的、内向的人，他活泼到你无法理解的程度，他从小学习小提琴，代表很多团体参加各类比赛，都有很好的名次，在他们的圈子里也算一个名人。”
季海滨显得很委屈，说：“是你让我最直观的表达的，合着就是引我上钩啊。”
张馨若说：“但是事情在三年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转变，那时候是初中三年级，快要中考了，他学习成绩不错，他跟我说高中要直接考音乐学院的附属，我们都很支持他，尽管我想如果他真去了音乐学院那我就见不着他了，这纯粹是童年的友谊在作祟，不像你想的那样有什么企图。有一次他代表上海的青少年参加某个演出活动，据说有音乐界的泰斗莅临，因此他十分看重，可哪知道就在演出完了那天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变得简直没人认识，你现在看到的他还算好的了，刚变的时候根本无法接近，也没人理解，因为他从来不主动跟别人说话，他也不在乎似的。”
季海滨说：“你等等，你的意思是演出之前好好的，演出一结束就换了个人？”
张馨若说：“就是这个意思，上次足球比赛时候的打架那事，以前简直不能想象孙忆茗会动手。”
季海滨已经把一份大杯装的咖啡全部喝完了，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张馨若。张馨若说：“我说完了，你懂了没。”
季海滨说：“懂，太懂了。”
张馨若说：“懂就好，那你就展开分析吧。”
季海滨说：“这还用的着分析吗，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肯定是演出的那天出事了呗。”
张馨若说：“恩，继续说。”
季海滨说：“还说什么呀，没了。”
张馨若说：“我们也分析到这一步了，肯定就是演出那天出了状况，可是问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满脸杀气。”
季海滨说：“就那么简单，就是演出之前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青少年，演出一结束就如同被附身了一样。”
张馨若两手一摊，面部窘迫，说：“所以说呢，这都快成一个谜了。”
季海滨想了一会，慢吞吞的说：“是不是一个谜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怎么看待孙忆茗。”
张馨若说：“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好朋友啊，我一直当他是好哥们，所以才不能见死不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季海滨说：“他不想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尽管我们不理解。”
张馨若说：“关键是你跟孙忆茗在一起的时间段，感情基础薄弱，我们在一起时间长，感情浓厚，会把对方的事当自己的事一样看待。”
季海滨做出一副很寒碜的神情，说：“你别这么说我，我不是冷血，而且我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跟你说话，你只要想这么一件事就可以了，就如你告诉我的，已经三年了，虽然发生的很突然，但这不属于暂时性问题，是连贯的，一个存在了三年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张馨若没有在这么迅速辨证的逻辑里找到支撑点，说：“停停停停停，哪跟哪啊，你直接说怎么办吧。”
季海滨说：“简单的很，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问他，另一个就是等。”
张馨若说：“我们问过他无数次了，每次问完了都闹的很不愉快，他根本就不愿意和我们交流，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才说是谜。”
季海滨说：“既然无法交流那么只有等，等到一个结果。”
张馨若说：“是不是太被动一点了？”
季海滨说：“当然被动啦，这是你们窥探别人的内心世界，当然要耐心点啦，既然你说你们是好朋友，那么就多给朋友一点时间和信任。”
张馨若小声嘀咕说：“都三年的时间了。”
季海滨说：“你觉得三年太漫长，那是因为你们一直老惦记着孙忆茗的事，你们过你们的生活，没事老想着别人干吗，放开自己的思想，会轻松很多。”
张馨若说：“哎呀，你的见解很独特啊，真是旁观者清，能跳出来想问题，我们就是太一根筋了。”
季海滨说：“方针路线上要避免错误，调整好心态，在自己能力范围以内行善。”
张馨若捧起咖啡杯，说：“你说的很对，干。”
干完之后张馨若望着天花板，说：“对了，其实还有一件事，孙忆茗的父母离异了，就在他初三的时候，并且还移居到了国外，他现在是和他奶奶住在上海。”
季海滨说：“难不成是因为父母离异造成孩子心理病态？就跟班主任儿子一样。”
张馨若说：“可能性不大，他父母没离异的时候一直在北京，并且我记得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离异的时候他还和我们去吃火锅呢。“
季海滨背起书包，说：“三年了，困难多阻力大还是挺过来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多给他一点时间，我们也别在这多说了，回家吧。”
晚上回到家后季海滨一直没胃口吃饭，料想是下午咖啡喝的太多太猛，一边说话一边喝东西心里没数。随后季海滨一直在卧室里上网，耗到十点多才觉得饿，又把季母叫醒帮他热饭。
