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多久啊。”斯巴达抬头望着残破的天花板。
“几个小时吧？”一旁的灰轻声说道，“那是十几岁的你呢。”
“啊……”斯巴达望着破旧的石壁，仿佛心也如同这残壁一般。
“可是我却都记不起来了。大概……记得的，只有那一头长发了吧。”说着，向一侧的高大拱门中走去，漆黑一片，“来吧，灰。”
“之前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在这里游荡多久。”灰长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大都是在外边玩、处理事务什么的。”
“啊……”斯巴达走进阴暗的拱门，脚下依旧是无法触碰到的奇妙水潭，“说起来，这堡中你逛的比我多吧？”他看了看脚下，对着灰的方向用力跺了一脚，水花落在黑色的皮鞋上，随即又化为水珠滑落下来。
“‘啊’什么呢。”灰假装不理会，继续走着。拱门里的这一边，也是与二楼类似的长廊，却是漆黑一片。巨大的树根从各个角度延伸进来，遮得十分严实。
“你忘得真是很干净呢。”灰说道。
斯巴达苦笑一声，“是啊。原来，这把剑是从那里弄来的呢。我竟然会连这都忘记。”
“不过……”灰跨过一块露出一半在地上的巨大树根，“那棵树，很美呢。记忆中的你，似乎也记不清了那一段往事。”
“是呀，这的确有些奇怪。”斯巴达望着前方不远处露出的光线，“回想那里的时候，记忆中的场景好像很特别呢——会不会是那棵树本身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两人静静地，跃过了几个巨大的阻碍后，终于走出了由树根、碎壁与水流组成的“地下洞窟”。
光线柔和了许多，不知是来到了林中的关系，还是时间已至中午。
灰笑了笑，说道:“话说，原来你小的时候那么厉害呀？”
“呵……那是！”斯巴达一笑，“不看看他师父是谁！”
“你以前怎么不说呢？”
“哎呀……我毕竟都不记得了，虽然师父很厉害，但是我心里也没什么数。不过……对于儿时，多少你也应该从我这里探知过一些东西吧？”
两人仿佛是行走在巨人的世界里，如果说，有人看了城堡的围墙后，认为这里是巨人主题公园，那么带他来这里一定是不错的选择，当然，他不讨厌巨人的话。
“好久没来过了啊。”斯巴达望着周围，他知道灰也一样。
在这片林中，到处都是参天的巨大古树，宽厚的树根盘旋着遁入地下，树干粗壮无比，每棵树都要好几个人才合抱得过来，而雨林中特有的浓厚雨雾让树冠显得更加虚无缥缈，高不可及。
“其实，那些人的长相，我还记得吧。”斯巴达说道。越往深处，空气便愈渐稀薄，水汽也越浓厚。
“毕竟在看到他们的脸时，我是有印象的。但是……那个……像天使一样的人，我是真的忘记了吧……是他拯救了我，他教会了我一切。
“我却只记得……”斯巴达的语气似乎也因为水汽的稀释，而低沉了许多。
灰轻轻地笑了笑。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看着周围变得更加高耸的巨树，一边又相视而笑。
“那时的我似乎也不愿意回想他的容貌呢。”斯巴达说道。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在庞大的世界中行走，红黑色纹边的衣摆轻轻地摇动着。
随着树林的深入，靠近地上的雨雾逐渐弥漫开来，光线变得朦胧，使得视野中的一切都转为白灰色调。树干也是大的不可思议，是要十多人才抱得过来，而树冠更是高耸入云，不过因为雨雾的关系，早早便见不到什么东西了。
“你们……最后怎么样了呢？”
“如果我现在八十岁的话——就算八百岁——也应该能记得呢……”望着周围似极地般的光景，心中却不禁感到一丝温馨，“只有不好的结局吧。”
斯巴达望向远方，试图在寻找着什么。
“也是呢。毕竟，他们都只是人类。”灰看着他的侧脸，又道，“白痴，可不在那边。”
“哎？”
“往前走就看到了。只是依旧那么远。”
朦胧的雨雾中，两袭紫衣在游动。遥远的天空下，雪山静静地伫立着。
……
“混蛋！早说啊！居然那么远……”略显昏暗的酒吧里，灰微笑着，看斯巴达在彩色的灯光下歇斯底里。
“你不是想要多逛一逛那里吗？而且你的那种心情，我怎么能去打扰呢？”灰依旧在微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悠然地说着，却不等他回击，“你其实想继续看下去吧？”
斯巴达饮掉一杯不知名的鸡尾酒，忽然静了下来，望向窗外，“啊……那下次换另一条路吧，顺便更新一下里头的恶魔——这次去都没有人出来啊……差点都给忘记了。”
刻有透明淡彩色花纹的玻璃窗户上，挂着点点雪花，隐约看见它们飘过窗前，从一边飞往另一边。斯巴达有些出神。
灰也转头望着窗外，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是啊……都没注意，原来现在是冬天了。”斯巴达的脸上忽然挤满了阴险的笑容，对灰说道，“我似乎有了更棒的想法呢。”
……
“只是那要等以后了，而且仔细想想也不算是更棒的想法吧？”两柄透明的武士刀在幽暗的街道里飞扬，紫红色的刀光穿梭自如，却没有丝毫的声响。这刀光仿佛是一种特别的魔法，让天上的细小雪花纷纷绕路而行。
一名紫衣人倚在墙边，对这个声音作出回复:“本来也是吧……毕竟又不是我出去那么久，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紫红色剑芒中隐约可以望见一个身影，“呿……，所以就还是先找点有趣的委托玩玩吧，然后就继续回十二楼——话说，你那还有委托吗？”
即使是深夜，这里亲切的人们也依旧不想错过这个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魔剑士风采的机会——对更多人来说是“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魔剑士回归的机会”。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街道两旁的过道小巷中挤满了争先恐后的人群。
在灰的指示下，人群中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偶尔会听到有人低声尖叫。
为了不打扰到市民，斯巴达将恶魔切成粉末，因为，只是解决掉这种土系恶魔的话，会在死后发生爆裂。即使这是真的，但在看过街巷中的人群后，就会觉得这实在是多此一举。
其实灰是知道真正原因的:他只是在找快感罢了。
也为了不辜负这些前来瞻仰他的市民，他特地使用了双刀。
但灰还是明白的:他只是在找快感罢了。
当然，为了人们的观赏，斯巴达还决定让恶魔现身一会儿，再行击杀。也只有这一点得到了灰的肯定。
结束后斯巴达本想一走了之，毕竟这次回来并非刻意。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好，况且还有一些旧友，便一直折腾到了凌晨。
那晚两人从一栋楼里走出时，斯巴达就怀疑灰是不是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兼职做了经纪人跟保镖。
当后来接到了众多业务的斯巴达想起这件事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十二楼……”
“好，到了。”
布满青苔的门慢慢关上，身后淡淡的星光也愈趋稀薄了。
“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斯巴达轻声问道。
“嗯……”
“好，准备走了。”
又只剩下一个身影，缓缓消失在水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