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一行人由威海出海,一路南下,海上航行三天,躲避渔船海关。在韩国济州岛附近投递拜帖,不料被洋流带到鲛人孤岛,这时已分不清方位。后来随着姜清玄姜书方,东去一夜,这一夜海上暗礁甚多,夜里行船尤其凶险。姜书方后来解释道流云岛为了不让凡间渔民误入,在海上设置了许多遁法禁制,没有出入许可即使知道方位也不得其门而入。至于投递拜帖的方法因为怕海上渔船拾到,在几百年前就弃之不用了。
流云岛是四面环海的一座孤岛,海上三座高山终年隐没在浮云之间,犹如仙境。海上水汽蒸腾,笼罩在高山之巅,由于四面海风环绕被高山阻隔,流云回转状如环山河流,数千年如一日,流云岛因此得名。
岛正前方是一片银沙滩,滩上设有渡口,停着数艘大船,众人下了船早有数人等候。这都是岛上仆从,或是招安的妖族,或是姜家人云游之时救的孤儿。行过栈桥,进入一片竹林,岛上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仙鹤祥瑞比比皆是。姜书方一路介绍胜景,口齿伶俐气度雍容,确是一派世家子弟风范。
姜清玄今日穿一件朱子深衣,仍是一身白衣黑布衣缘,形容潇洒大有魏晋之风。昨天他刚刚出关,多少有点不修边幅,今日修剪过两侧长发鬓角,露出俊脸,穿着虽然简单但不自觉流露出一派大气度,大格局,淡淡然风华自显。
霏霏这才注意到姜书方三人都是身披战甲,绿色战袍。姜书方说过流云岛上尚武之风盛行,青年男子全都身披银甲挂战袍以示自强不息,倒不是不懂礼仪唐突宾客。不多时在竹林里遇到几个姜家子弟领着客人游玩,这几人倒也是一身银甲,但都披着红色斗篷。两拨人见面并不如何热情,微一抱拳便都散了。各自的宾客按说都该寒暄几句,但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点点头就走开了。霏霏看出流云岛上激流暗涌,暗自在意,提防被卷入其中。她不知道自己已是局中之人,流云岛上各派弟子借着一甲子的灵泉盛会各自请来仙界人物,暗下较劲,客人的来头数量就是一场比拼。
行过竹林来到山门前,原来三座大山之前还有一山,但岛上林木茂盛,地势不平,便被掩盖了。众人步行走上石阶,陈策悄悄说这是仙界规矩,客人在山门前不得御剑而过,要亲自步行以示尊敬。霏霏想还好还好,自己这伙人每一个会御剑,要是别人在天上飞,自己在地上跟着跑,那是什么样子。行了一炷香时间,来到一座偌大洞府,上书海外不周灵泉洞府,地上凌霄水晶皇宫。居中刻着姜府。洞口经过开凿,能容二十名壮汉并行,众人进入其中,里面是各种钟乳石奇观,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仿佛神话故事里的海底龙宫。姜书方看到众人霏霏等人惊奇之色忍不住得意,洞里有流水成河,到了这里众人便要乘舟而行,两名宾客加一主人三人一舟,其舟自动缓缓前进好让客人观赏胜景。
乘舟直往前是正殿之一藏龙阁,他们去往偏厅青衣亭,庭前有一青袍男子,也穿银甲外披一件绿色披风,看年龄比姜书方大上五岁左右,但姜书方称此人父亲,铁真一伙儿热情招呼感谢庭前接待,原来此人是姜家第三代子弟姜哲字人隆,与姜清玄同辈。
姜哲看到自己儿子既然请来了无双公子脸上欢喜无限,“清玄回来怎么也不先书信一封,让哥哥好扫除以待。不如这样,今晚你就先住在我的青木阁将就一晚。”“我回来了你真的开心得起来吗?”姜哲干笑一声,又向铁真告罪自己未曾远迎。大家寒暄几句就进了青衣亭。昨夜大珠儿为霏霏几个人找了几件古人装束,霏霏现在穿着一身襦裙,倒也是倾国之貌。霍星穿了件姜清玄的单衣配了件披风,但举手投足不伦不类,他也不在意。
说是青衣亭其实也是个山洞,每人一方案几先小食了早点,霍星几个不会饿着自己,在船上就吃过了,但看他们准备的各色小**雕细琢又再次大快朵颐。姜哲和铁真几个人谈天说地,评论三界大势,霍星没兴趣但霏霏留了心。
原来仙界修真主要有两条大路,一是修灵:识天地大法,悟神通,修法力。一是练气:吸日月精华摄固于气海,通经脉,练真气。两者都先吸收天地灵气,但修灵讲究妙悟,思考万物蕴藏的绝对真理,求道于世界,几乎没有成法,师傅只能点播,类似佛家禅宗。练气都是按着传下来的功法口诀,勤修苦练,多存一份真气便强上一分,练成一个穴道便进一步,通一条经脉便上一个境界,练气功法近于道家。其时神州仙界自然成长了四千多年,西域蒙藏,加上滇南甚多幽月魔界势力。此外南路多是修灵,奉蜀中亘谷凤家正道,北路多是练气,海外流云岛姜家遥领龙首。
