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就是为何往往能成大事的人,都是性子沉稳者。”
远去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握了握拳,褚承良最终还是返身回去。
庭院里,楚黎席地而坐,左手握筷,正眼疾手快地把两种豆子分开。她出手如电,动作快且准,一柱香不到,豆子已经分做两堆。
她抬起头,懒洋洋看着他,嘴角微扬,“要不要试试?”
“不就是挑豆子嘛,有何困难的!”他嗤笑道。
把两种豆子混合后,楚黎又吩咐阿飞那柱新的香点上。
“记住,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褚承良信誓旦旦,“你就等着听我命令吧!”
“大话不要说太早,免得最后自己打自己的脸。”
事实证明,他太过草率了。
香已燃尽,最后一缕灰色的烟升上空后与空气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身边是一双被折断的筷子,那堆还没有被分出来的豆子静静躺在盘子里,就像挤在一起的孩子,在嘲笑他的无能。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他竟然没有完成。
一炷香的时间,他都不能把豆子分开,而且越到后面,他就越心浮气躁;越心浮气躁,他就越做不好;做不好了,就更加心烦,如此循环,气得他直接把箸掰断。
“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的话。”撂下这句,楚黎带着阿飞负手离开。
用过早膳,她刚回房,逍遥子就过来了,带着他新制作的假肢敲开了她的门。
说起来她左腿上的假肢也是他做出来了,并且在她长身体阶段,他每年都会让人捎来一个新的假肢。
要不是当年楚天傲把她带到将军府里,并重金邀请他过来给她看病,估计现在的她也不可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来来来,赶紧试试,这是我改良过的,你看看怎么样。”
换上假肢后,楚黎在房间里走,检验新假肢与左腿的契合度。
不得不说,这只假肢比以往的任何一只都要好,不禁轻盈,而且接缝处也很舒服。
逍遥子见她满意的样子,也是得意得不得了。
“对了前辈,跟您商量个事儿,我想把一个人安排到您那里,和您学医术、使毒,您看看……”
还没等她说完,逍遥子就开始拒绝,“别,你别给我揽差事,我很忙的。”
楚黎翻了个白眼,“您听都没听我说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生从来不收徒的,一个人逍遥自在着,干嘛非得去弄个麻烦精来。”
见状,她左右手各伸出一根食指,“每天一碗羊肉加一坛王家酒庄的酒如何?”
逍遥子头一拧,道:“别想贿赂我!威武不能屈知不知道?”
“啊!据说白面书生新写的《香橼坊》下月会在莳婳馆上演,还是萋萋姑娘主演呢!”
逍遥子脸上的神色稍稍变了变,却还是一副『老子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样子。
楚黎叹了口气,甚是惋惜,“哎,一票难求啊,我可是花了好大的人力物力才把票弄到手的,您若不要,那我也只能送……”
“人”字还未出口,逍遥子就打断她的话。
“是谁?”
楚黎愣了下,一时间搞不清逍遥子嘴里的那个“谁”所指何人。
见她这样,逍遥子颇有些不耐烦道:“是哪个不识趣又不怕死的家伙要过来?”
明白他的意思,楚黎笑道:“那人前辈也认识,说起来,前段时间您还救过他的命呢!”
“原来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逍遥子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打什么主意,“他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考验考验他,只有通过了我才能收他为徒,否则一切免谈。”
楚黎忙点头应和,“照前辈的安排来就是。”
等逍遥子一走,便她重重呼出口气。
褚承良若是跟着逍遥子学点东西,哪怕只学了百分之一,那也是极好的日后也是非常有用。
如今已是成功了一半,只是后面的就要看他自己的了,但愿今日的考验对他有所启发。
想到这儿,楚黎不禁有点烦躁起来,索性骑了马去到郊外散心,顺便理一理这些天的思绪,和她所搜集到的各样线索。
二日后的清晨。
皇宫御书房外,熹微的日光照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上,如同照在水面上,反射着无比柔和,又看着很温暖的光。
此时在书房前,跪着个脱簪著素衣的女子,她的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更衬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苍白得吓人。
楚黎记得在上个月见面时,对方还是个飞扬跋扈的妃子,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裳,佩戴华丽的首饰,涂最红的唇脂,只是半个月而已,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刘培元说,她爹陈适才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岳父,这两年来敛了不少的财,还强行掳掠民女,强占百姓田地,为自己盖建殿宇。
陛下一开始没有行动,就是打算让他膨胀到目无王法后一举拿下他,如今时机已成熟,网也收得正是时候。
据说金大人带的人马过去捉拿人时,那陈适才正和他的妻妾,在他的金库里做着不可描述的不堪入目的事,以至于被带出去时,他都是衣衫不整的。
都说前朝是个修罗场,其实后宫何尝不是呢?
女子一旦进宫成为君王的枕边人,那么父家的荣耀便与她紧紧联系起来了。
她受宠,相应的父家也会得到极大的奖赏,反之则一同受辱。
而父家若争气,那是为她在后宫锦上添花,若摊上个不争气的父家,在后宫地位再高,最后也只是落个孤零零的凄惨下场。
“楚校尉,陛下让您进去。”刘培元站在楚黎身后道。
楚黎点点头,将目光收回。刚转身,便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裴修,楚黎略有惊讶,她料不到他也会在这里,就上去和他寒暄了几句。
“快进去吧,不要让陛下等久了。”裴修笑道。
“若是可以,裴哥哥可愿等阿黎片时?阿黎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裴修问:“是很重要的事吗?”
“难道非得是重要的事,裴哥哥才肯愿意等阿黎?”
裴修正要回答说不是,只听她说了句“反正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进了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