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讽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刮过这些十丈高的山谷,风顺着山脉。
一会而低垂,一会儿超起,穿过那山中的洞缝,好似山间有无数的厉鬼哭嚎,
连最深处的,没有底限的地脉都在低低地呻吟,使其境更添一分幽深和恐怖。
浓浓淡淡厚厚薄薄的云雾,似疏似密的缭绕在最底层,
有轻纱的丝柔,有棉花的质实,也有片片越看越白的流雾笼在下方。
她脚下,尸谷成堆,单是头颅就已能从山谷的最底端堆积成这十多丈的高峰。
而她脚下踩的,果不出她所料,
是一个死人头颅的下巴,而它那幽幽的眼洞正冷冷地看着她,让人不寒而粟。
她是向来见惯死人的,但面前的这一切,却让她心里发冷,
体内发冷,还得不停地接纳着外面阴森的冷气,便觉得身体在发颤。
宏观点说,她那一个轻脚尖下,是一个死人山的顶端,
而这座山只是这巨大墓穴中的一小部分。
空灵对着这些尸骨有着莫名旷世的情义,
盖是如此,才觉心冷。
她哀伤的神情,穿过模糊的视线,覆盖了这一切原本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珍爱,值得同情的,便突然想到了碧浪的那句话:
一个人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这都是活人看重的东西。
生生死死都是一会儿的事,
能被人永恒地记住人,
能受到故人的哀悼的人,
才算是真正地活过的人。
一阵龙息呼来,云雾舒卷了起来,由快到慢地移到了稍远的地带,
白色渐渐褪去,留着的,
是那鲜红的,鲜红的血!
它们化成了尖锐的光,刺到了灵魂的深处,向人诉说,它们——曾经活着的事实。
那鲜红的、死寂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广阔得像极了大海,
但它却没有海的清新,和海的生机,
那曾在血里蹦来蹦去的生灵,早就去了一个,更遥远的地方。
再徐徐扫向那些各自奇异山谷,
竟然还有巨大的龙骨,金色的神骨,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生物遗骸,
以及那些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东西。
在那些红血还没有布及的地方,黑色的繁复阵法图案偶露一角,引起了空灵的注意,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空灵再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山谷,
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山,所有的山脉都只是被灰尘铺满了的尸堆,
只要有大风吹过,
里面无力的尘埃就会远走他乡,
阴森森的白骨就会暴露出来,在这暗淡的天地里发散出质白的光。
恐怕,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型的祭阵!
各种各样的情绪藤蔓在她内心扎根发芽。
难道这里就是春华国万年来守护的秘密?
是春华国成立的由来?
春华国呀,春华国。一个与世无争,繁荣,和平的国家之下,竟然有一个如此巨大恶毒的阵!
又念及这阵的布置,
“莫非是……”,
空灵突然想起了,此阵在书阁的上古类书籍里看过。
名为逆天阵,能逆天改命,使死者起死回生。
且越强大的人就需要多的祭品,而且得需要所有的祭品都是自愿祭献。
空灵彻底被震撼住了,究竟那个人有多强大,要这亿万尸骨、万里血河,要神!魔!人!
都愿意为之献身,为之逆天改命,让他起死回生!
不明觉厉之间,一声声祭歌响起,
“请上苍赐予我们祭奠的荣誉,
给予我们万年的孤独,
只为等他归来,
只为等他归来!
……
吾等的王啊!
吾等的王啊!”
白色的祭纸,在人类那一队伍里,满天满地飘荡。
他们身戴着白色的头巾,戴着面纱,
穿着白又宽大的白色披风,
全身裹得很严实,
只露出一双淡黄色的眼睛。
神则在所经之处洒下白玫瑰的种子,
入土便绽,无风自动,永不凋零。
那飞在队伍中的龙,
则是高高地抬起一架布满花纹的华贵棺材,
空灵心一痛,她感觉,她好像认识那棺材里面的人。
天上浓云乌黑,整片的乌黑暗哑,
空灵看着那被金光描边的乌云。
她又有预感,
太阳出来了这些景象也会消失,
她要看看他们究竟把棺材放到了哪里。
随即乘风而行,
那队伍的影像果也愈渐模糊,
直到了一处悬崖尖头,影像就消失了。
空灵皱着眉看着那是有灰雾的深渊,
但为了一探究竟,
也还是一步步走了下去,
走了快几个时辰还是一片云雾茫茫,
再向下走几步,几处整齐排列的尖锐在流动的云雾中隐现,
如果冒然跳下,她还真会死在这个利器上了。
这大约就是底部了,空灵施了个风术,发现了墙壁上有一个手印,
空灵按了下去,刚好吻合,
一个黑洞出现,直接把空灵吸进去了。
待空灵醒来,映入视野的是一个巨大的绿树,
上面挂着数不完的铃铛。
一条又一条红色的丝绸轻轻地垂下,
有着诉不尽的绵绵情意。
跌宕起伏的地面上,
整整齐齐地密布着白色的玫瑰,
细细一看,
每一株玫瑰连花带叶都长得一模一样。
可这寥寥无止的地方,
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要说特别的,这颗大树就挺特别的。
红带挂则牵情,风铃系树则唤情。
“摇曳风铃待缘人,情定三生无怨悔。”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空灵一悟,
原来这颗树是求缘树,
只是生在了这种地方,不知耽误了多少人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