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机起暗潮汹涌

“这是在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一道娇音伴着女子特有的香味传了进来，众人目视之，只见一女子似笑非笑地朝众人走来，身着一袭淡青色宫服，锦绣精巧细致，绣制出一朵轻沁凉馨的浅粉霞花置于腰间左角下，衣缝紧敛，勾勒起一条如流水般的蜿蜒曲线，颈口微张，趋离向攀，随风滚动，好不惬意。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随意挽起，相织相承，层层蘼靡，整张干净的小脸向上仰起，清莹透澈的黑眸怡然自得。

此人正是淑贵妃赫连馨容。她是外族女子，眉目深邃，有一股子异域风情。微翘的翦羽轻眨，唇角漾着丝丝笑意，道：“给姐姐请安！”

皇后忙上前迎她，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不必多礼，怎么还不肯听姐姐的话了么？”

淑妃忙道：“妹妹怎敢不听姐姐的话？只是这礼数还是要的，不若让旁人瞧见，可该说妹妹不懂礼数了！”

如妃面色一僵，口中道：“淑妃姐姐一向自由惯了，不曾想对这礼数这样上心。”

淑妃笑着随皇后落座，斜眼睨着如妃道：“本宫既嫁到周朝为妃，自然应当遵守大周礼数。只是妹妹出生礼仪之家，而今竟要忘了给本宫请安么？”

如妃忙跪了下来，恭谨道：“臣妾如妃给淑贵妃请安！”

淑妃轻轻“嗯”了一声，淡淡道：“起来吧！”

如妃起身落座，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精光，心中略作思忖，而后道：“不知淑妃姐姐今日怎么得空出来了？”

淑妃冷冷睨她一眼，道：“本宫去处恐怕不必向如妃你禀告吧！”

“淑妃！”皇后脸色一沉，温婉笑意不在，道，“你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带给本宫？”

淑妃见皇后神情不悦，便就收起了自己的性子，道：“只是根据妹妹家族的秘方改善的几道菜肴，姐姐有孕在身，吃这个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后扬起浅浅笑意，道：“你有心了。只是姐姐方才才用过膳食，现下却是吃不下了。不若你放到厨房去，姐姐到午时再用。”

淑妃道：“妹妹早知姐姐这个时候吃不下，所以方才就差人放到厨房去了。”

皇后笑道：“劳你多费心思了。”

“淑妃娘娘待皇嫂可真是体贴呢。”静雅听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她倚着皇后，模样无辜。

淑妃睨了她一眼，笑道：“本宫远离家乡，在这宫里能说得上也就只有姐姐一个罢了。况且姐姐素日对本宫多加关怀，而今本宫自然也要还姐姐这个情。何况，侍奉皇后是本宫等人的分内之事，并不足挂齿。”

静雅神情一泠，“淑妃娘娘真当是有心，所思所想均是皇嫂。”

“不敢提多有心，只是念着与姐姐的情分罢了。”淑妃口齿伶俐，且不把静雅放在眼里，“不知静雅郡主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静雅心中气愤，却不得发作，她挺着身子攥着自己的裙裾，勉强露出娇憨笑意来：“只是想着来见见太后和皇嫂。”

淑妃“哦”了一声，忽而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又道：“郡主好像醒过及荓之礼了吧？怪不得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说，要让静雅郡主入选秋试。只是要本宫说，郡主即为长公主爱女，不若直接迎娶进宫，何必这样大费周折？”

静雅神情一黯，心中闪过一丝酸楚，但是傲娇的性子，促使着她永远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静雅拙资，理应遵守祖宗规矩才是。”

淑妃却惊讶道：“郡主本是皇家之人，怎能与一众秀女一道曝与人前呢？”

静雅暗自咬牙，面色不尽好看。

皇后出声道：“要静雅秋选，是长公主自己个儿的意思，淑妃你莫要再说了。”

淑妃兀自勾起红唇，面上闪过一丝得意，说出的话却是谦卑：“郡主，本宫不善言辞，多说了几句，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静雅难看地笑了笑，“哪里？淑妃娘娘自在惯了，说的话自然也是直来直去，静雅并不会放在心上。”

“那本宫可就安心了！”淑妃抚了抚胸口，面上的担忧缓缓消散不见。

皇后斜眼望着不动声色的如妃，忽而道：“如妃，前些日子我与你提起如青参加秋选一事，你可告诉如青了？”

如妃回道：“臣妾告知如青了，这些日子她正在府里准备呢。”

