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峰算不上奇峻巍巍,但连绵百里、地域极广,乃是万剑宗最为宽阔的山峰。而且因为剑阁坐落于道峰之上,众多万剑宗的普通弟子都会选择在此开辟洞府、修行起居,不少长老也喜欢来道峰讲经授道。所以道峰也称得上是万剑宗最热闹的地方。
但以周律的性格,会来道峰自然不会是想要凑热闹。虽然在成为内门弟子后他每日都在刻苦修炼,修为境界已经稳固在洞体初阶巅峰,而且因为内门弟子在修炼中经常需要对战,以至于这两个多月来在挨打中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但他仍然没有彻底克服与生俱来的那份怯懦。
内门弟子每三个月必须要完成一次宗门任务,周律前段时间足不出户,一直没有机会完成,现在来道峰正是因为他接取的任务刚刚完成,准备去剑阁递交。
但此刻他刚来到峰顶,听见一群人振奋中议论着什么,瞬间好奇心大起,一时间也忘了去递交任务的事。
“咳咳…….”周律轻咳两声,壮着胆子向人群走去,还特意将自己袖口处绣着的紫色小剑露了出来。
这小剑意味着万剑宗弟子的地位,和命轮品阶类似。记名弟子的小剑是白色,普通弟子的是赤色,紫色乃是内门弟子的象征,而核心弟子毫无疑问是金色。
“诸位道友在谈论什么呢?”片刻后周律走到众人身旁,故作高深问道。
议论中的众名弟子听见这打断声有些不满,但瞥见周律袖口的紫色小剑只好忍住停顿了下来,恭敬回答道:“禀师兄,我等在此观看剑雨子等两位前辈闯剑阁!”
“剑雨子前辈?闯剑阁?”周律闻言一愣,不解道:“剑阁不是发布任务的地方吗?为何要闯呢?”
众名弟子面面相觑有些无语,但其中一人还是耐心答道:“剑阁确实也是发布宗门任务的地方,但每一层中都有宗门内的剑修长老守护,是磨练自身的绝佳之地。闯剑阁不仅能从中体会到生死危机的感悟,每通过一层还能获得不菲的奖励。”
周律闻言心中一惊,什么磨练自身,什么不菲的奖励,在听见生死危机四个字时,全都被他在心中自动过滤掉。他不由想到自己当初在往仙梯上那种半死不活的场景,摇了摇头,眉头已是冷汗直流。
“这……这有什么好看的?”周律强装镇定说道,但开口却发现自己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索。
一众弟子闻言心中升起鄙夷,没好气道:“师兄此言实在是有失内门弟子的身份!修士生于天地间,自然要不断求索!我等虽然资质不高,也不能入剑阁亲眼观看,但在此却也能稍稍参悟到剑雨子两位前辈的高深剑意,从中获得感悟。怎么会是没什么好看的呢?”
周律闻言讪讪笑了笑,内心一阵懊恼,赶紧呆在一旁不再多说,也学着他们望向剑阁。
一众弟子这才将情绪缓和下来,不言中也继续等待。
而与此同时,在剑阁第八层中,两道身影正静静站在第九层门口。
“你不必来的。”莫风雨淡然开口。他的一身道袍此刻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身体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剑痕,一丝丝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流出,不过多时,白袍已经染成了血色。
“为什么我不必来?”任平生眉头一挑,同样淡然道。他披头散发甚为狼狈,比莫风雨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身上的伤口和莫风雨想比要少得多。
“我是他三叔,我不来没人来。”
“笑话!我是他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来我也会来!”
莫风雨闻言笑了笑,没有再争论,他看向任平生道:“你被封禁在宗门内已近六年,没想到这六年来你的修为不仅没有落下,反倒是提升得比我还快。想来不用多久,你也能达到掌门师兄的境界了。”
“废话,呆在这万剑宗里能淡出个鸟来,闲时除了修行还能干嘛?”任平生淡淡道,思索片刻后又道:“这样来说我似乎还得感谢那老不死的,要是换做五年前,我们说不定还真会被这剑阁里那些冥顽不化的猴子斩成肉末……”
“话说回来,这些猴子出手还真狠啊,也不知道我们拼死拼活闯过了这第八层有没有奖励拿……”
莫风雨听见他一口一个猴子地叫着那些守护剑阁的长老,不禁摇头苦笑。“我们这是强闯剑阁,那些老家伙没有结出最强的剑阵对付我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还想着拿奖励……”
“这有什么,宗门正是因为这些条条框框才会逐渐腐朽。修士存于世间,求的不就是个无拘无束?莫非你也变得和他们一般顾虑重重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剑雨子。”任平生耸耸肩道,不置可否。
莫风雨闻言沉默了半响,没有回答,他望向眼前通往剑阁第九层的虚幻之门,淡淡道:“这一层,如果我们也要强闯的话,你觉得有几成机会?”
“一成……不到。”任平生道,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如果他不想见,根本没有丝毫可能。”
“那就在这里等吧。”莫风雨道,随后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任平生见状一语不发,也默默坐了下来。
时间就这样流逝,转眼之间三天已然过去。当孤峰的第一道剑鸣声响起,道峰外等待着的那些弟子终于齐齐散去。
“唉,走吧走吧,剑雨子前辈近日内是不可能会闯过第九层了,宗门考核即刻就要开始,我们还是等考核结束后了再来观摩吧。”
一众弟子叹息着离开,而在他们身后,周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三日为了彰显自己作为内门弟子的求道之心,他和一众弟子在道峰打坐了整整三天三夜,连递交任务都是趁他们不注意才抽空去的。
“我真傻,真的……”周律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随后也向着孤峰的方向而去。
在万剑宗的某座山峰,莫尘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向孤峰的方向眼中露出精芒。
“世间万物一场空……这和万剑诀以万物为剑的说法相生相通,并无二致。空剑……终于有所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