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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老子自杀,不行啊?

耿光荣在宁县县城里打过十几年的工,东西南北中还是分的清的。北马路食家庄酒家他不费事就找到了。酒店的招牌换起来像走马灯似的,这一家酒店以前、以前的以前可不叫这个名字。

酒店订好之后,耿光荣人不解甲、马不解鞍、马不停蹄“刷”回头。他到派出所找到邹元清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而邹元清听完他的“汇报”之后,笑着递给他一支咖啡色软壳云烟。

“老哥,你去找一个地方坐一坐,吃饭嘛要等到晚上,我马上跟所长出去查流动人口暂住证,我就不陪你了!”邹元清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你有手机吗?没有?你最好能配一个,方便联糸!”

“老弟,你放心好了,我在那儿板等!”耿光荣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一言为定!”邹元清向他挥了一下手。

耿光荣不敢纠缠,他知趣地离去。

时间还早,不到九点,于是耿光荣决定回去,吃过中饭再来。闲话少说,耿光荣回到城里时是下午二三点钟。此时离晚宴还有三四个小时,且他浑身上下的土不拉几的衣服能拧出水来,于是他就上山,到城里一座小山上松树下坐一坐,吹一吹岗上之风、林中之风。山上没有几个毛人,他就坦胸露背,将古铜色的皮肤展现在天地之间。手中的那一件掉色的圆领蓝色汗衫已有馊味,此时他很担心晚上与客人们在一起时,他们会很讨厌这种乡下人身上的严重的不良的气味。想到这儿,他后悔得要死,埋怨自已的一念之差,认为自已不应该回去。馊味已经铸成,难以更改,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当他翘起二郎腿时,脚上的特别的臭味直冲鼻孔。这种臭味在夏季的乡下的交际场合真的不算什么,他可以一边抠脚丫一边与人说话,但是在城里它就是一个大问题。它是深受城里人讥笑、嘲讽、讨厌的不雅之气味。为了消灭这种城里人的公敌,他就使劲地用从来不穿袜子的、光着的大脚在沙土上蹭。蹭过左脚蹭右脚,蹭过右脚蹭左脚,直到快蹭破皮时才中止。蹭过脚后,他就下山,到山下河汊边洗脚。山下这一截河汊是大河的一段支流,如同人的盲肠上的阑尾。日辣辣的大太阳照在河汊之上,水变得滚烫。他的快脱皮的双脚经此水一泡,生生的痛。耿光荣是一个意志坚强之人,也是一个极端认真之人,他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搞掂了那一双香港脚。人的眼睛是长在大脑门之下,而不是长在后脑勺之上的。它只能看到身体前面的东西,而不能同时看到身体后面的东西。耿光荣的灵海之中长着的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此话什么意思呢?意思是他注意了他的汗衫、臭脚,却不太在意他的同样散发着汗馊味的裉色的浅绿色的长裤子。目前这一条裤子像蒸笼一样蒸着他的半截躯体。从这半截躯体中散发出来的汗馊味和骚气味是他所不愿意正视的。至于处理更是无从谈起。洗好脚后他又跑到山上,到原地重新坐下。直到太阳快落山时,他才迈步向北马路食家庄酒家走去。

大概是乡巴佬的习性起作用的缘故,耿光荣来到食家庄酒家前磨磨蹭

蹭一直不敢进去。

城里人总是这样嘲讽乡下人:你们是山沟沟里的人,是乡巴佬;你们巴着门框狠,你们看不成家乡的山头就哭!等等。

乡下人总是这样形容城里人:你们有钱!你们穿得洋气!你们见多识广!你们神通广大!你们把我们骗卖了,我们都不晓得;不仅不晓得,而且我们还会帮你们数钱!诸如此类。

此时,耿光荣就深受以上两种亚铁律的影响。在它们的影响下,他的自卑、胆怯、恐慌难以形容,此种情绪已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呆久了,他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也想大呼救命。至于尿是否撒到裤子上则不是这个季节容易发生的事情。若是在冬天,他很可能要出这样的洋相。

耿光荣蹲在酒店门外一排树木的浓荫之中。酒店中的灯红酒绿、衣冠楚楚的男女食客、无孔不入的四溢的香气以及直钻耳中、已经步入噪声行列的流行音乐,这些是一些具象的扼制与压力。它们以及它们的兄弟与以上的二种观念一道使他此刻度日如年、深受煎熬。盼星星、盼月亮,此种心态直到邹元清骑着破“毛驴”在他面前的小路上急停之后才有所缓解。

