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并没有十八个内奸混战那么可怕。亲信们都依附在皇子们之下,与他们同盟。
宴会后的第二天,皇子们就陆续出发了。
太子铵最早动身,他决定率先把城池周围的地拿下,做好攻城和御敌准备。
钚因为由母亲和家臣照顾,准备得最慢,所以倒数第二个出发。本来是最后一个的,但凌与某千金有约在身,先去赴约了再出发。
皇子们要先渡过一条大江。过了大江就是都城之外,可以开打的地方。大江的一段成柠檬型,两头窄,靠近都城的一侧宽。因为辎重多,大家都选择了宽的一侧渡江。
钚是首天动身的皇子中最后渡江的。到他渡江已经是动身后的第二天傍晚。河岸边上栖息的暗鸦在凄厉地叫着。水中不时有拖着分三岔的古棘鱼跳出水面,发出啪啪的声音。
钚有点害怕。
“皇子殿下不用担心,我们都在陪着您。”家臣在一旁安慰。
“母后在哪?”钚的声音听得出一丝残余的颤抖,他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恐惧。
“殿下,母后留在宫里等您凯旋。她不方便参加战争。”
“我的玉车在么?”
“殿下,我这就给您拿来。”
玉车是一个玉石做成的玩具车,造型精美,车轮光滑透亮,能很流畅地在桌子上滚动。
钚的部队和其他皇子一样分了两批。前一批是先行侦察、护驾的,后一批是载辎重的。钚选择在后一批。
风在宽阔的河面上显得更强劲了,即使载重很大,船也不时摇晃,玉车从桌子上倾斜地滚落到地面上好几次。钚没有心情玩下去,就叫家臣陪他出船舱看看。
船很大。水手们在吃力地摇着桨,能听到疲劳的呼气声。他们和家臣一样在为钚卖命。
“给我讲故事吧。”
“殿下,我看不如给你讲一下战斗规则。意下如何?”
“讲吧。不要太长。”
“殿下,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
钚没有回话。
“战斗分为最基本的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士兵战,第二部分是将军战。士兵战就是将军在后方指挥士兵,士兵在前线作战。将军战就是士兵战结束后,将军之间进行最后的武力较量,这场战斗是士兵无法参与的。殿下明白了么?”家臣稍微停了一下。
“怎样才能发动将军战?”
“殿下,这就是我接来下要讲的。将军战的发动权掌握在士兵战胜利的一方手里。胜利的一方可以给失败的一方一次机会也可以不给。不过这次机会是把双刃剑。如果士兵战输了,将军战赢了,原来失败的将军将会获得翻身的机会,士兵战中的俘虏将归还给那个将军。如果士兵战和将军战都输了,那个将军就必须让出兵符转交兵权。殿下有疑问么?”家臣再次停了一下。
“没有。请继续。”
“殿下,实际上,除了上面的一般情况外,还有许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比如说,甲乙对战,甲将军士兵战输了,却在将军战中把乙斩杀,那么乙将军的兵权就被废除了。它既不给甲,也不给其他人,而是被朝廷回收,乙的军队就由朝廷控制。又比如……”
“等等,我不懂。”钚提出疑问。
“是的,殿下有什么需要臣子解释呢?”
“为什么将军战被杀了就要让出兵权?”
“殿下,一个将军自身的能力被认为是这个将军最大的荣誉。如果将军被杀,意味着将军技不如人,是对他最大的否定。既然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无能保护,就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他能出色地指挥军队了。”
这一条,是天国的战斗规则中为数不多的让衡感到不厌恶的一条。在他看来,把战争分为士兵和将军战,就意味着士兵生来就是低人一等,就要为将军们卖命。现在还有供狗皇帝取乐!
“如果没有被杀呢?”
