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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孟婆,来碗汤

时至秋末,苍岚缥缈,风云聚散,凉蝉咽暮,千山夜寒。

鱼幼雅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她的意识还停留在那被十二公分的高跟鞋鞋跟惊吓住的瞬间,以至于此刻还心有余悸。

眼前,漆黑如墨的夜空掩饰不住远方群山的苍白,风吹起树丛的沙沙声空旷而死寂。鱼幼雅此时半躺在一座平滑的桥上,她站起来时得扶住桥的栏杆才不让光着的双脚打滑,站起时她才发现,这座桥的宽度差不多是她一人高,桥的长度也仅是宽度的三倍左右,而四周不是石头就是树林,只是这些景象里透出的诡异是她从不曾见过的,那感觉仿佛不是在人间……

“难道我穿越了?”鱼幼雅疑惑的望着四周,桥下,宽不足数尺的河水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似乎就是……一条血河!而血河里虫蛇满布,浪涛翻滚,整个一副地狱的景象,鱼幼雅胃里顿时一阵翻滚,她强忍住想要弯腰吐出来的冲动,转移了视线。

地狱?难道……

鱼幼雅跑到桥头,看到桥头的柱子上分明写着三个字,奈何桥。

民间传说人死亡后魂魄都要过奈河桥,善者有神佛护佑顺利过桥,恶者则被打入血河池受罪。

死亡?自己已经死亡了吗?可为什么脑袋里还留有以前的意识?恶者要被打入血河池?看着桥底下惨不忍睹的血河鱼幼雅又是一阵反胃,细数一下自己做的恶事心里很是不安。

传说孟婆常驻在奈何桥边,她为所有前往投胎的灵体提供孟婆汤,以消除鬼魂的记忆,如果这里是奈何桥,想必旁边还住着个孟婆。而自己还留着生前的记忆,说明还没有喝下这碗传说中的孟婆汤。

走过奈何桥,鱼幼雅在桥的一边看到一块圆润的巨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想来就是记录着一个人“前世”、“今生”、“来世”的三生石了。

走过巨石,鱼幼雅看到一个简易的藤萝小店,这应该就是孟婆所在的地方了。小店的里面和外面都摆着数桌椅,零星坐着几个人,不,应该说是鬼魂,鬼魂虽然有人的形体,却没有给人任何实质的感觉,鱼幼雅看看一样没有任何实质感的自己,深深的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死都死了还在意那么多干嘛!她走到桌子旁边一屁股坐下,手扬起又重重地落下“啪”的一声把桌子拍的吱吱作响。

“孟婆,来碗汤!”

相传孟婆汤的做法是先取在十殿判定要发往各地做人的鬼魂,再加入采自俗世的药材,调合成如酒一般的汤,分成甘、苦、辛、酸、咸五种口味,鱼幼雅觉得难得来阴间走一遭,不尝一尝孟婆汤是什么滋味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英年早逝,末了她补充道,“要酸的,越酸越好!”

鱼幼雅喊完之后忽觉得喉咙有点疼……

“来勒……”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年轻磁性,暖入人心且不失活力,完全没有鱼幼雅所想象的历经人世沧桑之后的年老沙哑,反而像是有着经年开放的花儿的抚媚。而见到孟婆本人的尊容后更是有一种让她目眩魂摇的感觉,一袭墨青素雅长袍下纤盈修长的身形隐约可见,如瀑长发映衬着冰肌玉骨如唯美画卷,她端着碗一步一步向鱼幼雅走来,每一步都似踩到了云朵,激起云雾氤氲,她真实存在却又如天外飞仙般遥不可及,鱼幼雅呼吸有些急促,谁说孟婆老态龙钟口齿不清,分明就是清丽出尘绝世大美女一个。

“你……慢些……”鱼幼雅堆笑,起身把孟婆前方的椅子拉开了些距离,这副好身躯就应该捧着供着,要是磕着碰着连鱼幼雅看了都会觉得心疼,鱼幼雅看了看自己,破乱丝袜外加脏兮兮的抹胸连衣裙,此刻的她跟女神级别的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衬托花儿的绿叶。

孟婆一展笑颜,柔声说道:“喝下这碗汤,你将会忘记你生前所有的记忆,你不需要好好做一下思量?”

“思量个鬼!”一想起以往的事鱼幼雅可是怒火中烧,“三个不靠谱的损友,云惜凡居然在我生日当天让我亲自拎蛋糕……”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怎么也忘不掉自己死亡过程的悲惨,忘不掉那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如果一切还能重来,如果她提前知道自己会以这般丑陋面目死去,她宁愿自己给自己一刀,干净利落的给自己一刀,还有,打死也不穿高跟鞋!

然而世上本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可吃,有的,只是一碗孟婆汤……

旁边一个瘦小的男鬼手里端着碗,面露犹豫的说话了:“那个……孟婆,人死了鬼魂都来你这里,如果有些鬼不想喝下孟婆汤失去记忆怎么办?”

