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入河水中,迎着夕阳,一步一步踏去……
“千雪!”身后一把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微笑地看着杨延辉,残红的日光照在他温润的脸上,甚是好看,宁静的站在水中,徐徐抬手向他……,只眼前突地一黑,便不由己的向后倒下……
“千雪!”杨延辉不顾一切的跳进河水中,扑扑的向她没入河里的半个身子游去……
四郎抱着昏厥的千雪向菩提寺走回,不料,对面疾步而来的竟是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瞅着一身湿淋淋昏迷的千雪,心疼不已,伸手正欲接过她的身子,四郎却躲开,凝眉对上他的黑眸。四目相对,火光映人。耶律休哥在耶律斜轸身后忙对穆易摇头道,“千雪真是遇了贵人,每次都得驸马相救,感激不尽。”
四郎沉了沉心,把千雪递放在耶律斜轸怀中道,“王爷若心疼自己的女人,便莫让她伤心!”耶律斜轸瞟了他一眼道,“劳驸马费心了!”语毕,便冷身自顾抱着千雪回到了菩提寺。
厢房内,赵弦正欲为千雪换下衣服时,耶律斜轸径直进来,瞅着榻上的千雪冷眉对赵弦道,“有劳师父了,这里交给本王便是。”赵弦无声的退出,见门口等候着两个男人,心中一叹道,“阿弥陀佛,真是红颜牵情愫,只一念之间罢了。”
耶律斜轸为千雪换了干净的衣物,低眸静静的瞅着她,见她睁眼,忙喜道,“可还难受?”千雪仔细瞧着四处,旋即目光定在他身上,喃喃道,“竟还在这里……”倒下那一瞬间,她仿若看到了回去的光和路,有些昏暗,有些迷失……
“明日咱们便回去。”他见她忧心,忙安抚。她瞥过头,侧了身子,只留了冷背对着他。她的绝情令他冷了心,在她身后沉声问,“为了杨家,你竟要寻短,我耶律斜轸自认待你不薄,你若有心,便睁开眼看清楚,你有丈夫,有孩子,这辈子是哪也去不了的!”
她闻言,半带着赌气道,“魂魄是我自己的,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我不准!”他沉声冷喝。“恐怕王爷也强迫不了千雪,除非王爷要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抱紧自己冷哼,只听身后噼里啪啦一声声响动,耶律休哥和穆易忙推门而入,但见耶律斜轸握着双拳甩步越过他们愤然而去。地上是一片零落的破碎瓷片……
穆易疾步便欲瞧千雪,耶律休哥伸手拦住冷声道,“你究竟要作甚么,他们已经是夫妻,驸马亦娶了公主?如今你却总是阴魂不散?你究竟要逼她到何地?”
四郎迎上他的目光道,“逼她的人是你们!”他硬要上前看千雪,耶律休哥决然不让他靠近,身子靠前眯眼道,“驸马请离开,否则休逼本王对你动手!”
四郎展眉,眼神轻蔑。耶律休哥出手便是一拳,四郎轻易的躲过,旋即一掌推开,接着,两具身影便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向。
千雪坐起身,凝眉瞅着他们,见他们越打越凶,根本没有停止的意向,无奈之下,欲去阻止。只脚刚离地,便觉得无力气,双腿虚脱,瘫坐在地上。耶律休哥和四郎见状,忙停了手,一同扶起她。千雪护着耶律休哥的手臂坐在榻上,抬眸瞅着他们道,“你们这是何必?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倒叫我不必做人了?”
耶律休哥坐在她旁边道,“有男人为你打架,你应高兴才是,何故管旁人作何想?”千雪低眉一笑,她都使不出半点力气了,他还来打趣她。旋即看着四郎道,“他说的对,我不可以丢下烁儿的?”
四郎道,“这便是他的阴谋,用孩子来拴住你,你为何如此糊涂?”耶律休哥闻言,便起身横声道,“你真要弄得她夫离子散不可吗?穆易,我敬你是个文成武德之人,不曾想你如今竟为了自己要毁掉她的幸福。那么,我也不必瞒你,你可知你们杨家害的她当日产下一名死婴,正因早产,从今往后,她生育的机会恐要没了……”
千雪猛然抬眸,失神的望着耶律休哥,轻声问,“王爷方才说了什么?死婴……”耶律休哥黯淡着目光,吸了一口气道,“这事他本要瞒你一辈子,可眼下,你执意不肯回去,我也顾不得许多了。那日,你早产,本是怀了双生子,只因一时激动伤痛,便只保住了一个男孩儿。那女孩儿窒息死了……”
砰!千雪的心口被莫名一股力量狠狠的撞击着,顿时倒在一旁,耶律休哥忙撑住她的身子,从怀中拿出急救药丸,喂她吃下,急道,“该死!我不该说的!”
四郎更是担忧在一旁。缓过神情的千雪,含着泪猛地揪住耶律休哥的衣襟嘶喊,“为何……为何不让我看看我的孩子……为何……?”
“对不起……”耶律休哥有些后悔了,抱紧她颤抖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安抚她睡去……
千雪痴神的身影站在窗口前,守在屋里的耶律休哥猛然从梦中惊醒,见她失神的模样忙过来道,“为何不在榻上躺着?”她回眸淡漠一笑道,“睡不着。”
他拉过她的身子坐在木凳上道,“这里青菜素食竟把你弄的如此饿瘦,我带你回府,叫厨房好生做些肉食,为你补补身子。”她低眉一笑,默了一会儿抬眸问,“我真的不会再怀孕了?”他拍着肩膀故作轻松道,“这事我哪里知晓,你得回去问韩隐,我只知,你一个人是怀不了孩子的。”
千雪轻笑出声,他见她终笑了,便道,“我从未见韩隐流过泪,那日,我却是真真瞧见了……。千雪,他真的爱惜你,回府吧,别再与他赌气了。”
赵弦端着汤药进屋,身后跟着一个人,但见千雪翻看书,便向戈卢摇头,示意一会儿再进来。“夫人,该喝药了。”赵弦过来道。千雪抬眸,忙起身,“怎敢劳累师父?”赵弦拍着她的手一笑,“贫尼只当你是家人,夫人就不必与我见外了。”千雪感激一笑,旋即喝下苦药,赵弦道,“良药苦口,仿若人心,受过伤才知其中滋味与苦涩,但更应珍惜才是。”
她撩眉,叫了一声门外等候的戈卢道,“我同你回府,劳烦师父为我收拾一下。”复对赵弦道。戈卢欢喜不已,忙进屋与赵弦一块帮忙。
千雪摇晃着手中的摇篮,轻哼着好听的曲子哄着睡去的耶律忠。侍香和梅秀一面整理着床铺和衣物,一面瞅着千雪直笑。但见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时,忙停了手,默默退了出去。千雪转眸,耶律斜轸缓步过来,低眸瞅着耶律忠道,“这些日子他一直睡不好。”她起身,在孩子额头上落了一个吻,疼惜的瞅了他半响,才直起身子。越过耶律斜轸时,他收住她的腰身,柔声道,“对不起!”
她转眸瞅着他,谁又知这思念的滋味?他拥住她,目光一刻都不愿离开道,“那****把话说重了,当真是我害怕了,你可还气我怨我?”
她含泪摇头,依偎在他肩膀道,“我实没有轻生,只不知怎么了,便昏厥在河中,我……”
他忙堵住她的唇,盯着她道,“过去了,谁都不准提。只要你好好的,我便高兴。”她点头哭笑着。他抹掉她眼角的泪痕,温柔的吻住她的唇,用行动诉说这些日子的分离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