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干嘛?”
舒悦终于开口质问我们。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她美丽的大眼睛里面滚落下来,受伤的样子像一只流浪的野猫。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舒景安沉默了一会儿,放开我的手走过去抱着舒悦,“乖,不闹好么?”
舒悦用力挣扎着推开他,愤怒地看着他,与他对峙。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要找年轻的女孩子去找别人,她要找有钱的男人也可以找别人,为什么这样?”
话语伤人,让我觉得自己廉价如同王莎之类,心底里面的反抗却也无力说出来。我想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疼眼前这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我和舒景安的感情,任谁作为他的女儿,也是接受不了。只是为自己没有要求物质的心理被这样曲解而委屈。
舒景安看着流泪的我和舒悦,重又拉舒悦在怀里。
“舒悦,我们回家,回家再说好么?”
舒悦再次推开他,“回家?我没有家,那个家没有一天快乐,现在更加没有了,你们要回随意。我觉得恶心。”
“舒悦!”
他大声吼了她的名字,舒悦愣住在那里,哭泣让她抽搐和颤抖,段沐走过来搂住她,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场面有一种越来越无法收拾之感,只觉得很累。
我觉得可能自己走开事情会变得简单一些,于是转过身径直向出口走去,走得很快想尽力摆脱那样的境地,希望就这样缓解她的难过和他的尴尬,却听见身后传来舒悦歇斯底里的叫喊,叫喊着舒景安的名字,说你去追她了,就永远不要再来认我这个女儿。
心里祈祷他不要过来,一边流泪一边快步跑了起来,也许幸福于我来说真的不是简单易得,哪怕近在手旁,也只能推开,我就是这样的命运,永远也不会有安安稳稳的幸福。
出了停车场奔跑着过了马路,来到阴暗路灯光芒无法触及的街角,瘫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泪眼朦胧中见到他焦急的身影冲出来,四处张望着寻找我。我想我不能让他再找到我,我们无法超越和忽视舒悦和段沐的眼光,快乐得不到祝福,有时候也就是一种痛苦。
挂掉他打来的电话,关了机躲在角落里面,看他气急地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扶着电杆的身躯显得疲惫无比。就那样站了很久,他捡起手机发了信息,我知道他在寻找我,那种焦急写满了他疲惫的脸庞。发完信息他转身回停车场,十分钟以后开车带着舒悦和段沐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已是精疲力竭,短短的一个夜晚,经历了最为圆满美好和破败难堪,蜷在路边冰凉的石凳上不知所措,全身冰冻无力,头脑眩晕快要支撑不住,我挣扎着走到十米开外的电话亭,给秦和打了电话,说了自己在何处便再也无知觉。
醒来是在酒吧储物间的小床上,半掩的窗帘后面是已亮的天光,秦和躺在不远处的灰色绒质沙发上面,睡眠中依旧紧皱的眉头和来不及刮掉的胡茬。生活折堕我们于无形,勇气不知何时来更不知何时会突然消失,醒来的自己久久动弹不得,不知为何会想到高中的那一天傍晚,在林浔的大床上醒过来,像是灰姑娘进到了城堡,忐忑惊喜,看着他的背影哭泣,那拥抱还是依旧温热熟悉。至今对林浔,已是心死之境,他折磨我一遍又一遍,让我有一颗无法得到幸福的畏惧之心,不是责怪,只是一直觉得他是我的劫难,渡过去之后,不知该走向哪里。
我起身去给秦和盖上毯子,走出储物间去洗漱,看着镜子里面消瘦的自己无比陌生。冰凉的水淋在身体上,瑟瑟发抖之中却也清醒过来,擦干身体换上秦和的衬衣和留在这里的宽松休闲裤,去吧台后面为他做好简单的早餐,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小事,他像是我永远的最后一个避风之港,我心存感激。
呆坐的时候他走到我身边,不询问我发生的事情,微笑着给我倒一杯酒,一起吃早餐。
正在洗碗的时候听见急促的敲门声,秦和走到门口从猫眼里面看了一眼,没有开门只是转身看着我,我知道是舒景安,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洗碗。他没有开门,走回来坐下,敲门声持续了很久变彻底安静下来,我知道门外的他有多么焦急就如同深知自己的无力难过。
收拾好之后坐下来,拿出手机开了机,几十个未接来电,每个来电相隔时间很短,还有许多信息,看来他一夜没有休息。一条条读完,然后删除。准备再次关机的时候段沐来了电话,本想挂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我安静的退出有没有换来舒悦的一丁点平和。
“蓝朵,你在哪里?”
“舒悦怎么样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有回答我的。
“我们见个面吧,见面谈。”
半个小时后段沐来到酒吧,给他倒了热水在他对面坐下。
“段沐,你是不是也像舒悦那样看待我?”
“我不知道,蓝朵,从上一次看见你们在一起心里便一直很乱,你做任何选择我都会支持并祝福你,只是无法理解为何那个人是舒悦的爸爸。”
“我跟你一样无法理解,我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他,你也知道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舒悦···”
说到这里还是无法再继续解释,一向都是不需要别人同情和理解的我好像还是没用改变。
段沐想要的或许也不是我的解释,他跟我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转身之后舒景安便要追上来,舒悦拉着他的手哭闹不许他离开,舒景安说了对不起之后让段沐先带舒悦回家,自己便跑了出来。寻我无果,便回去开车,看见坐在地上哭泣的舒悦,没有说话,抱她上车,带她回家睡下以后便又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家。他说蓝朵,我从未见过舒悦那么难过,在她的生命当中,她父亲和你,是最为重要的两个人,那程度远超过我。所以当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有被欺骗的感觉,也有会同时失去你们的难过。这个人但凡是另外的任何一个,她也不会阻挠你。
我不知该说什么,脑子很乱,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舒景安,面对舒悦。
段沐继续说着,他说如果我真的爱舒悦爸爸,跟他在一起很快乐,那就跟着自己的心走,能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太不容易,如果得不到舒悦的祝福也会幸福,那么就勇敢一点吧,这样逃避,于事无补。
我趴在桌子上面没有动弹,段沐接了舒悦电话便走掉。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我的头上和后背上,慢慢变得像是烈火在炙烤,只觉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