“耿老!”邹元清尽管是一个眊子,但是还是先发现了他。

“元清!”耿光荣亲切地叫了他一嗓子。

“耿老,你来的早啊!包间还定啦?”邹元清笑着问道。

“早定好了!”耿光荣高声地答道。“你的指示我敢不执行?”他突然脱口而出。

“老耿,你别搞错了,是替你办事啊!”邹元清露出明显不快之情,他的脸沉了下来。

“是啊!是啊!”耿光荣尴尬极了。

“东西还带来啦?!”邹元清直截了当地问道。

“?咝!哦!带来了!带来了!”耿光荣笑容灿烂。说罢,他拉开黑色的人革拎包,从中拿出一条黄“南京”。

“一条?”邹元清有一点儿紧张。

“四条!”耿光荣老老实实地答道。

“哦!你应该用包纸包一下,叫人看到难看!”说罢,邹元清长舒了一口气。

“那!”是否去买报纸,耿光荣一时拿不定主意。

“算了!算了!”邹元清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那就谢谢啦!”耿光荣如释重负。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帮你把这一件事情摆平!走吧!”邹元清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

邹元清摇晃着又高又直的身子,趾高气扬地迈进食家庄酒家之中。

他上身穿了一件蛋青色半新不旧的短袖衫,下身着武警制服裤子,脚上蹬着一双棕色的皮凉鞋。他这一副打扮,不伦不类,不熟悉的人真的搞不清他是干什么的。

“服务员!我们订的包间在哪儿?!”邹元清大吼一声之后问道。

“哎!来了!”一个身着翠绿色无袖旗袍的、脸上带着笑嘻嘻笑容的年轻女服务员向他们跑来。

“请问我们订的包间在哪儿?!”邹元清又问了一遍,眼睛打量着她的又薄又紫的嘴唇。那两片薄嘴唇上涂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只有内行知道,他是不知道的。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你们是什么时候订的包间?”女服务员彬彬有礼问道。

邹元清一时回答不上来,他嗯了一声,示意耿光荣代他回答。

“我一大早就来这儿订了!接待我的是一个女的!”耿光荣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是哪个单位的?”女服务员脸上挤出来的是不自然的笑容。

“我是农民,哪有单位啊?!”耿光荣有一点儿来火。

“那你叫什么啊?”另一个长得没有刚才那个鹅蛋脸女服务员俊俏的扁脸女服务跑来问道。

“我叫老耿!我一早就来了!”耿光荣感到一丝委曲。

“对不起!这儿没有你订包间的记录!”扁脸女服务冷冷地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老耿!你没有定啊?你耍猴啊?”邹元清气得脸铁青。

“咂!老弟啊,我肯定订了!我要是说假话,我就是婊子儿!我就是龟孙子!我就是绝八代!”耿光荣赌恶咒发毒誓。他气得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哆嗦。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以貌取人、看人下刀啊?快叫你们的老板来!”邹元清生了气。他厉声地说道。

“我们的老板不在!”两个女服务员边走边说。她们的脸色微红,那是羞惭之色。

“老板不在,那就快叫大堂经理来吧!”邹元清努力控制自已的情绪。

“我明明订了包间,他们却不承认!让邹主任知道了,还以为我小气呢!”耿光荣嘟哝道。说罢,他从颈子上拽下旧白毛巾,从头到颈,上上下下擦起来。

等了一分钟左右,一个别着大堂经理牌子的年轻女人微笑着来到他们面前。她长得富态,有一点儿雍容华贵的味道。她的身材也不矮,皮肤很白。脸上微红,血气正旺。她的脸型既不是鹅蛋脸,又不是扁脸。而是内正外圆的形状。她昂首挺胸,腰板毕直。一对不大不小的乳房深藏在崭新的白底带红条纹的长袖衬衫中。饱满的臀部、鼓凸的大腿则被藏青色的直筒裙包裹着。如此这样形容她,其形象未必能够跃然纸上。这就是文字与影像、照片的区别。总而言之,她就是那种能够称做大堂经理的人。像她这样的人一定是见多识广、能屈能伸、能文能武、能雅能俗、长得好看之辈。像她这样的人,在空姐中也可以寻觅到。她们的气质虽然远远不如赵薇、林静如、梁静茹等影、视、歌坛明星,但是她们的五官、身材未必没有这些人端庄、修长,符合黄金分割。她们是一类缺乏天赋的人物,身上被顽强的平庸的气息统治,因此落到如此地步。