这两家争斗不断,仇恨日深。直到三百年前仙界出了个千年不遇的绝世英才——了因神僧,他以一人之力敌邪皇,又绘百族图招安妖族抵抗西边王大军,创立棋盟为三界谋福祉,最终化解了凤姜两家四千年的仇恨。之后西游传道至今未归。在他之后棋盟盟主位同仙界领袖由姜家和凤家家主交相任职。棋盟寓意天下大事只在棋盘之上,一是要盟主有心怀天下的气概,二是希望凤姜两家息兵罢手,兵不血刃。没想到刚走第二年,当时的凤家家主就在棋盘上震死了姜家家主。都是高手啊。
这样到了十八年前,流云岛主姜敖西去请示神僧凤归来勾结邪皇,窝藏妖女,该如何处置。凤归来持有魔界至宝蚩尤血精,一日不除终成后患。虽不知神僧如何回复,但他请去了凤归来三个月。期间仙界练气门派联手围攻亘谷凤家,几乎灭凤家满门。凤鸣知道之后邀了邪皇,两恶联手一场大战,杀死不计其数的正派仙人,后来还引来幽月大军,围困亘谷,一场仙界浩劫之后,三界重新洗牌。
凤鸣和邪皇入主幽月,建都亘谷,收取川南一带。姜家地位更崇,收取本来共治的两湖,南路剩下的修灵门派一片散沙,很多都被吞并,经过了十八年之久,涌起三位青年人才,重整棋盟,联合南路也是一派欣欣向荣,后来加上刚出道的姜清玄,四人合称仙界四公子。
姜人隆一声长叹:“本来除魔卫道为我辈修真之人分内之事,早就之生死于度外,但想我姜家在神魔大战中竟然痛失少岛主,真是让人难以自处。我常常想要不是自己当年修为太低不能替我小叔叔出征,不然姜家少我一人不少,换了天纵之才的少岛主岂不甚好?”
姜清玄面无表情,铁真接口:“天妒英才,太过惊才绝艳之人往往早丧。今日无双公子不让当年乃父,少岛主在天之灵也是一种告慰。”霏霏这才知道姜清玄在姜家地位如此尊崇,是长门之后,看他吃穿用度倒是看不出来。而且自己的姓氏好像又背了一条血债。心中叫苦不叠。“爸爸妈妈你们当年日子艰难不要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每个我遇到的大人物都砍了一刀,是不是显女儿命太长啊。”
闲聊片刻,姜书方把霏霏的书信送去了,姜人隆虽有疑心,但上门是客,实在不易查看信件。想来敢到流云岛上撒野之人,三界之内还未出生吧。
有陆续来了许多宾客大家在厅内打着招呼,但没有一人来理霍星一伙,姜清玄喜欢清静,早已不见了踪影。小珠儿拉着姐姐和霏霏有说有笑,陈策就跟霍星讲讲仙界的规矩。
姜清玄来到一处小石洞,这里是他儿时居住之所,比起青衣亭不知小了多少倍。看到此处物是人非布满蛛网灰尘,儿时所受种种委屈涌上心头,依着从前性子就是一场大哭。但他今日脱胎换骨,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病弱小童。
“今天我的爹爹妈妈也死了,过了今天我们再不流一滴眼泪,即使当真心痛如绞也要面不改色,因为我们身上流着天下最高贵的血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们孤儿孤女的,更不能让人看轻了。”
他还在回忆,洞门口走进来一位老者,鹤发童颜,唯有眼角许多皱纹。“山儿?你回来了?”
“在下姜清玄。”
“哦,你这些年,过的可好?”他问的自己都不敢面对这个问题,虽然这些年无双公子声名远播,但他怎么可能过的好。
“姜岛主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哦?”
“我的姓氏传自上古炎帝,字清玄是我自己取得,从十八年前我父母去世起。”姜清玄抬头面不改色的对着姜敖殷切目光“我便与你们流云岛姜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可你身上总是流着我的血啊。”
“嗯,我知道,可我身上还有一半是凤家的血,那凤家的血海深仇是不是也应该由我来报?”姜敖没有说话。
姜清玄走出屋子再没回头看他一眼:“灵泉盛会,继位大典。你打算要谁来当姜家的主?”
“你应该知道嫡长子继位是我立的规矩,流云岛主的位置永远是你大哥的。”
“规矩,是可以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