“殿下,如果没有被杀,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历史上,将军战的输赢结果主要由一方的主动投降得出。这也算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但是士兵战失败的一方有时也会明知道不行也要作最后的牺牲。对这种决意的看法,历来褒贬不一。接着上面的例子,”家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士兵战胜利的乙将军主动发起将军战,在没有杀死甲的情况下赢了,那么乙就能获得甲将军的处置权。相当于甲被乙俘虏了。如果是甲主动提出发起将军战,被乙同意了,而乙还是赢了。则是最开始说的,乙获得甲的兵权。如果乙输了,就是甲收回俘虏,不必转让兵权。”
“有点乱。”
“的确有点复杂,殿下。需要我再讲一遍么?”
“不需要。”钚低着眼沉默了一会。他在理一下刚才的话。风从他的耳朵后面,腰旁边,龙袍下面呼啸着穿过。他们的船已经行过了一半的里程。
不久后,钚抬起了头,月亮都能看见了。天黑得充满着诡秘,好像恶魔在招手。钚感到不安。
“请继续吧。”
“殿下,战斗的分类差不多是这样了。对了,还有一种,就是甲提出发起将军战,但是乙不同意。这样甲只是单纯的失败了一场战争,这是比较常见的情况。对于我们的殿下来说,年级太小,并不适宜参加将军战,所以我们只需要漂亮地拿下士兵战就可以了。”
“那如果乙发起将军战,甲不同意呢?”
“甲不同意就相当于投降了。”
对于败者,没有不同意的说法。这是赤裸裸的欺凌。
钚的不安加剧了些。他望着前面的遥远的一片黑,没再说话。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过了江岸没多久就进入了林区。现在看去,有一些零星的几处火光。江岸上有渔船,也就有渔火。它们在孤零零的飘着,飘在浩瀚的天地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火光逐渐近变大了。钚和家臣都能看清那是军队的火把。
“殿下,那是我们的先行部队接我们上岸了。”
钚没有说话,他似乎还没有脱离对黑的恐惧。
“殿下,您需要向他们招手。来人,把火把带过来。”
“我看不清——对岸是不是人太少了?”
“殿下。估计是夜晚太黑,部队们可能无法全部照出来。”
“难道不能多点几个火把么?”
“殿下,我们日子还长,需要节约军费啊。”
日子还长,钚更沉重了。小小的年纪就要遭受这般苦难,换成是谁都会让人觉得心疼。
“殿下,也有可能是他们侦察太累了在休息。”家臣补充道。
钚有点不放心,他凭直觉感到这里面存在着危险。他无法辩清部队的行装,所以他决定看清了再打招呼。家臣也没有说下去了。
越来越近了。的确是钚的军队。
家臣松了口气:“殿下,打招呼吧。”
钚放松了些,招手示意。岸上的将领也招手示意。
钚能看清有两排人整齐地列着队,准备接他们上岸。
船慢慢的靠近,甲板接到了江岸。
“皇子殿下,我们来接您了。”
“辛苦了。”
“皇子殿下,容我向您致歉,我们的侦察部队今天日行千里,实在太累,现在在营里休息着,没能来迎接。”
“不必。”
家臣展开了笑脸:“殿下,果然没有猜错啊。我们上岸吧。”
※※※
辎重物品还在卸着,接船的将领提出天色很晚了,还是先赶去营地休息为妙,这里附近怕有匪盗伏击。
钚犹豫着。家臣觉得说的很对,就劝钚先赶去,实在不放心就由他来看管。钚只好先去,但是把家臣也带上了。从船上下来跟着钚一起的士兵大概有一百人左右。
一行人举着火把在密林里寻着来路回去。行到深处,他们看见前面有几百个帐篷,上面竖着钚的军旗。帐篷周围有人在看火。火光不大,只能勉强照亮帐篷周围五步开外的地方。
密林里的夜雀在叽喳,有远处传来的猿啼。钚加快了脚步。
正在他们快接近营阵时,原本寂静一片的密林里响起了巨响。周围顿时被火光照亮了起来。钚一看,吓得倒在了地上。
火光之下,清晰的看见周围——竟全是凌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