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过世，爷爷要自己过，叔叔婶子都不同意。婶子挺着大肚子来给爷爷拿东西。爷爷就搬过来跟叔叔婶子过。
爷爷闲不住，给叔叔喂驴。小草驴通人性，爷爷待见。小草驴春天怀孕了，爷爷精心照料，甚至把自己吃的干粮掰块儿给草驴吃。草驴秋天就要生孩子啦。
在草驴生孩子之前，婶子先生下了小弟弟。一家人喜得不得了。正在爷爷叔叔谋划吃喜面的时候，小弟弟却病了。不吃奶不喝水儿，小弟弟得了七天风儿，扔了。婶子悲痛地哭几天，院中长辈劝婶子：月子不能过悲，怕落下病根儿。叔叔也苦瓜着脸，食欲不振。爷爷一袋袋地抽烟，抽一袋站一会，去看看驴。看看驴回来再抽烟。驴跟爷爷关系亲密，爷爷喜欢驴，驴看见爷爷亲。
在一家人难过的日子里，草驴要生了。爷爷在窑里陪着驴，点盏灯，和衣而卧。草驴生驴驹儿那夜，爷爷给草驴接的生。草驴舔干小驴儿身上的毛，小驴儿仄仄歪歪地站起来。好哩，也是草驴儿。草驴比叫驴贵，叔叔生火，烤它娘俩。
婶子烧好米汤饮草驴。草驴喝着米汤，眼里泪淅淅的，抬头看婶子。小驴儿找娘的“妈妈”去了，小家伙在草驴后腿间拱嘴。一物是一物的东西，小驴儿落草儿就会吃奶。
爷爷抱来被子在窑角铺上干草，和驴娘俩做伴。半夜起来帮小驴儿吃奶，可小驴儿不吃了。爷爷听不到小驴儿“吱儿吱儿”的吃奶声音。草驴的奶没下来，还是干瘪的。
爷爷犯愁了，一是叫婶子给小驴儿熬米汁，喂小驴儿；二是想办法给草驴催奶。米汁加红糖，猪蹄子熬汤，还不下奶。眼看小驴儿生赖，没精神，不睁眼。
在爷爷一筹莫展之际，婶子闪过爷爷眼前。这不是现成的吗？可咋给儿媳妇开口啊。
爷爷考虑再三给叔叔说了。爷爷说完，扭脸抽开了烟。叔叔在驴窑里转悠几圈儿，回窑里跟婶子说了。婶子叹口气，掉下泪来。想起扔的小小儿，揪心。甭管谁的意思，都是为小驴儿好，为咱家好。告诉爹去吧，就说我听爹的话，同意奶小驴儿。你把小驴儿抱来吧。
叔叔回到驴窑圈里，给爷爷说，爹，她愿意奶小驴儿。
爷爷眼一放光，说了句夸奖婶子的话：我的好孩子！
叔叔抱起小驴儿来到自己窑里，婶子坐在凳子上，解开怀……
小驴儿睁眼看见婶子手捧雪白的“妈妈”朝它凑，小驴儿双腿跪下来，婶子见小驴儿下了跪，眼泪哗地流下来。
小驴儿抻嘴叼住婶子的奶头儿，“吱吱”地、幸福地吃起来。婶子奶头疼啊，眼泪扑嗒扑嗒砸在小驴儿脸上。小驴儿边喝奶边看着婶子，小驴儿眼里也汪着泪。
婶子奶小驴儿不好意思，怕人笑话，她总是在窑里奶小驴儿。小驴儿吃着婶子的奶，一天天壮大起来。在院子里蹦啊跳啊撒欢，特别是见了婶子更乖，跟在婶子身边，好像跟婶子表演节目似的。半年长成个小大驴了。
小驴儿能干活了，拉车、拉套光听婶子的话。婶子喊它：“妮儿”。它就乖乖地靠拢过来。小驴儿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婶子，就像看着娘亲。
原刊责编 秦德龙 本刊责编 申平
【作者简介】 李立泰：山东聊城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在《中国作家》《北京文学》《人民日报》等发表作品200万字。现任《东昌月刊》执行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