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之际,苏可可连忙出来打圆场,好说歹说才拉开顶牛的两个人。
接下来的游园之路可谓乏味至极,梁成轶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包晓玫慢吞吞落在最后面,剩下的苏可可和蒋恺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说话,生怕惹毛了前后两位,再起冲突。
就这样走了大半天,气氛依旧僵持不下,玩儿心甚重的苏可可耐不住这般冷场,四下张望寻找新鲜物,忽然一个石洞模样的房子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好奇地跑过去,然后跟发现新大陆似地招呼另外三个人过去,“是鬼屋也!我最喜欢看鬼片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不去!”、“去!”
异口同声,却是不同的答案。
梁成轶回过头,淡淡地望着视死如归的包晓玫,挑了挑眉毛,“你不是胆小么?”他清晰地记得有一晚他俩单独在家,突然停电,包包吓得躲进被子里,怎么哄都不出来。
“现在不胆小了。”只见包包牵起蒋恺的手,在梁子眼前晃了晃,大步流星地进了鬼屋。
被噎到的梁成轶僵在那里,心如刀绞。
“鬼屋里什么都是假的,一点儿也不恐怖的,走走走,咱们也别落下!”苏可可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催促道。
梁子拧着眉躲开她的亲昵,两手插进裤子口袋,径自走进鬼屋。
再次被拒绝的苏可可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又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鬼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鬼火闪耀,分外渗人。刚进去四个人的眼睛一下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只得紧紧贴在一起,以至于可以听见彼此越来越沉的心跳。
步伐惊人的一致,悬着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生怕被那些未知的暗影吞没。
漆黑中,包包一下子手足无措了,周围阴风阵阵,不时有尖叫声从耳畔边呼啸而过,佯装的坚强此刻全线崩塌,嘴里只有喃喃的一句:“我们回去吧,不玩儿了,不好玩儿。”
“哼!真没用!”梁子冷冷地刺儿她,而嘴角却泛起丝丝笑意。
包包还想反驳什么,不过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从角落里冒出来,直直地向他们冲过来,毫无防备的四个人吓得四处逃窜,瞬间走散了。
好在包晓玫情急之下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她便死死地攥在手心,也不管那人的衣服是否会被她扒下来,反正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等一切安静下来了,站在原地的包包才敢打开眼睛,轻轻拽了拽手中的衣角,确定刚才不是幻觉,带着浓浓的恐惧,颤颤巍巍地出声,“可可?蒋恺?梁,梁子……”
被这傻姑娘抓住的那一瞬,梁成轶微微吃了一惊,可她那可怜巴巴的咕噜声却使得他几个月来压抑的怒气稍稍平息。她不松手,他也就这样让她拽着,心里暖暖的。
然而她一开口,他的火便上来了,都猜一轮了,最后才到自己,难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苏可可和蒋恺?
梁子虎着脸,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包晓玫见对方不说话,心里又没底了,难道她情急之下抓到的不是人,而是装鬼的道具?!恐惧之感袭来,她立马放了手,转身就跑。
“你跑什么跑,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梁子见她落荒而逃,愠怒地将她扯回身边,语气中带着浓厚的不满。
听到是梁子的声音,包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嘴巴里又掉到了肚子里,一放松,眼泪就下来了,不管不顾地对着他又打又闹,“刚刚干嘛不说话,干嘛吓我,你不知道我怕鬼么!”
上一秒还是拳打脚踢,下一秒却被揽入怀中。
梁子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轻笑,“胆小鬼!”
包晓玫躲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久违了的温暖,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泪水流得更凶了。
“傻瓜,还哭,我答应护送你出去还不成,哎……我怎么那么倒霉。”
“噗!”包包忍不住捶了他一拳,这家伙永远能让她破涕为笑。
手被牢牢握住,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手心。
梁子很紧张,手心渗出汗,可他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包包跟在后面,心里小兔乱撞,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他也不知道她偷偷脸红的表情。
他俩不知道出口在哪儿,只得到处乱转悠,期望瞎猫碰着死老鼠,无奈方向感糟糕的两人总是碰壁,不时出发机关,引得各路僵尸、吸血鬼出来跳舞,又有漂浮的骷髅从天而降,包包吓得指节泛白,把个梁成轶攥的生疼。
“哎呦呦,你轻点儿啊,想掐死我啊,难道怕我扔下你不管啊。”
包包拼命点头,接着有拼命摇头,再一想,他压根儿看不到她在点头还是摇头,只得继续着自己的力道。
“哎……你不是不怕的么,刚才还那么勇敢,怎么一下子胆小如鼠了?”
