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商贾具是能人,不消几日便已联络妥当。又有扬州商会入股带头,其他商户也纷纷入股,准备在年前办成一次盛世空前的扬州花会。吴峰翱未曾想闹出如此动静,不过原本投入的银两不止不会白投,反而还占股分成,倒也喜闻乐见。
这日与众人商议,先办一预赏会,为正在筹措的花会宣传预热。众人介言“所言甚是,尽由吴公子安排”。
吴峰翱租下一闲置书院,招来众青楼管事。让其带领各家未出阁的伶人前来,只可着清秀罗裳、绢裙,略施粉黛不抹艳妆,发予书卷让她们扮作读书样子。
一切准备完毕,众伶人们三五成群嬉戏打闹、或行或卧。
吴峰翱叫来朱锦照扮作一寻常小斯,二人一起于书院中闲逛,不时有莺歌燕儿从身边走过。只希望朱锦照能尽快找到心中之人,也不枉自己一番心血。
朱锦照四处张望也期寻到梦中佳人。
两人于书院中转了两圈还是一无所获,正当吴峰翱感叹心血白费时,朱锦照突然在一门前僵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顺着朱锦照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身着鹅黄罗衫纱裙的少女独坐于窗边手持书卷,与其他女子装模作样不同,而是安静的认真看着。
“是她吗?”吴峰翱轻声问道。
朱锦照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期盼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拉开朱锦照,示意其收声,不动声色的命人把那少女接走。少女不明就里,还以为老鸨安排便跟随而去。吴峰翱以打定决心,如此艰辛才寻到,若是老鸨不肯同意赎身,就一口咬定少女失踪,打死不认。
百花预赏还得继续,所邀客人陆续赶到。吴峰翱让朱锦照先行回去等候消息,朱锦照却不愿走,只在附近茶馆坐下等候。
所邀客人或是文人墨客,或是商贾员外具是扬州城中有名之人。他们虽然也见惯风花雪月,但以往所见无论风姿多么卓越的名伶,终究难免沾有些许风尘气息。而此次预赏位于书院之中,众伶人具是还未接过客的少女,手持书卷轻纱蔽体淡妆点缀,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入院观赏每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过时即被请出。赏过之人无不流连忘返、交口称赞。一时间口耳相传,引得扬州城内人人躁动,不断有人赶来以求一观。门口的把守严格控制着入内人数,排队的队伍越来越长,直至日落西山闭馆之时,还有长长的队伍在等待着。老鸨趁机宣布若想要一亲芳泽,可待扬州花会正式举行时必不让大家失望。众人只能辛辛离去,之后一段时间扬州城内具是谈论花会之事。进过书院的人添油加醋大谈院中风情如何美妙,未去过的人脑补神往不已。
当夜宴会大家具赞吴峰翱主意之妙,吴峰翱也乘机询问那鹅黄罗衫纱裙女子情况。
那女子名曰付清思所属暖春阁,生于江南一寻常官员之家。其父付安平上书指责阉党祸乱,被原东厂提督郭化淳发动诏狱将其屈打成招。家中男丁发配边疆,女子投入教坊司,家中女子不堪受辱陆续自尽。唯有她年纪尚幼暂保一时平安,后又被转至暖春阁,如今已年芳十五,原本准备明年即可出阁。上次京城中秋南北争艳,也是让她随行见见世面,所以未曾登台。
吴峰翱听罢随表明为她赎身之意,暖香阁管事有意讨好,言“公子有意,送于即可。”吴峰翱坚持不肯白授,最后谈为白银一千两。又拿出一千两让其转送给平日与付清思交好之人当做临别之礼。
拿了赎身契约和教坊司文书,吴峰翱起身告退。众人只当他急于回家享春宵,调笑着辞别。
来到不远的茶馆,朱锦照一脸紧张。
未待朱锦照出口询问,吴峰翱晃了晃手中文书。
朱锦照接过文书一看大喜,二人一同来到付清思所在小院。至此吴峰翱已不便相随,只留朱锦照一人独会梦中伊人。
付清思正在屋内困惑之际,突见一人满脸喜色而至,顿时恍然大悟如坠冰窟。虽知这一天终究会至,但当真正降临时才知是如此悲愤绝望,已随时做好撞柱而死的准备。
朱锦照见付清思满脸悲愤,赶紧快步走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响恍悟,赶紧从怀中掏出赎身文书“付姑娘请看。”
付清思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赎身文书,看着眼前之人相貌倒还端正,不似奸猾之徒,但不知是其第几房小妾,又或是丫鬟。想至如此,付清思闭目、一行清泪划过脸颊。
朱锦照见她居然哭了起来更加慌乱,情急之下握住付清思的柔荑,蹲在她的面前从京城运河上那惊鸿一眸讲起,讲到他那晚如何四处寻找到天明,又如何大病一场后来到扬州,到了扬州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寻其身影。
付清思听他讲的如此痴情,心中悲愤稍退。但她长于青楼,所见表里不一之人数不胜数,始乱终弃之人更是见了无数,依然无法轻易相信他。
朱锦照讲完见她脸上悲愤稍退,但依然泪流不止。拿起手中文书置于烛台火上,火苗蹿起文书片刻间化为灰烬。
“你已是自由之身,若你钟情与我,我必明媒正娶。若你对我无男女之情,那我们便做兄妹,日后寻一良善人家出嫁。”朱锦照正色道。
付清思见其如此才终于止住泪水“你切不可轻薄与我!”
“那是当然!”朱锦照赶紧答应。
付清思擦干泪水方觉腹中饥饿,二人叫来饭菜。
朱锦照边吃边偷看付清思,梦中伊人终于在眼前,止不住的开心和兴奋。
付清思见他憨厚之相不断偷窥自己,又是害羞又是好笑。
二人用过晚餐天色已晚,朱锦照告别相约明日再来。
付清思送走朱锦照,见其果然依照约定未曾轻薄于她,心中对其也生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