孟婆步态婀娜悠悠地走向瘦小的男鬼,缓缓说道:“乖乖喝下孟婆汤的才是好孩子,当然了,来到我这里的都是好孩子。”纤纤玉手伸向男鬼捧在半空的碗,微微用力把碗迎至其嘴边,男鬼慢慢饮下,面部表情的不自然说明这碗汤并没有那么好喝,或者是他心里还不想失去以前的记忆。待饮完后,男鬼变了另一副模样,双眼变得空洞,整个人木讷呆滞似乎是全没了思想,下一刻,男鬼便消失在了原地。

“非也!”鱼幼雅的身后传来了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凡是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孟婆的迷魂汤,如有刁钻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绊住双脚,并有尖锐铜管刺穿喉咙,强迫性的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

鱼幼雅转过头,远远的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慢慢走近,近了才发现那发出了来自地狱声音的鬼是多么的面目丑陋且狰狞,身长脸长舌头也长,而头顶的高筒帽让他们整个看起来像门前支撑房子的两根柱子,只是鱼幼雅从没见过这样丑的让人看一眼便觉心灰意冷的“柱子”,再转过头看看孟婆那令人不敢逼视的绝美妆容,心底强大的落差让她有些把持不住,她默默的端起了碗……

“我这里只负责乖乖喝汤的孩子,不乖的都交给阴间的厉鬼来惩治!”说完孟婆视线扫过鱼幼雅,目光停留在她端在半空的碗上,孟婆似乎有些不悦,于是慢慢迎了上去,“喝了吧!喝了你就能忘记所有的不快乐,你将会是无忧虑的,不用带着记忆的累赘在这世界万种闲愁。”

鱼幼雅恶寒,孟婆的这番循循善诱更像是对清纯干净如她往不良少年的恶拐,不就是失去记忆嘛!失去便失去吧who怕who……

指尖握紧手中的碗,眼睛一闭一跺脚猛地就把碗中的汤药灌了一大口进入嘴里。

“唔……噗……”鱼幼雅灌了满口的汤药一下子没把持住悉数从口中喷洒而出,却正好对上了迎面而来的孟婆,于是孟婆从头到脚全被浇了一遍。尚未发觉的鱼幼雅自顾自的张大嘴巴,双手作成扇叶对着张着的嘴巴快速扇动,那不停颤抖的双唇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好……好酸!好酸好酸!”一双手似乎不可以阻止强大酸意往全身蔓延,鱼幼雅跳了起来,试图以此减轻哪怕些微的酸意,只是效果并不理想,世上怎么会有那么酸的东西她已没空去想,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则是,我又要死了,我又要死了……

慌乱中鱼幼雅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入手温润如玉,柔软如絮,口中的难受让她没有多想就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鱼幼雅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那种轻柔的触感很是舒服,让她庆幸的是嘴里总算是不那么难受了。

孟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无缘无故被喷了一身不说还被蛮横的咬了一口,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她,余怒未消的孟婆再次怒气冲天,不过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让她不容多想:“啊……你……你怎么还咬啊!快点放开啊!”

鱼幼雅心头一惊,糟了,闯祸了!闯大祸了!这可是孟婆啊,让人闻风丧胆的孟婆啊!脑袋里瞬间闪过几个在闯了祸之后应付的念头:第一,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给孟婆揉揉手臂,傻傻的说认错人了;第二,跪下去抹起眼泪毫无节操的祈求原谅;第三,装晕。无论是哪一个似乎都免不了被大卸八块的事实了,装晕怕也无济于事,算了,死马当活马医!鱼幼雅松开了孟婆的手臂,身体直直的向下倒去,“砰”的一声地面被砸起一轮浮尘。

疼!

这是鱼幼雅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她心念转动,肯定会很疼,甚至于会晕过去——这样连装都不用了。

只是,让她庆幸的是,这个想法只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没想到死了之后,倒是连用来疼痛的力气都省了呢!鱼幼雅心想。

但就算是带着疼痛强忍着不能动弹,在这点上她也是自觉容易的紧,甚至如果她想的话,自己能在转眼间便死睡过去。

“怎么?”孟婆看着倒了下去的鱼幼雅疑惑的揉了揉手臂,“我有毒不成!”

噗……鱼幼雅想笑。

“你是有毒,估计你的汤药也有毒,我还想来你这儿喝完汤解解烦闷,看来还是免了!”

黑无常手中拉着血色的锁链,看了看倒在地上没有动弹的鱼幼雅摇了摇头,锁链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垂着脑袋的鬼魂,鬼魂看起来极为狼狈,想是被无常用勾魂锁强行从人体勾走魂魄所致。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婆一脚踢翻跟前的椅子,双手叉着腰对无常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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