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看着郁子歌,眼眶又止不住红了,这次不是伤感,是欣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个小豆芽一样的小丫头也长这么大了,懂得心疼人了。
于是满脸笑着点头应了,然后端着东西走出去。
可最后她还是把饼放了起来,自己喝着已经半凉的稀粥果腹。不过这一次,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粥泛着一丝甜意,格外好喝。
屋里的郁子歌吃饱喝足,却也不打算再睡了,本来就是一个借口,现在接受了事实,这休息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已经躺了五天,浑身骨头都酸了。
郁子歌扭扭脖子,好像都能听到脖子嘎吱嘎吱的声音。不行,必须出去活动活动。
郁子歌翻身下床,找了件自己的衣裙,裙子很干净,但一眼就看得出这衣服已经穿了许久,甚至袖子都有些短了。郁子歌也不嫌弃,穿上衣服就走出屋门。
出了屋子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农家院,不算很干净,不过毕竟是土地,再怎么收拾也就这样了。
现在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烈日高悬。不过还好院里还有那么几棵大树可以乘凉。郁子歌走到树下,伸伸胳膊伸伸腿,稍微活动了下筋骨,感觉舒服多了。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来点大动作的时候,一个妇女走了过来,看到郁子歌,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大小姐,您醒了啊,感觉好些了吗?”
这妇女就是嬷嬷提到的“老刘家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好,不过她丈夫好歹有一身力气,闲时出去做工,平日里吃饱还是不成问题,这夫妻二人心肠也好,平日里还会给嬷嬷和郁子歌接济一二。
郁子歌礼貌的笑笑,道:“刘婶子可别总叫我大小姐了,哪有我这样的大小姐啊。”
本是一句打趣,却惹得刘婶叹了口气,还不停的宽慰郁子歌:“小姐快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您都是侯府的小姐,总有一日是要回去的。”
会不会回去郁子歌根本不在意,不过刘婶好心劝慰,她接着就是了,于是也笑眯眯的道:“那就借刘婶吉言了,等什么时候我回去了,定是要好好谢谢刘婶。”
正在两人说笑时,院外走进来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四五十岁的样子,两撇小胡子,标准的汉奸形象。
看到郁子歌站在树下,男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阴沉。没想到这小丫头命这么硬,那一剂药下去不仅没有送命,反而这么三五天的就好了?那可是夫人派人送来的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丢命的东西啊,难道是假货?
男子眼珠一转,今天回去得好好跟夫人说说这买药的人,不然自己可就要背锅了。
不过打小报告也不急在这一时,男子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扯着嗓子干咳了一声。
郁子歌和刘婶闻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男人。刘婶忙不迭的弯下腰道:“曲管事,您来了。”
曲管事傲娇的“嗯”了一声,却看到郁子歌看见他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看着他,心头不由有些着恼:“你看什么?”
郁子歌抬抬眼皮,从上到下看他一眼,道:“看你。”
曲管事被顶了,却无言以对,心中更加恼怒,这死丫头以前见他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今天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不行,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她以后不得翻了天!想罢,眼睛一瞪,道:“放肆!谁让你敢这么看我的!”
“你放肆!”郁子歌不仅不怕反而气势更胜,毕竟做了两年老总,和一个一辈子当奴才的人比气势,根本不用出全力好吧。“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主子说话!”
郁子歌说完,曲管事直接愣住了,十三岁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的气势,这一声喊出来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夫人在呵斥他一样,腿不由的软了半分。
可再一想,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吓软了腿算什么事啊,咬咬牙回了一句:“还主子,侯爷早就把你忘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千金小姐了?”
按说这么揭人伤疤,就算是个大人也受不了,可郁子歌根本不在乎:“侯爷记不记得我是他的事,可你,以下犯上要受什么处罚你还记得吗?”
这句话说的轻飘飘,可听在曲管事的耳朵里效果可不一般,他甚至脑补出了自己被拔掉舌头卖到矿场做苦力的样子,不禁轻轻打了个冷颤。
可是两人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庄子里的人都已经听到动静陆陆续续出来看热闹了。曲管事一看这情况,坚决不能怂!于是撸撸袖子朝着四周的人大喊:“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
众人眼神一瞟,各自退开一些,可还是躲在角落继续看热闹。
曲管事气的冒烟,可是他总不能把这些人全处置了,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万一这群人被逼急了……他可要爱惜自己的小命。
没办法,目光再次转会郁子歌身上,色厉内荏的道:“你一个从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小姐,算什么主子!我就是不敬你又能怎么样!”
郁子歌眼神悠悠一瞟,声音清淡的道:“今天你可以不敬我这个庄子上的小姐,明天就敢欺瞒侯爷和夫人,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要我说,只要发现这种人,赶紧清理出去才是上策,以绝后患嘛,你说是不是呢,曲管事?”
这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曲管事脑门瞬间冒了一层汗珠。看看四周的人,这些人大多是普通佃户,可还有一些是府中那些大人物的眼线,万一这话被递了上去,自己的前途还真不好说。
曲管事这辈子最会做的就是奴才,点头哈腰陪笑脸那是拿手本事,能屈能伸也算一项技能。
于是马上风向一变,道:“大小姐这番话说的极好,原本夫人还担心大小姐住在庄子上会不会被刁奴欺辱,特地让奴才来替大小姐立立威,如今看小姐的样子,夫人尽是可以放心了。”
这一番话说的真是颠倒黑白,跟唱戏似的,不过郁子歌也不多解释,只是嘲讽一笑道:“谢谢夫人好意,不过也替我转告夫人,这样的立威便不用了,听说过狗仗人势的,还从未听过人也要仗狗势。”
说罢,也不理会一脸铁青的曲管事,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郁子歌走了,曲管事自觉脸面丢尽,再看看周围那些低贱的佃户都敢捂着嘴低笑,更觉难堪。酝酿半天,也只朝众人怒吼一句:“看什么看!”然后灰溜溜回府准备给夫人报信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