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到来的时候,我还处在浑然不知的蒙昧状态。那双看世界的眼睛,在那一刻被慢慢打开。始终,没有人可以一直活在蒙昧里。至此,无忧无虑带着梦幻的年少结束。
阳光明媚的醉人,我对我的高中生活原本是充满了各种期许的。
硕大的校园里,我独自办完各种繁杂的入学手续,第一天就和新班级的同学见面了。
我有些累,眼睛被晒得想流眼泪,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在吞噬我。我开始想念他们,我的朋友们。
我被安排住校,寝室环境很不好,又潮又阴暗,一进去总让人觉得进了鬼屋。
班上的人一眼望去,没有看着很合拍的,个个表情语言夸张,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是如我一般从其他地方考来一中的,还有一种就是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
各占一半,但看起来极其不协调。
一中直升的人在学校呆的时间长,互相之间又是认识的,因此新学期的班级里,一伙一伙的人聚在一起大吵大闹,竟是常态。
我被淹没在众人的吵嚷中,有些不适应。
对待这刚刚来的新环境,我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排斥感,不想融入,第一眼望去,也都是我看着觉得厌烦的人。
回寝室后,因为一点小口角和同寝室一女生小吵了一架。
女生叫卢月,皮肤是深小麦色,眼睛大大的,脸看起来很精致,算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吵完后,累的半死,最后又阴差阳错成了朋友。
老师上课的开场白大多简单,反正一个学期以后,班级就要解散,文理分科,不需要讲太多废话。
刚开学,中考失败打击还在,于是上课也听讲。
可这一听才发现,高中和初中是两个概念,知识的深度和要求完全不一样。我的小聪明,恐怕要在高中失效了。
很短的时间,班上就被划分为很明显的两派。一派是吊不拉几直升一中的学生,另一派便是溜须拍马套近乎的考来一中的学生。我有些无奈的漠视,不知自己应该属于哪一派才好。
我极其的不适应,像局外人一样讨厌着这里的氛围。我有些悲怆,为何开始就这么让人伤脑筋。
我开始疯狂想念我的初中,想念那个有挚友在的地方,韩萧瑾真的去念卫校去了,去了外地。沈冰梦倒是没走,去了一所极乱的私立中学,隔我的高中不算太远。
我们联系着,发现彼此都过的不好。
还有姚星儿,真的背井离乡打工去了,那么小的年纪,我真的很想知道吃的那些苦应该怎么算。
姚星儿时常去我空间留言,让我好好学习,并且诉说着自己在外面过的有多不好。
我痛心为何我们在一瞬间都变得不快乐了,曾经约好的要幸福,就像是玩笑一样荒谬。
我开始沉默,不愿意讲话,漠视着各种让我受不了的人。我的心一遍又一遍痛,只因那蚀骨的融不进去的孤独。
时间牵引着我向前,脸上的笑容总是很少,身边多了几个伙伴,都是同宿舍的人。可完全不是我想要交的朋友的类型,彼此之间说不上多深的友谊,却还是陪伴在彼此身边。
我开始疑问这种浅薄的陪伴,算是友谊吗?只为了不落单,就留在彼此身边,算是互相利用吗?
我开始极其不适应。
从曾经的活泼开朗,一下子变得有些落落寡合,并且眼睛里面总是带着仇视,看到那些虚伪的人,都恨不得上去挨个挨个的收拾。
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以前总觉得夏青离离了谁都还是夏青离,这一刻才猛然惊觉,夏青离离了朋友,就像是一只孤鸟一样无依。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想要在新环境里树立威信,一群爱装的人说着各种自以为是的俏皮话沾沾自喜着。直升的人永远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对从其他地方考的同学爱答不理。
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多以前六年级的同学,包括刘芸。
我在树荫下漫无目的的走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转头一看,一个齐刘海的美丽女孩儿正笑着朝我招手。
我先是一愣,没有认出来是谁。对方指着自己说道:“青离,我刘芸啦,不认识了吗?六年级同学啊!”
她一说刘芸,我就记起来了,我的记性可不是一般的好,要不是她变化太大,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我有些开心,有一种异乡遇故知的感觉。只是记忆里的刘芸和眼前这个美女实在是扯不上关系,一个戴着钢牙,有些难看,一个却文静当着带着野性,魅力十足。我感叹,时光的力量真是强大。
刘芸看到我很开心,又是和我拥抱又是闹,而我反倒觉得有一种不自在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寒暄了几句,刘芸就问我:“你有高扬的联系方式吗?”
