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雅觉得自己每天都活在幸福的顶端，和一个长得赏心悦目的男人一起用餐，聊天，散步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苏遥总是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她，轻轻地牵起嘴角，然后微笑。叶书雅看不透苏遥，这个男人像是笼罩了一层烟雾的罂粟，在袅袅烟雾中，带着朦胧的致命诱惑。
有次，她和苏遥在江边赏景，她忽然就觉得苏遥像是倒影在江水上的一轮明月，秦维是明月下的江水。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秦维，秦维温柔地说：“雅雅，月亮只会在晚上升起，而江水才会永远存在。”
秦维这么美好，这么体贴，这么宽容，每次她对苏遥怦然心动时，内心总会处于挣扎的漩涡里。可是，她心里又十分虚荣，听到安琪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在说她和苏遥很相配时，她会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
这话，她百听不厌。
“叶老师，你和苏哥哥太登对了。中国有个成语，叫做玉女金童，对不？”
她整张脸都柔和下来，用一种压抑住高兴情绪的声音在说：“安琪，是金童玉女。”
安琪吐了吐舌头，“可是我觉得玉女金童念起来更顺耳。”她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嘿，叶老师，你和苏哥哥上床了吗？”
叶书雅咋舌。
安琪又说：“苏哥哥的身材肯定很不错吧。尺寸有多大呢？”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
叶书雅在心里头稍微想象了下，立马红了张脸，但她迅速把脸板起，“安琪，你才十二岁，以后不能讲。”
安琪很乖地点头，“我明白了，这是你们成人之间的事情，小孩不能插嘴。”
叶书雅一直觉得安琪是个把天使和恶魔融合得很巧妙的小孩，在晚上苏遥来安琪家送她回去时，安琪闪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用她那把像是在唱圣歌一样的嗓子问道：“苏哥哥，你和叶老师一个晚上能来多少次呢？”
叶书雅当时就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偏偏安琪还不肯放过她，“我想苏哥哥你一定很厉害，因为每次一讲到这个，叶老师都会脸红。”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果然是最可怕的。叶书雅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苏遥低笑着说：“安琪，叶老师容易脸红，你以后不能逗她。”
在车上的时候，苏遥和她说：“雅雅，下次安琪问你的时候，你应该回她七个字。”
“哪七个字？”
他瞅着她，“很大，很长，很厉害。”
“噗——”一直面无表情的司机笑出声来，苏遥盯了他一眼，他立马收敛，表情凝重得像是在参加葬礼。
叶书雅问：“男人都喜欢这样？”
苏遥反问：“秦维不喜欢这样？”
她一愣，苏遥很少提起秦维。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提起秦维。她和他相处时，她总会小心翼翼地避开秦维这个名字。每当他们两个有一些肢体碰触的动作时，她心里就会有偷情这个概念。这个概念，总会在苏遥要吻她的时候，及时地跳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苏遥的这个问题，她闭上嘴装沉默。
苏遥突然轻笑出声，打破了这个尴尬而沉默的氛围。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雅雅，你爬过夕山吗？”
“之前学校举行活动时，爬过一次。”
“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夕山走走，怎么样？”
“现在？”她看了眼外面，风大得像是不把人刮到太平洋就决不罢休。
他眼里涌上笑意，“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她弯了眉毛，“好。”
夕山的位置处于C市郊外，前些年的时候，政府施工开辟了一条九曲车道，整整九个大圈，直达山顶。不过夕山景色着实漂亮，四季景色不一，十分迷人，尤其夜景别有一番特色。
司机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把叶书雅和苏遥送到了山顶。
山上的风大得让人睁不开眼，冷飕飕的，像是刀子一样。司机去找山上的人家借厕所，实则为了给苏遥和叶书雅留个二人空间。
苏遥留了个心，决定回去后给司机加薪。车停在一处平地上，路灯闪烁着橘黄色的光，叶书雅左望望右看看，也没看出个奇特来。
她问：“你要带我看什么？”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只可惜风大了点。”苏遥望着月亮出神，“我小时候一看到月亮，就会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把它留住。”
“然后呢？”
他扭过头来，瞅着她笑，“我把它留在画纸上了。”
“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挤眉弄眼的抽象的月亮？”
苏遥笑出声，“我以前画过，大概在十几岁的时候。”
“雅雅，你相信童话吗？”他忽然这样问。
“嗯？”
“童话里，巫婆会在森林里变出一间小木屋，引诱路过的漂亮女孩……”
她扑哧一声，笑着说：“然后巫婆准备吃了女孩，最后被英俊的王子救出来？”
苏遥一本正经地颔首。
她一愣，苏遥牵过她的手，走下了车。外面的风冷飕飕的，苏遥的手也是冰凉的，可是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心里头喜滋滋的。
“雅雅，到了。”
她怔楞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木屋，做得十分精致，像是从童话书中变出来一样。
“雅雅，如果里面有巫婆，你敢进去吗？”
她扬扬下巴，“不是有王子会救我出去么？”
苏遥的眼里立即涌上了笑意，他松开她的手，开了小木屋的门。叶书雅进去后，才发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都有了，还有不少的颜料以及画画工具。
“这木屋是你的？”
苏遥开了暖炉，屋子里很快就暖了起来。叶书雅脱了外套，挂在一边的木椅上，苏遥为叶书雅倒了杯水，“不，是我姐姐的。”
“姐姐？”
“嗯，我有个姐姐。”
苏遥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相册，翻了几页后，指着一张照片，“这是我的姐姐。”
叶书雅一看，不由低呼了一声，“天，你们是双胞胎吗？”
“是的，她叫苏瑶，瑶池的瑶。”
“咦？”叶书雅微微一怔，然后颇有兴趣地看着苏遥，“那你们怎么区分别人叫的是你还是你的姐姐呢？”
苏遥的指腹摩挲着相册的边沿，他久久没有出声。木屋里静了下来，叶书雅蓦然觉得空气稀薄了起来，她的敏感神经在告诉她，这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随便问问而已，你可以不用回答的。”她立刻转移话题，“你以前常在这里画画么？”
苏遥依旧沉默。过了好久，“啪”的一声，他关上了相册，叶书雅的心猛地一跳。他把相册放回柜子里，她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变得很差，眼神夹杂着无法言喻的神情。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苏遥……”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就立即一变，身子甚至在哆嗦着，整个人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仿佛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他才一脸疲倦地对她说：“我有些累，回去吧。”
她顺从地点头。
叶书雅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苏遥停在楼下的车开走了，她从窗边转回头来，心里忽然很难过。
女人有着世界上最敏感的神经，苏遥今晚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和她说晚安，她察觉出了不妥，心底很不安。
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同了，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似乎是从她那个不该问的问题开始，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在角落里。
每次一不安，这样的姿势总能让她找到安全感。
秦维为此总笑她长不大，她不服气，也总会反驳他。可是无论她说了什么话，他都不会生气，不会像苏遥今晚那样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打电话给秦维。
秦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雅雅，你说苏遥像是江水里的月亮。你可以碰得到江水，但是你却永远碰不到月亮。月有阴晴圆缺，江水永远不变。”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