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继续一条条一页页地看下去,他感觉如同大海捞针般希望渺茫。吴飞靠在椅背上思忖了片刻,决定出去一趟。他要去最近的电脑市场,找到曾经卖给他优盘的经销商。经销商应该了解自己销售的产品和厂家信息,或许可以解答吴飞的疑问。然而他的疑问到底是什么,他真的很清楚自己的意图吗?一旦他得到答案,这种优盘正在销售,甚至的确有着惊人的容量,只是价格不菲,接下来他又该做什么?每个需要存储大容量文件的人都有可能购买这种优盘。他开始犹豫起来,何况,这个优盘很可能是个假货,毕竟电脑识别不到它的容量。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要跑一趟。如果优盘是真的,根据吴飞的经验,他认为这种大容量产品目前只会存在于厂家的研发室中。他隐约感觉到优盘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他要找到经销商,弄清厂家的信息。半小时后,吴飞驱车抵达了电脑市场。即使不是周末,市场内仍然人头攒动。吴飞在人群中穿行,以最快的速度走向电梯。他记得当时是在三楼电梯旁的摊位购买的优盘,所以直接上到了三楼。当看到摊主的侧影时,吴飞立刻回想起那个矮小精瘦的中年男人,吴飞对他的形象记忆并没有消失,这也许就是方志明所说的“无意识的记忆”吧。
“您好,这次想买点儿什么?”摊主正向两位客人展示产品,当他发现走近的吴飞时,忽然笑着招呼道。吴飞没想到摊主还能记得他,忙摇摇头说:“哦,我不买什么,有点儿事情想向您请教。”他看看一脸茫然的摊主,又说,“您先忙着,我等一会儿。”摊主继续向客人介绍产品,吴飞则打量起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移动存储商品,但是没有看到与他的优盘相同品牌的产品。两个客人一走,摊主便凑到吴飞身旁,好奇地看着他。吴飞从口袋里掏出白色优盘,递给了他。“怎么,优盘坏了吗?”摊主边看边问。“不,您帮忙看看,这个优盘您卖过吗?”吴飞说。“我卖过这个牌子的产品,不过这款……”摊主眯起眼睛,露出不敢确定的神态。“我从您这里买过一个优盘,与这个很像,只是上面那行字不同。”吴飞说,“可是我没留包装,找不到厂家的联系方式,您知道吗?”“这牌子早不出了,厂家都倒闭了。”摊主抬起头,“说实话,这牌子质量不太好。”“倒闭了?”吴飞表情疑惑地看着摊主,他回想起无法显示的网页和过期的产品报价。“对,倒闭了。”摊主重复道,又看了看优盘,“你这个字都磨得看不清了。”然后他仔细分辨着什么,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兼容……800还是900T?哪有这么大的优盘,造假太没水平了,这肯定不是在我这儿买的。”
“您这里没有这么大的优盘吗?”吴飞问道。
“哪里也没有啊,即使有,我们的电脑也不可能用得了,你这个肯定是假的。”摊主很肯定地说,然后拔开优盘的盖子,仔细看了看,“这样吧,我们拷个东西试试。”摊主坐到电脑前,将优盘插入了电脑USB插口。摊主的电脑同样没有识别出优盘的容量,他皱了皱眉,开始尝试拷贝文件。一段时间之后,优盘里拷入了大批的视频文件,远远超过了目前市面上优盘的储存能力。“没道理啊,我们的电脑不可能读出这么大的优盘。”摊主自言自语,他又试着点开几个拷入的文件,视频全部完好无损。随后他删掉文件,拔出优盘,惊讶地看了又看,说:“厂家都倒闭了,怎么又出新产品了,而且容量……不可能!你这是从哪儿买的?”“这不是买的。”吴飞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从摊主手中拿回优盘,又问道,“您确定这个厂家倒闭了吗?”
“当然,你可以随便去问,整个市场也没有他们的产品了。”摊主回答。
“好吧。”吴飞站起身,对摊主笑了笑说,“谢谢您,我有事先走了。”
摊主还处在迷惑状态,没等他回过神来,吴飞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回到家,吴飞下意识地查看了各个房间,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迹象。他坐到沙发上,双手抵住前额,手指胡乱插在头发里,陷入沉思中。
制造商已经不存在了,优盘却有着惊人的容量,难道是厂家倒闭前的最后一代产品吗?那优盘的主人又是谁呢?吴飞的大脑开始进入混乱状态,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他慢慢靠向沙发背,考虑着是否应该报警。问题是,他并没有丢失什么,防盗门也完好无损,甚至家里还多出了东西,他该如何向警察去描述这些情况呢?
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那就是——方志明是对的,也许真的是吴飞自己的问题。他不希望警察调查清楚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虽然吴飞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所有异常必有原因。可万一优盘是某个人送的,报纸上的血迹是他自己的鼻血,或者那根本就不是血迹,他又该如何?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使他有九成的把握和信心,可一旦事情向着那一成的方向发展,正是由于精神上的问题,致使他忘记了某些事情的发生和过程,神智错乱,记忆分杈,他又该怎样去面对自己?
那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有哪家公司愿意聘请一个精神病人?有哪个女孩愿意与一个经常大段大段丢失记忆的人交往?即使能够治愈,他也要永远背着“有精神病史”这个包袱,他才刚满二十九岁,对于人生还很年轻。
他很清楚隐瞒病情的后果,但他还是决定不能报警。沉思片刻后,他捧起茶杯,茶水的阵阵清香和苦涩味道使他的身体渐渐放松,注意力再度集中。
关于优盘,当然还可以通过某些权威部门找到已倒闭厂家的信息,至少可以查到些蛛丝马迹。可这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耗费这些之前,也许可以换个突破口,从那小块报纸入手。
吴飞找到报纸残片,考虑着该从何处开始。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方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