季母可能是觉得既然都醒了那就要充分利用时间，于是又教导了季海滨一遍，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毕业班的学生了，要自己约束自己，户口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不比上海本地的小孩，面临的压力更大。说到后来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只好责令季海滨快点吃完回屋休息。
这一年的国庆是个整数，整数在中国是具有不凡意义的，那些想在学校操场上办阅兵的校领导们都去首都看真正的阅兵去了。
国庆节过了两天，季海滨一直在家叫唤无聊。第二天的时候心血来潮，想到小城里的张三李四等等人物，拿起电话依次播打，结果都被告之在上课。季海滨感觉自己距离那段时光很遥远，都渐渐的回味不到假期补课的感觉了。
百般无聊之下给萧晓发了一封邮件，责问她祖国大庆之际居然只身在外，太没有爱国情操。发出去之后觉得语气太重了点，又重新发了一封弥补，说刚刚只是玩笑，不要见怪，再次表达对她的想念，希望新年的时候能够想见。
第三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季母要季海滨把屋子好好收拾干净，告诉他下午有一个同事要带小孩来窜门，又说人家小孩是学美术的，特别有出息。
季海滨一听觉得更加无趣，说：“又是一个过来拿我当反面教材的，就人家有出息，我没出息，又不是我要来上海的，这地方卧虎藏龙，在世界上的排名比我在班里的名次还靠前，像我这样的哺乳类兔形目草食性脊椎动物根本生存不下去。”
季母怕儿子的心理受影响，连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人各有所长，人家也就是画画的好点，没什么。”
中午吃完饭季海滨就陪着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季母一会擦擦茶几，一会又擦擦地板，在季海滨眼前不停晃悠。季海滨想到要来一个优秀人才，本身就很局促，再被季母的行为一折腾，烦躁无比，说：“你干什么呀，不就来个人窜门吗，平常心行不行啊。”
季父也附和着说：“别再捣鼓了，都打扫一个上午了，歇歇吧。”
季母放下抹布，在父子两旁边坐下，说：“我这个同事的老公在公安局和民政局都任职过，现在调到了市政府里，官还不小，我以后要拜托人家照顾照顾户口的问题的，怎么说都要稍微客气点吧。”
季海滨说：“我才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呢。”
季母刚要说话门铃响了，她走到门口拿起听筒说了两句后按下开锁键，转过身又叮嘱季海滨对客人要有基本的礼貌。
电梯“叮”的一声后停稳，季母开门，一个体形比较匀称的中年女子和一个瘦瘦的男孩子站在门外。季母欢笑着说“请进请进”，季父也走过去凑人数，中年女子一边换鞋一边同他们寒暄，那种打招呼的神态让季海滨想到了岳夏，很有官方色彩。
全部坐定后大家开始闲聊，季海滨没找到可以插嘴的话题，只好用眼观察，他发现这个男孩乖巧的坐在他妈妈身边，满心欢喜的观望着家里的布置，一脸的天真无邪。季海滨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手指，感觉不比画笔粗到哪去。
两个认识并不算久的中年女性坐在一起最容易谈论到的话题就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仿佛成为了现代女性三围的集中代表，也是值得骄傲的环节。
季母对季海滨说：“你别不出声啊，平时挺欢腾的一人怎么现在老实起来了，你们同龄人在一起有话说。”
季海滨也不想堵在那跟静物似的，说：“我叫季海滨，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男孩说：“我叫隋小米，你就叫我小米吧。”季海滨一下子联想到杂交稻，但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这种玩笑，怕要有误会。
季海滨努力撑出一个微笑，说：“小米，蛮好听的一个名字，那你也把我的姓省了吧，叫我海滨好了。”
季母对隋小米妈妈说：“听说小米是学美术的，将来是不是要往那方面发展啊。”
隋母看了看隋小米，无奈的说：“还不知道呢，当初学美术是他爸爸逼迫着学的，他自己也没多大兴趣，但也就这么学了快十年了。”
季母说：“海滨啊你听听，看人家多有毅力，不喜欢都坚持。”
季海滨没理会他妈妈，转而问隋小米：“那你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隋小米摇头说：“没有，其实画着画着就习惯了，也不像我妈说的那么严重，还逼迫呢。”
隋母说：“现在说的那么好，回到家就发脾气了，要是你不觉得我们逼你，那你干吗不听你爸的去考美术学院呢。”
隋小米说：“这不一样，不能一定要通过考试来证明自己喜欢什么，能做什么，作品创作出来是给人欣赏的，不是仅仅用来衡量的。”
隋母笑了笑，说：“你这美术观还挺文艺的。”
季海滨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也立即站出来声援隋小米，说：“对对对，自己的东西自己最有感受，活给自己看，不要别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季母说：“这两个小家伙到有了共同语言，也好，你们进屋里聊去吧。”
季海滨想那接下来肯定要说到户口问题了，这才让小孩子们回避。他去厨房拿了些饮料和零食，带隋小米去了自己的卧室。
季海滨说：“随便找地方坐，地上床上哪都可以。”
隋小米拆了一包麦丽素，一屁股坐在季海滨的枕头上，说：“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季海滨想你到也不见外，说：“我从小就喜欢吃巧克力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