“那便好！”皇后抿唇轻笑。

静雅却紧紧蹙起了眉头，聂如青，你不是说你不想进宫么？怎么如今又要参加秋选，可恶，你竟敢骗我！

“坐得久了，这身子便有些乏了。”皇后懒洋洋地靠着暖榻。另三人见了，忙道：“娘娘好好歇息，臣妾告退！”

淑妃率先退出未央宫，冷冷淡淡地望了二人一眼坐上宫辇离去。静雅在其后，正欲坐上宫辇，如妃却忽而出声唤她：“郡主留步！”

静雅本就心里压着阴火，此时自然没有了好脸色，“如妃娘娘有何指教？”

如妃温婉浅笑，道：“淑妃娘娘一向心直口快，郡主切勿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静雅冷哼一声，笑道：“静雅倒是不会，只是如妃娘娘更应该放宽心些。淑妃娘娘处处压制与你，连在皇嫂面前亦不曾收敛，静雅只怕如妃忍气吞声，日子难过！”

“你……”如妃怒气冲冲等着静雅，双拳紧握，金色护甲扣进了手心的肉里。

静雅勾唇冷笑，模样得意：“你们聂家两姐妹竟然欺骗我，你且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人的！”话罢，她悠然进了宫辇，随着太监一声“起”，静雅又撩开了车帘，笑道：“顺便奉劝你一句，身上麝香还是少用为好，免得伤身！”

如妃大吃一惊，直愣愣地瞪着静雅，而静雅冷笑一声，道：“走！”

如妃紧紧咬着牙箍，撕扯着自己手里锦帕。君洛伸手扶住她，道：“娘娘，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如妃却讷讷道：“君洛，本宫该怎么办？”

“娘娘别怕，很多事儿，往后才能见分晓呢！”

沐昭一直在殿外等着众人走，只瞧见三人离去，她便就慌忙冲了进去。瞧见皇后懒洋洋地倚着暖榻，她便上前道：“娘娘，您身子乏了么？”

皇后抬起双眸，慵懒道：“这春日总是困乏得很。你扶本宫起来，本宫要进来躺一会儿。”

“是，娘娘！”沐昭伸手将皇后扶起，右手却偷偷探皇后的脉，等确定皇后脉象平稳，沐昭才放下心来。

“本宫没事，小小麝香，还没那么容易让本宫小产！”皇后忽而出声道。

沐昭心中一惊，抬眸望着皇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到底入宫多年，本宫若是连这点儿事都瞧不出来，还能活到现在么？淑妃送来一些菜品，你待会子与宫里的人一道用了吧！”皇后面色如常，只淡淡而言。

沐昭恭谨应允道：“是，娘娘。”

沐昭扶着皇后躺下，又小心给她盖好了锦被。皇后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闷声道：“这宫里，可真是寂寥，寻不到半个知心的人。”

“娘娘，您莫要想那么多了，小心您自个儿的身子。”沐昭劝慰道。

皇后抓了抓锦被，松开蹙紧的峨眉，“是，你说得对，不能想这么多。”

沐昭一直陪着皇后，直到皇后入眠她才退了出来。午时日光渐盛，沐昭却觉得有一丝寒冷。单薄的身子在日光下显得那样楚楚可怜，令人心生疼爱。

萧旌不自觉地就踏进了昭阳殿，双眸漾起一丝疼爱，温然道：“这些日子在宫里，你还习惯么？”

沐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唬了一跳，忙退后了一步，神情戒备，等抬眸望清来人之后，她才似乎松了一口气，“八王爷！”

萧旌被沐昭这样的反应刺痛了眼，他的双目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沐昭，口里闷声道：“你从来都是这样警觉么？”

沐昭不自在地回避了萧旌的眼神，轻声道：“林中练武，若不警觉，会被野狼攻击。”

“野狼？”萧旌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揪成了一团，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一人面对野狼，该是会有多么害怕。

沐昭微微颔首，道：“欧阳山庄后山上有数十匹野狼，平日师傅为了训练我们的灵敏度，会让我们入林。”

“你怕么？”萧旌充满担忧的声音打在沐昭心上，她浑身一震，抿抿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旌得不到沐昭回应，便就靠近了她，又再一次问道：“你怕么？”

沐昭慌乱躲开了身子，垂首道：“王爷，不知王爷来未央宫所为何事？娘娘方才歇下了，您若有事怕是要过一会儿再来！”

萧旌却不肯罢休，抓着沐昭的手，固执地问道：“你还未曾告诉我，你怕么？”

沐昭扬起头，坚定道：“不怕！野狼不过区区动物，只要比它快，比它聪明都能躲过！”

“那这宫里，你怕么？”

沐昭侧脸望一眼屋内，浅笑道：“若是怕，那沐昭不会站在这里！王爷，这答案您满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