大堂经理迈着好看的步子、带着困惑的表情来到他们面前。

“二位先生,对不起,包间满了!你们可以在大厅里就餐;或者等一等,等包间里的第一批客人走掉后我再给你们按排。你们一共几个人啊?”大堂经理笑着问。

“我们的人多呢!”邹元清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答道。

“真得很抱歉!”大堂经理外交辞令极其娴熟。

“我一大早就来了!要是在农村,我早就把你们的房盖掀了!真不像话!”耿光荣气休休骂道。

“真得很抱歉!”大堂经理荷白的面颊涨得通红,此血色瞬间即誓。

“那就请你快一点儿按排吧!”邹元清说罢,长叹一声。

“好的!以后事先订包间最好先交一些押金,现在客人太多,包间非常紧张!”大堂经理出于善意提醒道。

“又不是没有地方吃,非要到你这儿来!”耿光荣怒气冲冲地答道。

“随便!”大堂经理轻轻地说了一句。说罢,噘起了嘴。

“他妈的!我发现这一家饭店有一点儿东西啊!”邹元清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是啊!是有一点儿东西!不讲信用!唯利是图!”耿光荣极积地答道。

“我得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不然他们不晓得马王爷具有三只眼!”说罢,邹元清从挂在裤带上的手机袋中掏出手机,然后拨打一个朋友的电话。“喂!胖子!这儿有一点儿麻烦,请你来一下!这样搞得我老哥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太不象话!妈的!”他对着手机话筒说道。

“是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狗眼看人低,太不象话!”耿光荣附和道。

之后,两人坐在大厅中抽着烟耐心地等待。耿光荣一直抽邹元清的香烟,他的烟档次太低,不好意思拿出手。

在等待的过程中,酒店里的女服务员们极不识相,轮番上阵,来劝他们点菜,均被邹元清挡了回去。她们猴急猴急的模样,气得耿光荣直摇头。

约摸一刻钟过去后,他们的“大部队”先后来到。

他们是第二开发区政法委办公室主任邹元滨,邹元滨怀中抱着已满周岁的女儿娇娇的二老婆罗兆霞;邹元滨的朋友、第二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总的驾驶员向前方,向前方的老婆单碧华,以及他们的十一二岁的女儿宁宁;苏北第二建筑公司工程部主任顾新民;无业游民“胖子”田铁牛。

邹元滨夫妇、女儿乘顾新民的价值七八十万的黑色劳斯莱斯轿车而来;向前方带着夫人、女儿开着价格二三十万的黑色本田雅阁轿车而来;田铁牛骑着无证的春兰豹摩托车而来。

邹元滨夫妇、向前方夫妇、顾新民是一道来的;田铁牛到这儿时比他们略迟。

需要在此解释一下:罗兆霞是邹元滨的休妻再娶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小妾。他们有此良缘,向前方夫妇功不可没。罗兆霞是单碧华的闺中密友,而向前方则是邹元滨的死党。三方串得多了,喜新厌旧的事情便发生了。

主角在先;主角先说。那邹元滨走进酒家之后顿时觉得这儿拥挤、吵闹、狭小。他皱了一下眉头之后,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刚毅的神情。

他的少妻罗兆霞此时是一个察颜观色的角色,她观察了老公的神色之后有了行动的指南。

向前方夫妇是一对极有涵养之人,他们的女儿也挺懂礼貌,没有胡思乱想,出口成“脏”(章)。

顾新民咂了一下嘴之后一只手伸进皮包之中,他从中掏出一包红中华,准备散给大家抽。

黑压压的、气概不凡的客人们惊动了大堂经理,她立即迎了上来。由于急切,她的额上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未等她开口说话,从一旁传来了严厉的声音。

“小姐!领导来了,我们的包间还安排好啦!”发出此严厉的声音的人是邹元清。

“真得很抱歉!”大堂经理说罢垂下了睫毛、低下了头。

“你们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们一早就来订了包间,你们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不守信,让我们干等,你们以为这城里就你们一家饭店啊?!”邹元清喋喋不休、唠唠叨叨。

“第一拨已经吃好了,马上就走!”大堂经理赔着笑脸,小声地说道。

“马上、马上!你说了多少声马上了啊?!”邹元清责问道。

“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声!光我记得的就不下十声!”耿光荣插嘴说道。

“马上——”“马上”二字成了大堂经理的口头禅。

“你又来了!你不说‘马上’会死啊?!”邹元清怒气冲冲,他被气得快发作了。

邹元清化作催城的黑云,大堂经理则成了欲催的小城,双方一触即发。

这时,闻言、见状后眉头越皱越紧的邹元滨摆了摆手。

“就在大厅中吃吧!”邹元滨轻声说道,他毫无怒气,也不太介意。

“还是这一位领导好讲话!”鹅蛋脸女服务员和扁脸女服务交头接耳,小声地滴咕道。

闻言,大堂经理如释重负。

大家坐下后,相互介绍,沟通、交流,这是必然之事。顾新民点好菜之后,男人们抽着烟,女人们喝着茶,各人心里趋于平静。想不到的是,当几个女服务员先后上了几个冷盘之后,大堂经理通知他们这一群人挪窝,要他们到包间中用餐。

