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晚秋,天气渐凉。落叶缤纷,金黄满地。十里桂花,满城飘香。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毫不留恋的躲进了云层。整个皇宫点亮了照明灯。妙莲看望恂儿回宫的路上恰好遇上了罗夫人,罗夫人按理应该给妙莲行礼,却丝毫不动声色道“左昭仪莫怪,菡萏身怀龙种,不便行礼。”
妙莲看了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道“这是当然,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昭仪娘娘最近好得闲啊,不如到我宫中坐坐吧。”罗夫人面子功夫倒是做得很足,妙莲委婉拒绝了“天色已晚,多有不便,况且皇上说过今日会过来陪本宫用膳。”
“看来昭仪娘娘要失望了,皇上去了嫣南宫,看来这男人都是一样的,有了新人笑,便忘了旧人哭。唉。”罗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妙莲的脸色。
妙莲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便镇静道“本宫倒是没所谓,只是罗夫人有孕在身,皇上也不来陪陪你,真是冷落了你们母子倆啊。”
看着罗夫人的脸色微变,妙莲得意一笑“本宫就不陪罗夫人聊天了,云儿咋们回宫吧,明儿个把皇上赐的琉璃月给寒瑜姐姐送了去,她喜欢那玩意,我那可摆都摆不下了~~~~”
声音逐渐远去,罗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冯妙莲,你得意什么,等皇儿出生,看你怎么数落我们母子。
紫檀未灭,人亦未睡去。她都懂的,后宫佳丽不说雨露均沾,重要的妃子,皇上还是要照顾的,这朝中关系密不可分。妙莲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虽然有时候她不太愿意相信拓拔宏,可是他对自己那眼神,那举动,那宠溺,是女人都会感受到的。曾经以为自己心已死,可是那些过往真的成为了最美的荡气回肠。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再醒来已是巳时,这一觉睡得够久。云儿也不叫醒她,难得好眠,让她多睡了睡。
今日梳的发髻分外别致,连服饰也是云儿精心挑选过的,乐儿在给妙莲上妆,“娘娘好久没有这样细细打扮过了。”
“对啊,要不是今天晚宴,娘娘又要穿她些旧衣服了。这身衣服我等了好久了,平时娘娘也没机会穿,今儿个让我一瞧,啧啧,果真真的合身,美得不可方物啊。”云儿在一旁帮着乐儿递些钗子之类的,这种细心的活,云儿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可干不了。还是乐儿梳头,妙莲比较放心。
“娘娘平时也很美,只不过是另外一种美。”李进在一旁也忍不住插嘴几句。
云儿见他游手好闲的,假意怒喝着“诶,我说你不能找点事做么,这梳妆打扮女儿家的事情,你站那碍手碍脚的。”
这下李进不服气了“我哪里碍着你了,真不讲理。”
“哎呀!”妙莲觉得好吵,故意一声尖叫,吓得云儿手中的金钗掉到地上“娘娘怎么了?哪儿痛?”
妙莲鬼鬼一笑“你们好吵。”
云儿转身把李进给推了出去,“快走,快走,娘娘嫌我们吵。”
“云儿,你,你不要推了,我快倒了~~~~”
妙莲和乐儿笑得弯了腰,李进那娇小的身躯还真没有云儿力气大,云儿算是女中豪杰吧。哈哈~~~很快乐的一个早晨,愉快的心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妙莲满意的笑了笑。
酉时一到,客人们纷纷到场,今日的晚宴是迁都过来的第一场宴会,请进宫来的全是高官,贵族王侯,以及家眷们。
新的皇宫,比平城的更加巍峨,由于地宽人多,洛阳极尽繁华,宫殿也是层层叠叠,好不壮观。
按照拓拔宏改革要求,第一项是今晚夜宴之人,全部着汉装,从今起,汉化改革正式开始了。可在众人纷纷到场之后,拓拔宏右侧皇后位置一直空空,只因冯清的晚到,而使原本就要开始的宴会一再推迟。
笙歌响起,先来助兴,只听尖尖的通报声响起,皇后冯清才姗姗来迟。只见她依然身着鲜卑服饰,众人诧异的眼神,并没有引起冯清的注意。坐在拓拔宏左侧的妙莲也很是不解,清儿这是怎么回事。
一场原本欢快的晚宴被皇后这一举搞得气氛极其怪异。趁着大家把酒言欢的时候,拓拔宏悄悄厉声问道“你这是作甚?”
“皇上,不是清儿不愿配合,只是清儿乃北燕皇族后裔,自是不能忘却自己的身份,再者,我,我~”
“你什么你,朕真是不能理解。”看得出来拓拔宏很是生气,冯清颤颤道“我以为别具一格,皇上会刮目相看。”
一句话让拓拔宏哭笑不得,看来这冯清幼稚的思维的却不能胜任皇后之位,当年不是太皇太后做主的话,他身边母仪天下的应该就是妙莲了。一番沉思,拓拔宏有了主意,不如就趁此废了她的后位。
这场晚宴很快就不欢而散。妙莲摇摇头,此时的她也隐约听见两人的对话,清儿啊清儿,这么愚钝的事你怎么也做得出,我本不打算现在就抢你后位,只是你真的不适合待在这后宫,倘若遇上别人火上加油,那么你还能怎样呢。
只因冯清拒不服从宫里的新制度,而迁怒了拓拔宏,一气之下便将她的后位废掉,贬为庶人,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打击冯家的第一炮而已,也是做给少数旧部看的戏。可实际上是拓拔宏仅仅为了妙莲的那个承诺,皇后只她一人,他人不配。
圣旨一下,朝廷之上人人惶恐不安,有不少冯家官员出来反对,可是拓拔宏决心已下,任何话也是徒劳。其他妃嫔的父亲,亲戚,是双手赞成,谁都知道这皇后一废,终究是要重新册封的,人人都各怀心思,只是他们不知道,拓拔宏的心岂是别人能左右的。
秋雨绵绵,冯清一晚未眠,自己究竟有什么错,难道真的要去求她,辗转想了想,她是自己的姐姐,应该不会不救吧。
妙莲也为冯清赶到惋惜,如此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了。看着声泪俱下的她,安慰着“清儿,我早就说过,这宫里容不得我们走错一步,你还小,涉世未深,但这事情的严重利弊你总分得清吧,这次怎生就如此糊涂。”
“姐姐,你当年在平城皇宫不也是一个人首穿汉服,一枝独秀么,我以为我这样做他也会青睐我。”
“你傻啊,这次迁都,改革是他的心血,汉化这才是第一步,你不但没有支持,反而率先唱反调,他正愁没有人开刀,你这次是闯大祸了。”
“救救我吧,姐姐,我不想出宫去,我不想出宫。”
“他只是让你去姚光寺抄写佛经,并不是坐牢,你有自由,在宫外生活很惬意,不要想得太坏了。”
清儿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你也曾经出宫养病,可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里有太多的放不下。”
“我何尝不是,我喜欢他,小时候就喜欢,或许姐姐不知道,我对他是崇拜,是深深的喜欢。”清儿说得用心,眼泪又悄然留下。
妙莲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清儿,那不是爱,你还小,你会有很好的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他只爱你,可是现在连我爱他的机会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几近爆发的冯清身子颤抖得厉害,妙莲抱住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或许,只有出宫才是最好的,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宁愿清儿从来就没有进宫过。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