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高棉被紧紧裹住她,生怕一丝冷风灌入,眼神等着她后面的话。千雪复道,“我之所以不恨默拙,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我。倘若我真的被强辱,是绝不会留下来……所以,你可不可不恨?”
他细瞅着她,凝眉道,“为何方才不说?”千雪撇开眼神,不愿回答。“你以为我在意?”他看穿她心思。她撩眉,在这个封建的年代,任何男子都会介意。即使这里是开放的契丹!
“傻丫头,别用怀疑的目光瞅我。你安好无恙,我心中自添了一份高兴。但倘非如此,我只会更加心疼。”他真诚的不成样。
她心底笑着,旋即眨着眼眸道,“倘若再过十年,二十年,奴婢变丑,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王爷亦是不会在意了?”
他点着她的鼻头道,“你不怕我的时候,更是比平日咄咄逼人?”她皱眉道,“王爷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盯着她道,“我比你年长十岁,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才是?”
她翘首道,“王爷才是伶牙俐齿之人,都学会打乒乓球了?”
“乒乓球?”他皱眉,琢磨着他从未听过的三个字。千雪忙解释道,“是我的家乡话,汉语的意思是聪明。”他点头不在意,千雪拿起旁边的衣衫欲穿起,她可不愿明日起来光溜溜的模样。
耶律斜轸止住道,“晚一些再穿……”旋即,他重新压上她的身体,吻上她的唇,一波温暖涟漪的柔情浓浓燃起……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耶律休哥望着不远处,凄凄和耶律真朗诵的歌谣朗朗入耳。
回眸笑道,“只不过几日,这孩子便也黏上你了。瞅着,我倒是个外人了。”
千雪瞧着七岁的耶律真在院中蹦蹦跳跳的身影道,“他们都是没娘亲的孩子,只需弥补一下心中的缺憾,自是容易接触。你和他整日忙碌,考虑不全,难以避免。但在他们心中,父亲永远是最尊敬的两个字。”
“童年无忌啊,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无忧,恐只有这样的风景和你这个特别的姨娘才做得到。”耶律休哥双手背后,安详的模样。
千雪低眉一笑,毕竟是男子,既得聪明,亦不免在与自己孩子相处之问题上意露粗心。耶律真红扑扑的笑脸突地跳进千雪怀中,竟令她后退两步,耶律休哥阴暗着脸,忙护住她的身子,沉声喝道,“如此横冲直撞,碰着姨娘如何是好?”
耶律真低头嘟嘴,歉疚道,“对不起,姨娘……”千雪婉柔一笑,摸着他的额头安抚道,“不必介怀,是姨娘的身体还未恢复。”
耶律休哥皱眉道,“不是吃了药,叫太医好生照顾着了吗?想来是他们未上心?”她摇头道,“自个儿的身子不争气,何苦怪怨别人。”
“是呀,只恐姐姐不听话!”知瑶拿了暖手壶塞到她手中道,“太医们开了好几贴的药,姐姐只愁的苦,喝一口便吐了半口,何曾见效?王爷还是好好劝劝她吧?”
耶律休哥皱眉道,“此事韩隐可知?”千雪忙道,“药我会喝,莫告与他。”他瞅着她道,“还是寻位可靠之人为你诊治才好。”
凄凄过来笑道,“凄凄不嫌苦,下次我陪姨娘喝,姨娘便不觉得苦了。”耶律真亦机灵道,“我也陪着姨娘喝。”
千雪搂着两个孩子心贴心,脸上的笑容似的开了花……
耶律休哥瞅着这样的情怀,喃喃道,“只羡鸳鸯不羡仙,也比不过如此真心真意?”旋即抬眸,盯着千雪身边的知瑶,她淡漠的撇开眼神,悄声退了下去,无他话。
这日,千雪正独自练字描摹,只听门口锦心进来道,“姑娘,隋王爷请的太医来了。”千雪抬眸道,“快请。”屋外人进来,便给千雪行礼,千雪对那人道,“免了。”旋即瞧着他面生道,“不曾在宫帐里见与你,可是新来的?”
那年轻男子低头道,“夫人是不曾见过臣下,臣下的父亲是已退隐的李安案,臣下叫李元泰,现下,正服侍于隋王爷门下。”
“原是李大人之子,不必站着了,快坐。”千雪道。李元泰小心坐在客座,抬眸,望了一眼千雪,顿时失神。千雪淡淡道,“我没事,只胸口偶尔有些憋闷,身子有些乏力……”正说着,门口一个冷冰冰的身影大步跨来。
李元泰忙起身作揖,“见过王爷!”耶律斜轸起手道,“免了。”旋即他过来安置千雪坐下对他道,“仔细瞧瞧她。”
李元泰点头,过来为千雪仔细把脉,半响后,眉头皱起。耶律斜轸沉声道,“不必隐瞒,且说来。”李元泰看着千雪道,“夫人胸口闷是因箭伤虽好,却留下了内伤,如今天愈冷,伤口愈发难受。身子乏累只因几次受伤,夫人没有好好调理,便也落下了病根。只是……”
耶律斜轸见他吞吐,便道,“直说无妨。”李元泰抬眸道,“只是夫人最重的病还在心里。敢问夫人,心是否偶尔会微微发痛?”
千雪撇开他的眼神道,“没有,从没有。”耶律斜轸坐在她身边,轻挑起她的脸庞柔声问,“为何隐瞒?怕我知道什么?”她忙摇头,低眉小声道,“只一次,并无大碍。”
他眯眼瞅着她,她伸出手指,嗔道,“真的只一次。”他握起她的双手,转眸对李元泰道,“你只管说。”
李元泰瞧了一眼千雪,旋即低头道,“夫人忧思沉重,郁结于心,如今只是初期,偶尔会出现征兆。故此心绞痛需日后慢慢调养,不能耽搁。”
耶律斜轸凝眉道,“为何从前的太医未曾提起?”李元泰道,“此病只会在发作时显露。方才要不是臣下观察夫人脸色,恐也不会探得。”
放在千雪腰身的手缓缓收紧,她皱眉瞅着耶律斜轸,只见他眉头横了一条黑线,冷声道,“从今日起,她就交给你照顾,不管用什么法子,吃什么药,务必保她无恙。此中轻重,你可明白?”
李元泰道,“臣下明白。”
“还有一事?”耶律斜轸起身道,“如今她这样的身子可行的房事,孕事?”千雪闻言,不免惊诧于他的直接!
李元泰道,“可以。只需夫人保持开阔愉悦之心态才好。至于其他,臣下定尽心尽力。”
“有劳大人了。”耶律斜轸诚恳道。
千雪见耶律斜轸盯着她,撇开眼神,望着李元泰的背影撇开话题道,“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好的医术,真是青出于蓝。”
他在她身后拥住她,沉默不语。她转身见他一脸的惆怅,淡漠一笑道,“只知你冷漠,如今倒是冷忧了。”她略懂医术,她的心绞痛自小便有,却不知换了副灵魂,竟也把这病根带来了。只这些年从未发作,她以为无事,不曾想被李元泰瞧了出来,哎……
他锁住她的目光不肯放松,千雪笑瞅着他道,“我会好好的。”他凝眉道,“不准再惦念汴梁,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我要你为我生儿育女,看着他们慢慢长大,欢唱笑语。好似你每日和凄凄,耶律真那般开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