用餐环境包间毕竟要好于外面大厅。择善而从之,这是人的本能。于是,在大堂经理的带领下,他们这一群人站起身来向包间走去。

出乎这一群人意料的是,这一间包间特小,大概只有四五个平方,两侧的餐桌边儿快靠到墙了。

邹元滨深皱了一下眉头之后脸上又重现那刚毅的神情。他的年轻貌美的妻子瞟了她一眼之后有了方向感。他们的孩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吮指头,大人们的事情她可管不着,也懒得管。涵养极好的向前方夫妇相视而笑,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他们的极懂礼貌的女儿如同欢快的麻雀,具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天份。顾新民依然在咂了一下嘴之后掏烟散发,他也没有说什么。具有一肚子意见的是邹元清、田铁牛和耿光荣。他们嫌这儿小,嫌挪窝烦。

热菜迟迟未上,大家坐着干等着。人多,狭小的空间冷气明显不足;房间通风不好,里面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顾经理,我们炒一局吧!”这时邹元滨建议道。“人要有事情做,干等着最难受!”

“炒就炒一局吧!谁输谁多喝酒噢!”顾新民黑脸上笑容灿烂。

“老弟,胖子,你们二个谁来啊?”邹元滨问道。“向书记,你快洗牌啊!”他笑着白了向前进一眼。

“还是胖子来吧,我陪老耿!”邹元清推辞的理由倒也充足。

“老哥,你不上小弟就上了!我和邹书记打对家,行啵?”田铁牛坐到邹元滨对过,他脸上绽放着如花一般开着的媚态。

四个男人们打牌,在场的两个女人倚在各人的丈夫身边看热闹。大孩子东张西望,如同刘佬佬进了大观园;乳臭未干的毛娃娃目不暇视,盯着母亲的又白又嫩的面庞。邹元清则负责发烟给耿光荣抽。抽烟、喝茶、打牌,各得其所、各得其乐,大家的心里趋于平静。这时,好心的大堂经理又来请大家挪窝,要他们到刚腾出来的大包间入座。

“物情无巨细,自适是其然”。他们就起身跟着她去了大包间。

一帮人在大包间坐下后,依旧抽烟、喝茶。打牌的四个人散了伙之后,因邹元滨没有提议,所以没有继续下去。

菜迟迟不来,等得人干着急。大家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左折腾、右折腾,突然罗兆霞怀中的娇娇哭了,也许是饥饿的原因。巧的是,由于走得急,罗兆霞忘记带孩子的奶瓶了。孩子哭闹,丈夫又没有发话让她回去,她只好颠她、哄她。

“真是乡巴佬,不会做生意!你先来一盆热菜让我们吃起来嗨,让人干等着真急人!”“心头肉”难过直接影响邹元滨的情绪。

“我去买奶粉!”在单碧华的示意下,向前方站起来说道。

“你在这儿陪主任,我去!”顾新民站起来,一把拖住向前方。

“不麻烦你们!等一会儿有羹、炖蛋之类的东西吃就行了!”罗兆霞抱着娃娃跑到顾新民的身边用三个手指扯着他的衣服试图阻止他。

“嫂子,你别客气啊!饿坏娃娃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啊!”顾新民坚持要去。

“顾经理,你等一等!元清,你去问一问这儿有什么羹。若有炖蛋也行。娃儿其实吃不了多少!我们大人玩得快乐,不能让小娃娃跟着受罪啊!”邹元滨一向夫人的指示照办,不打折扣。

“让我去!”性情急躁的田铁牛推了邹元清一把,他自告奋勇欲代替他完成使命。

田铁牛主动请缨,邹元清便退下阵来。

“悠着点儿!”邹元清提醒他。

“我知道!”田铁牛点了点头。

“娃娃饿哭了,你们主动来问一问嗨!像是属算盘珠子的,不拨不动!”耿光荣又有了新的意见。

眼睛暴突、满脸杀气的田铁牛走出包间来到大厅后吼道:

“你们经理在哪儿啊?!”