包包仍是不说话,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对他的奚落表示抗议。
“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怕把鬼招来?”
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包晓玫已经把梁成轶凌迟处死了,她小心翼翼地望向周围,觉得比较安全才敢开口,“那不是你说的么,在黑暗的地方不能随便讲话,不然鬼魂会以为你在跟他说话,就会跑出来和你玩儿。”
“哈哈哈,你还当真了,那是我乱编的故事啊!”梁子前仰后合,“哎,丫头,是不是我说的所有话你都信以为真呐?”
“你……你是骗我的呀?!害得我还到处给人家讲这个故事,你,你,你,太过分了……”包晓玫手起刀落噌地往梁子身上扔去,扔完之后发现手上黏黏的,定睛一看,旁边一个毛茸茸地物体发出咔咔地声响,“你把我的头扔掉了……”
“啊……”包晓玫一下子混乱了,拾起梁成轶飞快地往反方向跑。
跑到一半儿两人皆是上气不接下气,满身是汗地相视一笑,又开始嘻嘻哈哈地打趣,此时的包包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她甚至希望出口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但是路总会有尽头,相爱的人还是要saygoodbye,当阳光刺进他们已适应黑暗的双眼,任何人都会条件反射性地用手挡住眼睛,牵着的手就这样,分开。
过了许久,那两个人还不见出来,梁子无聊地点了根烟,这使得包包格外诧异,“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梁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有些发怔,是啊,他抽烟,从他离开她以后,他就开始抽烟了,可是她,不知道……
包包见他不答,只得噤了声,是啊,他们已经分手了,她有什么资格管他抽不抽烟呢?
烟圈在两人之间画了一道迷蒙的墙,彼此瞧不见,心渐行渐远。
“你今天很漂亮……”梁子把烟头踩在脚下,吐出最后一口蘑菇云,邪邪地笑。
“谢谢。”包包别过脸去,咳嗽了几下。
又一阵沉默,梁子又挣扎很久,最终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你和蒋恺……好了?”
“是呀,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如今有机会一起去B大,也算有缘。”包包淡淡地笑,声色无异。
“……”有缘?你和他?那你和我是什么?孽缘?梁子自嘲地冷笑,心却拉扯地疼痛。
“你也过得不错啊,抽烟喝酒的时候都能碰见倒贴的女生,难得可可那么喜欢你,你可不要欺负她。”什么叫口是心非,这就叫口是心非,说这些话的时候包晓玫明明比谁都痛,但她就是要那么说,到底是在刺激他?还是在刺激自己?
“欺负?她那么没心没肺我怎么舍得欺负她?不像你,假正经。”
“你……”梁子嫌弃的眼神惹得包包气的直跳脚。
“我什么我,本来就是!”
“哼,我不跟你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吵架,省的费脑细胞!”
“你是说不过我,心虚吧!”
“哼!”包包一转头,不再理他。
看着她的背影,梁子眼里腾起一抹氤氲不开的雾气,吵架是他们之间的存在方式,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吵架了说明他们真的完了,他只能用这种近乎破坏性的方式维系彼此的联系,哪怕他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个痞子,是个流氓,是个无赖,他也认了。
“哎呀,你们已经出来啦!害得我好找!”苏可可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我们从那个门儿出来的,没想到这鬼屋有两个出口,嘿嘿,你们没吓着吧!”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场景,包晓玫不禁脸颊微红,只笑着说没有便把话题岔开了,一路直到分别,谁也再提起鬼屋里发生的事,他们的温存就那样谢幕。
夕阳西下,血色漫天,他俩终于,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