高扬是六年级在老师家同住的人,林乐和文台都有联系,偏偏高扬杳无音信。
小时候的他就帅的有些不正常,初二那年他坐着他爸爸的车经过我家来了一趟,由于太帅了我居然没好意思过去和他招呼,他也傻愣愣的没过来,从此以后就断了联系。他不是本地人,找也找不着。
我问:“问他做什么?”
“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他长的好帅啊!”刘芸一脸花痴状,表现的很明显。
我说:“实在不好意思了,断了联系!”
陆陆续续遇到很多那时的同学,只是一个个都变了,大概样子还在,只是心性什么的都和当初看到的不一样。
相见时除了刘芸,其余的人没有想象当中的热情,倒是有一丝冷淡在里面。我这人最讨厌热脸朝冷屁股上面贴,我的确是珍惜缘分,珍惜重逢,可既然人家都不当一回事,那我也便报以同样的冷淡态度。
奇怪的是,每个人看到我问候的时候一开篇就是问高扬的联系方式,我不得不佩服帅哥的魅力就是大,过去多少年了,还让人念念不忘。
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竟是忘了文台和林乐,只记起了我和高扬。
时间的奇妙,我是第一次感受到。有的人真的会很快忘记过去,我还以为每个人都如我一般,记性超好。时光对人的雕刻也是让人惊叹的,只可惜为何各个变得不再纯真,反而虚伪势力了。
我有些失望,只有刘芸和武迪凌让我开心,让我觉得那一遭没白走,至少还有两个人记得曾经的情谊。
武迪凌还是老样子,开朗活泼,带着些疯癫,在人群中出现的时候,我也差一点没认出来。
以前她个子比我高很多,现在比我矮了,跟她说话要低着头讲还真是不习惯。
虽然厌恶这里的人和生活急剧的改变,心里却是悠悠的想着:安然度过就好,也许我要换一种方式生活了。收起以前的锋芒毕露,甚至是收起以前的坏脾气。
在环境面前,人的确有些无奈。
只是我怎么都料想不到,自己想安宁,别人未必会给你安宁,平静从来都不属于夏青离。哪怕是痛,也是痛的轰轰烈烈。
我的雨季,就是在这里开始的,一所叫做一中的中学。
比起初中的两个学校,一中修的的确是气派些,校园很大,有小树林,有开满蔷薇的小花园,还有缠着紫藤萝和壁虎的长廊。只可惜这一切的美景,我都无心欣赏。
日子带着些愤怒在安静中徜徉,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严重的“精神洁癖”。习惯了世界的单纯,以为全世界都是纯净的,猛的一睁眼才发现我想象的象牙塔快要坍塌了。
下课的时候,班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夸张的打闹着。为了表现自己融入了这个集体,趋炎附势的大笑着,却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狂闹的时候,就像是一群人孤独的宣泄。班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女生,长相奇特,行为也极其奇特,虽是如此,但对任何人都没造成影响,却一下子成为了全班的公敌。
这个女生几乎不说话,只埋头看书,全班齐声嘲笑时,她仍是倔强的活在自以为正确的世界里。
那个时候对她很不屑,觉得她可悲。可后来才发现,敢于直面所有人攻击而依旧活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虽没有搀和进去一起大笑,却也是冷眼旁观着,不说一句话。我的原则性有些强,自己觉得不好笑的事,坚决不笑,外界的氛围没办法带动我,除非是自己真正兴奋。
我是不会就为了表现一下自己已经融入集体,而去做那么可悲又愚蠢的事。
高中本来是准备戒烟的,很久都没抽了,烟瘾也没怎么犯。想要做一个乖学生,就从戒烟开始。
可世事难料,一件小事再次改变了我初来时的世界观。
兴许我就是一个看起来好欺负又欠扁的人,不笑的时候冷冷的,眼神有些凌厉,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慢和挑衅。
于是很快,我就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原本想要的平静只是奢侈的梦想,当我发现就算我想相安无事,别人也未必让你相安无事时,我就知道,人是最贱的物种。初中时就知道“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但感受的不明显,因为自己一直不属于善类。也看清楚了很多人“欺软怕硬,遇强则弱”,但到了这里,我算是体验了个淋漓尽致。
我慵懒的趴在桌子上晒太阳,想要把自己隔离出这个喧嚣又虚伪的世界。忽然,我的背被桌子狠狠的撞了一下。
我回头,看见后面那个叫杨瑜的大胖子,正在使劲儿朝前面推桌子。
杨瑜是直升一中的学生,平日里风头出尽,一副不得了的样子,本来看他就不是很爽。为人又霸道,现在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