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我平常也都会超量的打倒魔兽,但靠我一个人供给焰还是有点勉强。这样吧......四份悲叹方块,你出一份如何?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凑合一下也能解决。”
透过两人面前红茶的热气,杏子叼着一根薯条看向对面的麻美。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负担那么多......”麻美优雅地托起手中的红茶啜饮,但脸上的担忧神色就算是隔着茶杯和茶托也能看出来。“我们对半分吧。如果晓美同学不随意使用魔法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多谢多谢。”杏子大大咧咧地笑起来,将剩下一半的炸薯条大量地倒进嘴里。
“没什么的,因为我们是同伴。”麻美笑得有些拘谨。见杏子似乎没有注意自己,她稍微坐正了身体,小心翼翼地喊了她的名字。“另外,杏子......”
“?”杏子只用哼声回应。
“我想问的是......晓美同学的话,你相信多少?”
苏醒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
倒是确实地盖上了厚重的被子。
因为小圆离开后,自己的睡眠一般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对付过去。她已经养成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苏醒的,说是疾病也不为过的糟糕体质。
她掀开被子,走出卧室。自己躺下的时候没有换睡衣,看来杏子也没有再多此一举地帮睡着的自己换一次。
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上面还贴了张贴纸。
【出去玩了。好好休息,剩下的粥都放冰箱里了。感觉自己煮的东西确实没餐馆里的好吃,回头等你好了一起去风见野玩吧,那的面馆挺不错,我请你吃拉面。杏子】
“在这种事情上.......真是用心呢。”
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声念了一句后,她将纸条拿起,轻轻折成四折收进裙子的口袋。
刚刚的一瞬间,她又想起了小圆。
在心中想象着不是杏子,而是小圆照料自己的情况。
那一定,会是十分的幸福吧。就算是疲倦和受伤的,这样的自己,一定也会以笑颜入睡。
——她打断了这个念头。
对杏子太失礼了。
而且,刚刚的杏子所做的一切,也同样让自己感到了温暖,那是不同于小圆的,有点霸道和任性的,但仍然货真价实的温柔。
“......谢谢你,杏子。”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焰轻声说。
如果真的感激杏子的好意的话,焰这时理应回去睡觉。但现在的她却意外的清醒,因此她决定出去转转。
穿好鞋子,半个月来第一次认真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晓美焰以一种仍然远不算正常,但已经略有起色的体态离开自己的房间。
也许,应该到咖啡厅喝点东西。
她记得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名叫thehaven的露天咖啡厅。虽然名义上是咖啡厅,实际上却像饭馆一样,快餐,红茶还有即热式饮品,什么都卖。
记得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轮回的时候,自己曾经和小圆一起在这家咖啡厅里吃过午饭。那个时候逞强的自己点了黑咖啡,最后是小圆一边困扰的微笑着一边将自己的热牛奶和黑咖啡搅拌在一起。
——这样再一人一半,苦味应该就不重了呢。
就连那个笑容,晓美焰都还记着。
如此清晰。
那是真实存在着的,不复存在的回忆。
被时光淹没的城市。
只是那份回忆,既不在现在,也不在将来。
几乎是咬紧牙关的她,略微用力地关上门,就像是刻意地阻断自己的回忆一般。
转过街角就是咖啡厅。
在准备走进门的时候,却听见了两个熟悉声音的对话。
下意识地,少女隐蔽在墙体的后方。明明不是需要隐蔽的情况,但她却立刻做好了一切隐藏手段。
“我想问的是......晓美同学的话,你相信多少?”
“虽说是为了她,可是那份记忆,我真的没办法产生共鸣。”进行了慎重的思考后,杏子回答。“虽然很没有办法,但那个鹿目圆香——如果真的有的话——是在我们生命的最后时刻才会出现来拯救我们的神明。现在我们不管怎么祈祷,她都不会给我们什么帮助。但是焰那家伙偏偏去追求这样若有若无的存在,我也感觉很无奈。”
“是呢......”金发的少女轻轻地晃动自己的脑袋,卷发随之摇晃着。“我也这样想。在历史上存在着的,均等地救赎了每一个魔法少女的超然存在其实是一个和我们同时代的魔法少女,并且是我们的朋友——这真的是很棒的传说。但比起相信它是一个客观实在,我更相信那只是一个信仰。”
桌子对面的杏子将剩下的薯条倒进嘴里,点点头。
“明明说着正确的事情,却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痛苦我能感觉到——”麻美轻声说,“但我和你一样。我没有办法对晓美同学叙述的一切产生哪怕一点点共鸣。听她的故事,真的就是感觉在听故事。尽管那真的是个很合理的故事,无论是你还是我,如果真的进入到那个故事的场景中,我想应该都会按照故事中的我们那样发展下去——但仍然是故事。”
“没事啦,麻美。”杏子摇了摇手,“我也是一个感觉。”
——不过,我的【这里】,相信着她。
杏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所在的地方。
麻美有些困惑不解。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啦。”杏子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别去想太多,只相信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这不也是很好的吗。”
“我有的时候会感到疑惑......”金发的少女轻声说,“应该怎样面对晓美同学?对她而言真正的救赎究竟是什么?如果晓美同学仅有的愿望和目标已经丧失,那对于她来说,继续战斗下去是否还有意义?还是说,她应该完全放弃,从而被接引前往圆环之理呢......杏子,我想你的话,也许会有答案——”
“我当然希望她能活下去啊。”又要了一盘新的薯条,嘎吱嘎吱地啃咬使得杏子的声音略微有点模糊不清。“但是老实说,焰她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坚硬,但一旦折断就是彻底的毁灭。总是太过逞强,我希望能让她继续活着,人应该是柔软的,就像水一样。不管是河流还是湖泊,只要有缝隙就可以流淌过去。但现在就连我也不确定,活着真的是正确的嘛,如果你的所有目标都已经消失?”
