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雷实验中心位于K区地底一百米深处,是世界著名的量子物理实验中心,以已故物理学家林雷的名字命名。
陨石被运送到了这里。
第三实验室,发着微弱蓝色磷光的陨石悬浮在离子风发起装置上,缓缓旋转,颇为奇异。
“怎么样,有收获吗?”刘昭走进来。
“检测到陨石内部存在特殊量子信号,怀疑这是一种特殊的信息编码。”朱菡扶了扶眼镜,“不过,由于缺少了一段关键编码,以我们目前的科技手段,恐怕还解析不出来。”
“关键编码?”
“就像是我们对文件进行加密一样,这也许是一种更先进的文明的保密方式,当然,也不排除是多米弱骨牌效应的缘故。”朱菡谨慎道。
“大胆猜想,小心求证”一向是科学研究者们信奉的准条。
“资料已传给秋弘先生了,或许秋弘先生会有所突破。”一旁叶瑞接话说道,又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难以想象它被制造于七亿年前的地球。如果能破译出来的话,或许有助于……对了,博士。”
坐在在实验台前的白大褂男子盯着全息光屏,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叶瑞在说什么。
“博士,李穆博士?”叶瑞喊道。
“怎么了?”白大褂男子揉了揉太阳穴,抬头道。
叶瑞摇摇头,“没什么,博士,只是我觉得您似乎不是太在意这次陨石事件,出了什么事吗……”
“不。”李穆顿了顿,“只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灵的出现而已。”
“灵没有智慧,但它的每次出现都必然有所目的。此次灵的目的是什么,它为何会在中途退去,还是说其实它已经达成了目的,就比如灵出现后就消失的磁场。”
李穆按下enter键,当时在场的四架机甲所记录的影像全部出现在全息屏幕中,快速跳转到出现灵的那一幕。
李穆看着视频里的灵,目光渐渐凝重,灵,已经渐渐产生了意识。
……
另一边,湛泉与宋谦同样凝重。
“会导致这种情况,或许与无薇有关。”听了湛泉的情况,宋谦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无薇是来自于元古宙文明的智脑之一,而你们带回来的陨石同样来自那个时期。”
无薇居然也来自七亿年前的元古宙时期?湛泉略为惊讶。
“你试试看能否把身体里的量子信号转移到无薇的光脑里。”宋谦沉默了一会儿,道。
湛泉点头,智脑的核心是量子芯片,解析量子信号是其最基本的能力。
集中意念,抬起左手,一道银芒沿着左臂到手心,汇集为一张泛着银芒的半透明角弓,手掌顺势握住。
湛泉屏息,意念刻意引导下,一串深奥复杂的半透明的银色符号从弓身飞出,融入通讯表中……
“……解码……身份锁定……”无薇的全息影像自发投影到湛泉身前,它看着湛泉,瞳孔空洞,如同透过湛泉看遥远的天际,它用的是一种湛泉从未听过的语言,其中断断续续的生硬的夹杂着些许汉语。
这种语言极为奇特,分明饱含着历史的厚重,却又像一缕轻风,抓不住摸不着,似乎极为简单的语言,听过后大脑却什么信息也抓不住。
无法模仿,甚至,无法记忆。
宋谦自然无法看见湛泉手中的角弓,以及从角弓中飞出的银色符号……看不到才是正常的。
他紧紧注视着无薇的一举一动,听到那种语言,他就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
无薇闭上眼,三维投影变得模糊,似乎在重启系统,当它再一次睁开眼时,瞳孔里清晰浮现出湛泉的影子,然而也只有湛泉的影子。
它气质骤然变得坚毅强硬,如同一名身经百战的军人,与之前决然不同的声调,“初次见面,我是您的机动副手,编号59832671S,代号无薇。”
湛泉敏锐注意到“初次见面”这个措辞。
沉睡了七亿年,这台智脑终于再一次醒来。
宋谦指节轻轻叩着投影桌,困扰他们十几年,无法真正启用智脑的难题解决了,这次陨石中的量子信号果然就是钥匙。
“我会下一个命令,令你加入林雷实验室的部分研究。另外,你体内里量子符号,不必要说出去。”
“是。我知道了。”
通讯到此便结束。
湛泉也松了口气,他很清楚,想必宋谦参谋也很清楚,虽然的确有无薇的缘故,但更多还是由于他本身……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深究,大灾难后,全球生物包括人类都发生了巨大的异变,某个人身上出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并不算十分奇怪。
湛泉不再纠结于此事,目光看向无薇。
过去的无薇只能算是处理信息、提供预警的智能计算机,而现在却像是被注入了灵魂。
“你之前说是我的机动副手?是什么意思?”
