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两人心中只剩庆幸和后怕,一夜未眠的疲累也累计到极点。眼下已经没有比家更好的地方了,傅如意和李唯潇在半路分别,两人便各自往家里赶了。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在作祟,就算腿脚酸软,几乎已经超出了自己体力的承受范围,但是远远看到自家门口那棵大柳树碧翠的叶子在风中摇摆着,她便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
拿出钥匙,正准备插上锁孔……傅如意却惊诧地发现,门开了。这会儿太阳还没有出来,屋子里的景象也看不真切,傅如意也不犹豫,径自往里走。只是……当她走到门口的那一瞬,只觉得一个带着香气的软软的身子蓦地冲了上来,直接扑到了她怀里,傅如意甚至能感受到那具身子的热度。这个人,是顾青书小孩儿。傅如意本想把小孩儿推开,她这会儿已经累极了,实在没法承受一个男孩的重量。只是……透过薄薄的衣衫,那浸上衣服的液体是什么?湿湿的热热的,源源不断,似乎要把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怀里这人的身子极瘦,就算这段时间吃得也不少,却只有脸上那一小块长了些肉,身上该瘦的还是瘦,傅如意甚至可以感受到怀里的人分明的骨架,咯得她有些疼。
犹豫了一阵,傅如意却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环住了这个孩子。
她懂,她真的懂。那种担忧失去的心情,无论是曾经拥有的爱情伤痛,还是不久之前距离失去只有一步之遥的经历,让她更懂怀里这个人的心情。轻轻拍着他的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傅如意这才将小男孩放开,牵着他的手进了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傅如意抬头,不出意外的看到面前的小孩眼眶红红的,沾上泪珠之后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她拿出手帕,替这小孩擦泪,可是那眼泪,却仿佛止都止不住,一直源源不断的从那双亮亮的眼中流下来。
“别哭了。”顺手拉了一张椅子把顾青书扶下来,傅如意朝着他微微一笑。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小孩的泪珠慢慢落下来,一张粉嫩白皙的脸上全是惶恐:“如果你出事了,如果你也像祖母一样离开我……”傅如意定定看着他,却见他已经换上了一副成熟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傅如意手托着腮,继续听他说话。
“我很小的时候娘和爹就不在了,祖母虽然不说,可是周遭的人却也免不了嘴碎。她们说,爹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娘亲那时候在外面,听到这个消息,难受过度,被大街上的奔马给撞死了。后来就是祖母照顾我长大,可是,祖母也走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晶亮晶亮的,眸子里却多了一抹坚定神色:“如果我和谁一起生活,谁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那我宁愿现在就走。”傅如意拦住他,她一向不相信电视剧中说的那些不祥之人的故事,在她眼中,顾青书只是一个可爱懂事的小孩子罢了。
摸了摸他的头,傅如意露出一丝笑意:“别瞎想,你这么懂事,留在这儿多好。我只是回来的时候绕了些原路,哪有什么危险?”“咚咚”敲了一下桌子,傅如意继续开口道:“没有你,我早上那么晚起来都没饭吃啦。还有,我平时不在家,又有谁帮我照顾秦沉?最最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又累又饿,你竟然还说要走,你怎么忍心?”说完傅如意嘴一瘪,居然朝着这比她还小的小家伙撒起娇来。顾青书愣了愣,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擦泪,站好,走到厨房,一系列动作一起呵成,让傅如意都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的上道。谁将来能娶到这家伙做夫郎,也算是大大的福气啊!靠在椅子上,傅如意只觉得一股困意袭来,只是这椅子咯着人实在不舒服,她只能忍着头重脚轻的痛苦挪步到了自己的屋子,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傅如意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顾青书一双红红的兔儿眼出现在面前,他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前,正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现在什么时候了?”在被子里动了动脚,果然不出意料,大腿根处酸痛急了,比当年上高中的时候跑完八百米还要难受几分。不想动啊不想动,但是肚子确实在叫……
顾青书眨了眨眼:“正午了。”说罢也不再看傅如意,径自走到窗边,把帘子给拉上了。傅如意抬头一看,外面太阳火辣辣的,整个屋子立刻亮堂了许多,果真是正午没错呀。再抬眼,顾青书已经走出去了,傅如意只看到他那青色的衣摆从门口那晃了晃。微微叹了一口气,傅如意现在很纠结,她实在是不想下去,可是真的好饿好饿,到底下去还是不下去,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揪了揪头发,真是够烦人的。要是之前没把顾青书带回来,现在自己估计也不会变得这么懒惰了。傅如意朝门边瞅了瞅,那小孩不会真不知道自己饿了吧?等了很久,门口那还是没有影子,傅如意很是丧气,便穿好衣服,认命一般把脚塞进草鞋里。
还没把动作做完,傅如意便觉得面前一个青色的身影飘过,她又缩到了自家被窝里。“好香!”顾青书笑吟吟的看着她,手里端着一碗鸡肉。傅如意毫不客气,风卷残云一般把东西都消灭掉,顾青书则在一边看着她,嘴里说着“慢点慢点儿”,对于一个饥饿的人而言,任何语言都无法阻挡她扑向食物的热情,傅如意忙不迭的往嘴里塞东西,头却一直点个不停。顾青书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