杏子竖起一根食指指向天空。
“不过神也算是有良心的嘛,毕竟遗忘也算是救赎的一种。就像是旧伤逐渐结痂,结痂的残屑也逐渐脱落,最后没有人记得那里曾经还受过伤。麻美你想,焰对我们说过那个小圆的父母。如果他们曾经真的有过一个女儿的话,现在女儿消失了,他们会悲痛欲绝的吧。甚至,一辈子都难以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走出来。”就像是一个过来人一般,杏子用平静的语调说。
“我想会是这样的吧。”麻美看向天空,远处的树梢上挂着一个气球,也许是哪家的小孩子丢失的。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在数年前的车祸中,麻美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一直以来,少女都没能完全走出这份阴影。
“但是,焰那家伙却还记得一切。”杏子的声音渐渐转向低沉。她用双手支着桌面站起身,麻美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那家伙是真正的神的话,那我想清除所有人的记忆,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如果是公正的神灵的话,应该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吧......说到底,她不是因为自私吗?不想让朋友们都忘记自己,因此让最重要的朋友还记住自己,这个自称为神的混蛋也许就是这么想的吧......”
渐转向激烈的语气。麻美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们向这两位少女投来谨慎的好奇目光。
“听到了吗,‘鹿目圆香’?如果你这个混蛋还存留着哪怕一点作为人类时的良心,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点对焰的友谊,就抓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还存在着,还能对她露出笑脸啊!因为你所做的一切,焰她——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啊!!!”
没有回应。
——果然,那是因为对我的同情才开始的话题呢。
什么时候我变得需要别人的同情才能活下去了?
她缓慢地,僵尸一般僵硬着离开。
没有听到名叫杏子的女孩为了她对这个过分残酷的世界发出的质问,因为在转过街角之后,少女就开始了奔跑。
果然从一开始她们就不会理解的。
不可能理解的。
因为,这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持有的痛苦。
不管是杏子,还是麻美,都无法分享。
但是,这难道不是件美妙的事情吗。
跑着跑着,她突然笑了。
像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记住那个女孩,不也很好吗。
原本小圆还不完全属于自己。
小圆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个叫沙耶加的女孩,甚至是那个叫仁美的女孩都将本应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圆分裂开来,最后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留给自己。
尽管这只有一小部分的小圆已经如此美妙,但如果小圆整个的属于自己,该会是——怎样的幸福啊。
既然我现在可以独自一人守卫你。
那么,我——
随后,她察觉到了【某物】。
这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阳光明媚,远处的草地上有着带着孩子们嬉戏的母亲。
在这里,出现了。
魔兽。
没有瘴气的情况下,魔兽怎么可能会出现——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了。
对于没有办法解决的疑问就先打倒再说。没有办法解决所有的疑问,多数时候解决了疑问对情况也毫无助益。
热风开始侵蚀现界。
三阶魔兽特有的能力。以前也遇到过。
不管是草地上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是远处树梢上的鸟鸣声,或是更远处汽车的喇叭声,都消失了。
这里是沙漠。
在人类的一切光荣和伟大被时间遗忘后,最后残留的存在。远处可以看见很多古老的建筑物,有希腊式的也有罗马式的,但都如同罗马竞技场一般残破不堪,接近倒塌——这些都是海市蜃楼,是某些在末世中最后残存的观念,少数不会被时间杀死的东西。
是最好的战场。
天使与恶魔之翼喷薄而出,在这样一个“终结的世界”中,最后的魔法少女面对着魔兽群,暴虐地冲向天空。无数条灿烂的亮线笼罩着比黑暗更邪异的幅翼,她冲破这些亮线再次加速,像是堕落的天使九日九夜坠落的反演,并非恶魔但却讴歌着悲哀未来的少女以黑暗撕裂天堂。
——Don’tforget(不会遗忘).
Therearealwayssomewhere(无论何处),
sometime(无论何时),
someoneisstayingwithyou(那个女孩都会陪伴着自己).
aslongasyourememberher(只要我的记忆还未终结),
youarenotalone(我便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