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笑内心的小人儿掩面而泣,嘤嘤嘤,早知道她那天就不出去逛街了,不仅害得云裳生病,还害了自己。
盖因成亲后夫君说,他就是那次逛街在那个小伙的摊位前遇见了她,从而对她一见钟情。
论一场乐于助人引发的血案。
一行人吃饱喝足后,云裳目送着慕容笑眼泪汪汪不舍地离去。
一个月下来,酒楼收益不错。
云裳挺高兴的,她特意趁着某天客人少的时候置办了一桌酒菜,犒赏了一番酒楼里的工人。
好酒好菜,再加上平易近人的老板,工人们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众人正吃的高兴,酒也喝得兴致高涨,忽然账房先生摇摇晃晃地就端着酒杯朝云裳走来。
“东家,我敬你一杯。”账房先生大着舌头说。
云裳朝她微微一笑,很干脆地把酒一饮而尽。而后说:“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账房先生摇摇头,脸色通红地说:“不辛苦,不辛苦。拿钱办事,应该的。”
云裳点点头,认真吃菜不再说话。
“东家,我……”账房先生张张嘴,一脸欲言而止的样子。
云裳抬头疑惑地说:“你还有什么事?”
云裳没反应过来,其他工人瞅着这一幕,心里却都大致有了数,当即也不吃菜了,全都放下筷子等着看热闹。
猛地再灌了一口酒,账房先生像是鼓足了勇气,大声说:“云裳姑娘,我……我喜欢你!”
云裳一愣。
账房先生这是……真的喝多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哦,我知道了。”云裳点点头,给他再倒上一杯酒,说:“喝酒喝酒。”然后对着众人说,“吃菜呀,都愣着干嘛?”
众人内心默默为账房先生点了一根蜡,然后又笑嘻嘻地闹将了起来,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账房先生见云裳这番表现,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得精光,然后又跌跌撞撞地回到位置上闷头大喝。
最后他是被人扛回去的。
从那天起,酒楼里的人看云裳和账房先生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账房先生学识渊博长相还不错,平时他接人待物也很亲和,酒楼里很多吃饭的女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而云裳嘛,就更不必说了。长相那是一等一的漂亮,自身又有一种清冷但又不高傲的气质,更别说她还经营着这么一家红火的酒楼,恐怕不少人对于云裳也是怦然心动的吧?
这样一看,两个人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嘛。
云裳的哥哥们就更赞成这件事了,别的不说,就说云裳的年纪,已经二十又二了,在这个世界看来,已经是明日黄花的老姑娘了。现在有个知根知底的人钦慕于自家妹妹,再说账房先生自家条件也不差,是个没落的书香世家,在他们看来这真是天降良缘啊。
不过云裳似乎完全不记得账房先生醉酒那天发生的事,她以前对他的态度怎么样,后面仍一如既往,没有一丝一毫的有所不同。
众人见她这种态度,也就没人敢提让他们在一起这件事。
账房先生那天是真的喝醉了,冲动驱使着他向云裳表白了心意,但是他的行为就像是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点反弹都没有,因此他内心格外的丧气。
那就这样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后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因着云裳的酒楼,封家人的日子都好过了很多。因为家里穷迟迟没能成亲的大哥和二哥在同一年娶上了媳妇,乐得云裳她爹娘笑开了花。
因为成了家,所以大哥二哥就分出去单过了。云裳给了他们一笔钱做生意。
云裳她爹娘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老了。所以云裳后来就不让他们在酒楼做事,直接在家里颐养天年了,家里小妹还小,陪在二老身边常常逗得他们眉开眼笑的。
云裳觉得一切都挺好的,其他人有的,封云裳都有了。
除了爹娘时常念叨的她的终身大事。
某一天的晚上,明黄的烛光下,账房先生正伏在柜台上记账。他的手指飞快地在算盘上起舞,直播得算珠噼里啪啦做响,直长的睫毛给眼睑覆盖上一层阴影。
忽然,账房先生觉得有人站在他面前。
“客官你好。”他头也没抬,忙得很,说:“您要吃饭去直接坐在桌子上,自会有小二为你点菜。”
云裳微微歪着头,说:“可我不是要吃饭。”
账房先生猛地抬起头,看着云裳。
“东家,有什么事吗?”强自按捺住激荡的心神,账房先生沉稳地说。
说真的,云裳也不是没有感觉的人。这几年来,酒楼里迎来送往,工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除了一两个忠心的老人,就只有账房先生一直还留在这里了。
至于他为什么留在这里,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云裳也心知肚明。
当年账房先生向云裳表达心意的时候,她是真的不曾想过终身大事。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不开口他就一直等,云裳终于动摇了——不如,就给他和封云裳一个结局吧。
云裳说:“没什么事,只是爹娘近日里催我找个郎君过日子催得是越发急了,心里有些难受。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所以想找个人安定下来,不知先生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说罢,她的目光专注地盯着账房先生。
舔了舔唇,账房先生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乎马上要跳出来似的,紧张地说:“合适的人选在下没有什么建议,但是不知道东家觉得我怎么样?”
“你嘛……”云裳上上下下地把账房先生打量了一遍,最后点点头说:“还不错。既然你自荐枕席,那么,我的郎君是你也未尝不可。”
云裳的话仿佛就像是绚烂到极致的烟花,一字一句地在账房先生的脑海里炸响,盛开过后的火焰如流星一般坠落,划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满眼深情地看着云裳,账房先生启唇轻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云裳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云裳和账房先生大婚当天,封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慕容笑携着她家向来形影不离的夫君来了,绿枝前两年嫁了人也来了,如今云裳也即将为人妇了,三个人几乎有一大堆说不完的话。
当然,基本上都是慕容笑和绿枝在说。两个已婚妇人倾囊相授各种为妻为媳掌家之道巴拉巴拉……
云裳本来带着满是头饰的凤冠的头,只觉得更加沉重了。
一套繁琐的礼仪过后,云裳被她大哥背上了花轿。一向催着她嫁人的她娘阿娟这会却哭的稀里哗啦的,她爹也红了眼眶。
一路吹吹打打,云裳终是被抬林了账房先生家。账房先生是个没落的书香世家子弟,家底还是有的,他的爹娘脾性也都是温文尔雅很好说话。
拜过天地,在明一的帮助下入了洞房,从此封云裳的命运就和账房先生绑在了一起,与那个叫张远桥的男人再也无关了。
云裳的婚后生活很幸福,相公疼爱公婆体贴,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的。
至于酒楼,云裳早就盘出去做了嫁妆。
不管怎么说,女子出嫁从夫,婚后再出去忙里忙外就不太合适了。账房先生并不是那种不知上进的男人,在父母的资助下他开起了学堂,未及笄的童男童女都能上学。
云裳终其一生都没有去过京城,就怕不小心和那个京城令碰上了又会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最后闭上双眼的时候,云裳是微笑着的。
面对云裳的离去,大哥三哥小妹还有夫君甚至慕容笑绿枝她们都是悲痛欲绝的。云裳在他们这些人中吃了最多苦,也去的最早,留下这些人终其一生地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