“我在这儿!”大堂经理笑着走到他面前。

“你们老板呢?!”田铁牛恶声恶气问道。

“她不在!”大堂经理笑容收敛、诚惶诚恐。她知道来者不善。面前的这个纹着青龙、青豹的櫆梧的汉子可以是黑道人物。

“快打电话叫她来!”田铁牛的话狠铿铿的,真的很吓人。

大堂经理吓得缩起了颈子,鹅蛋脸女服务员和扁脸女服务吓得吐出了舌头。

“有什么事情呢?不是帮你们调整了包间了吗?”大堂经理边说边打开手机的翻盖。她打开手机的翻盖后,迅速地揿数字键。

“你告诉她,有一个叫田铁牛的人要在这儿自杀!老子自杀,咱的?!不行吗?!”田铁牛的眼睛瞪得比田螺还要大。说罢,他操起吧台上的一瓶五粮春朝自已的光头砸去。“这一瓶酒钱算老子的!老子再要一瓶!”

见状,刚进门的、进门后不久的食客们纷纷退场。一些快吃完饭的食客们提前离开。

大堂经理吓得退避三舍,女服务员们吓得抱头鼠窜。在操作间劳碌的厨师们闻风而止,准备自卫。

这时,一个衣着光鲜、颈上挂着白金项链、耳上镶着圆形内有四片花瓣的白金耳钉的中年妇女急冲冲地走进大厅之中。她边走边问:

“咱的啦?!咱的啦?!”

“有一个光头说要在这儿自杀!”大堂经理指着满脸是血的田铁牛怯怯地说道。

“大哥,你千万别想不开噢!一定是小店怠慢了大哥,我们向你陪礼道歉!小妹啊,上菜了么?才上了几个?难怪大哥要发脾气呢!快上呀!这一桌菜先上!我来陪大哥喝几杯,酒钱算我的!”中年妇女一副八面玲珑、灵活善变的模样。

“你是这儿的老板娘?”田铁牛边用餐巾纸揩脸边问道。

“是啊!小店是孩子他爸开的!”中年妇女不想隐瞒什么便答道。

“我们从早到晚等着在这儿吃饭,结果到现在没吃上!我的肚子饿得快通了!与其饿死难过,不如自杀来得痛快!我一冲动,就蛮干起来,你不要见怪噢!”田铁牛笑着说道。他态度从容,对别人的痛苦、损失无动于衷。

“都是我们的错!这样吧,明儿个我叫孩子他爸专门登门向您陪礼道歉!今天的这一桌酒钱算我的,我请客!怎样?!”老板娘显得豪爽大放、慷慨激昂。

“这么多领导在这儿怎么会要你掏钱呢?!”田铁牛显摆起来。

“真的?!”老板娘喜出望外,“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啊!明天我就叫孩子他爸把大堂经理辞了!这死丫头真的不会来事,吃白饭能行!”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此时变得更加年轻、娇媚。

外面事态平息之后,邹元清伸出头来朝外看了看。他和田铁牛相视一笑。这时,向前方跟着田铁牛、老板娘走进包间,他手中提了一罐进口奶粉。在他们身后是大堂经理和数个服务员,她们捧着明炉、瓦罐、铁板、大盆、小碟之类的食器、食具。她们鱼贯而来。

刚才田铁牛在外面闹事,里面的人除了邹元清、宁宁外没有人听到嘈杂的声音。孩子越闹越凶,哭得非常厉害。哭声掩盖了嘈杂的声音。且大家手忙脚乱,围着孩子直转,也就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

老板娘来敬酒,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邹元滨、向前方、顾新民、罗兆霞、单碧华也没有多想。

宁宁想向父亲报告外面发生的事情,结果被田铁牛的凶样、邹元清的威严的目光吓得钳口结舌。

有陌生的、曾经漂亮的、亦富贵、亦文雅的老板娘来敬酒,邹元滨拿出大领导的迷人的魅力及少年人的翩翩风度与之周旋。

大家除了耿光荣外都很惬意、快乐。

耿光荣为什么不惬意、快乐?因为他担心买单时身上带的钱不够。满桌的山珍海味出乎他的意料,他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菜上桌。它们的价值可不薄啊!买不起单,这可是出洋相的大事。此时,他后悔得要死,自已来时,为什么不听新“蛮蛮”(老婆)马新芝的话,多带一些钱呢?后悔之后是恨。为什么他的儿女们托他办事却要他先为他们垫钱,他们自已为什么不肯先出一分呢?随着宴席向前推进,高潮过后就是潮落、尾声,他紧张得大汗淋漓。整个人儿如坐针毡,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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