“机动副手是指辅佐机动作战,全方位为机动者夺取信息优势的智脑机器人。”
湛泉沉吟,“所以,你依然保存着初始信息,是吗?”
“是的。我们是为了延续未来传承,而被制造出的最后一代智脑。”无薇微微鞠躬,语气毫无起伏。
作为智脑的它,本不该有人类的情感,可湛泉却从它的声音里感到了一丝深入骨髓的悲哀。
“延续未来传承?那是指什么?”
“……文明失落……血脉断绝……”无薇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受到了什么干扰,它的光闪烁几下,便暗了下去。
湛泉垂眼,没有说话。
七亿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发达的文明最后竟然会消亡,还有所谓的“延续未来传承”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么?
从他们的遗迹看,他们既没有受到战争威胁,也没有遭到自然灾难,而且,更奇怪的是,在所以目前发掘出的遗迹中,都找不到任何有关于他们精神文化、历史政治的资料。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文学、历史、政治、人物的信息,除了冷硬的科技。
秋弘先生在一篇论文中说道,“他们简直就像知道遥远的未来会有一个0类文明发现他们一样,而他们遗迹存在的目的,就是为这个正从0类向Ⅰ类过渡的文明提供力量对抗接下来的浩劫,而其他一切有关他们文化的痕迹都被抹去了,而他们是一个那样高度发达的Ⅲ类甚至是Ⅳ类文明……”
人类目前的文明层次太低,不仅仅是在科技、经济上,更是在人文上、精神上,人类在这个跟人类宗教臆想的上帝一样的文明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不能好高骛远啊……”
……
中午的训练结束后,湛泉便接到去林雷实验室报到的通知。
穿过层层扫描,手掌按在银色金属门上,一道激光扫过掌纹,电梯门自动向两边分开。
湛泉现在知道这是磁束缚电梯,与从前的电梯不同,它没有缆绳,能适应多种复杂环境,更平稳快速的同时也更能保障安全。
电梯飞速下滑,在地下一百米深处稳稳停了下来。
一走出电梯,一座巨大的核井便首先撞入眼中,磅礴、宏大并且精密,而这尚且只是这座地下工程很小的一部分。
深深吸了口气,湛泉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这里其实才应该是他熟悉的领域,不是吗?
长长的环形走廊洁净到苛刻,其右侧是一间间研究室和一个个通向深处的走道入口,而左侧被巨大的钢化玻璃墙隔开,能看到隧道中巨大的粒子对撞机。
刘昭正从走廊里过来,看到湛泉,笑着招呼道,“你来了。”
湛泉点头便跟上。
刘昭一边带路一边介绍。
这里路线极为复杂,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第一次来很容易迷路。
“就是这里了,我们实验室。”刘昭走到量子第三实验室前,门自动打开,实验室里的五人抬头看了过来。
“欢迎新人!”娃娃脸的女研究员最先反应过来,乐呵呵地鼓掌。
“欢迎。”其余几位皆礼节性的道。
湛泉看到为首的博士熟悉的面庞,心头微微一跳。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想必湛泉也认识,这位就是李穆博士。”刘昭走到博士跟前,笑着道。
湛泉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复杂的思绪,道,“您好,博士,久仰大名。”
李穆眉眼分外深邃,一般人被他看着的时候,总有一种被压制的局促感,当然这不包括湛泉。
他深深地看着湛泉,露出一丝笑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