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涟梳洗停当,用过早点,已是辰时。卫清涟正要询问鸢白的动向,却听得耳边传来如轻烟飘渺的声音:
“清涟你尽管带着流青去,我会在暗中跟着你们。放心,这皇宫之中,还没人能看破我的隐匿之术。别声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流青看见卫清涟面色古怪,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
卫清涟转头看了流青一眼,柔声道:“没事,我本想着要不要让鸢白陪我一道去凤鸾宫。不过她昨夜守夜,怕是也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儿也好。你便陪我去吧。”
听闻卫清涟的话,流青忍不住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凭什么是因为鸢白需要休息才让我跟着小姐去啊?明明流青才是从小到大跟着小姐的那个人,鸢白明明才来了几日而已,小姐这心就已经这么偏了真的好吗……”
“打住打住,我说流青,你也知道你从小与我一道长大,我有岂会看不出来你那点儿小心思!”卫清涟打断流青的话,伸出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流青小巧的鼻子。
卫清涟突然收起脸上俏皮的神色,用严肃的表情对流青嘱咐:“流青,今早之事我也看得出来,映蓝进了我渊碧宫西殿自然有一些旁的目的。只是,我们如今初来乍到,不了解宫中局势,切不可太过张扬。至于映蓝,由她去了便是,咱们自己心中清楚,不用理会。”
流青这一次是真的瘪嘴,不情愿道:“可是我就是看不惯她挑拨离间!在小姐面前那般乖巧,平日里装的多么端庄,还真以为自己什么身份?不就是在宫中多当了几年侍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卫清涟无奈,揉了揉眉心道:“罢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出门罢,从渊碧宫到皇后娘娘的凤鸾宫,怎么也要一柱香呢。你不满映蓝倒没什么,切不可再如今日这样了。”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流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她以映蓝怠慢为由,让映蓝去打扫西殿的院子。
无巧不成书,在渊碧宫门口,竟遇上了正要去凤鸾宫的王婉秋。
王婉秋住在正殿,可是却还没有封号,卫清涟只好向她点一点头示意问好。王婉秋笑得温婉,亦是点头回应。
“卫长使,既然遇上了,便一道去皇后宫中可好?”王婉秋开口,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再加上王婉秋从来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让人感受到发自她内心的善意。
卫清涟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道了声“也好”,便与王婉秋并肩而行,一路上,两人拉着家常,说的净是毫无意义的空话。
流青与喜鹊跟在后面,喜鹊悄悄地拉了拉流青的袖子,压低声音问:“流青姐姐,怎么不见鸢白妹妹?”
流青看了看喜鹊,发现这个姑娘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很是纯净,却跟鸢白偶尔流露出的茫然无辜不一样。
流青也压低了声音:“鸢白昨儿个值夜,我家长使让她就在屋子里休息。”
喜鹊小声道:“我们殿中昨夜无人值夜,我家小姐本身就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以前在待字闺中之时也无人伺候。昨儿发善心,让我们一众侍女都下去歇了,没让人值夜。”
流青:“本身也是担心我家长使不习惯,这初来乍到的,总要有个人守着伺候着。鸢白说让我休息,长使也说让鸢白留下,所以昨儿就是鸢白值夜。”
喜鹊:“行了,咱俩别咬耳朵了。这路上人来人往的,要是撞上旁人,说咱们不规矩,没的连累了主子。”
流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听话地闭了嘴。
凤鸾宫。
卫清涟与王婉秋到了之后,发觉自己来的算是早的。不过,却是有更早的——皇后的左手下方坐着一个人——渊碧宫东殿住着的孟三娘。孟三娘身后,站着局促不安的思凡。
“孟三娘是大理寺寺卿三女儿,大理寺寺卿是胡家的人。也就是说,这孟三娘是当今胡皇后的人。不过……以胡皇后善妒的性格,就算是自己人,也不会愿意多一个人来争夺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卫清涟耳边清晰地响起鸢白的声音,趁着跪下拜见皇后的低头的空当,卫清涟迅速地瞅了瞅四周,却不曾发现有鸢白的身影。
“别找了,你就算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我。再找下去,露馅儿了可怪不着我。”
鸢白飘渺的声音又一次清晰地在卫清涟耳边响起,如同耳语一般。
皇后胡成君不是没注意到卫清涟偷偷地左顾右盼,却只以为是她害怕,不曾多想。
“別跪着了,都起来罢。大家同为姐妹,都是伺候圣上的,何必如此见外呢?”胡成君慢悠悠地一盅茶饮尽,方才道。
孟三娘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位皇后的善妒——不止是善妒那么简单,而且还很愚蠢。
她是一国之后,却妒忌其他妃嫔,更是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风就是雨,胡家怎么会让一个这么愚蠢之人来当一国之母?
陆陆续续的,其余嫔妃也都来了,一众女人开始话家常。无非是谁喜欢何种花样子的绣样,哪一曲戏曲儿又如何好听之类的。
鸢白在暗处,听得险些睡着。
其实这几日,无非就是皇后立规矩,讲讲宫规,给新进来的妃嫔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一个侍女低着头进来,在胡成君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在侍女说完话之后,胡成君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假装若无其事地对妃嫔们说道:“好了,既然无事,便散了吧。你等今日若是无事,便不要乱走了。好好回自己宫中待着,万一冲撞了什么,可不是你们能担待得起的!”
一名打扮极为艳丽的女子发问道:“皇后娘娘,妾不知,娘娘是否有要事,所以支离我等?不知娘娘又是有何事,非要我等离开,还不得出了自己宫殿之门?”
鸢白正了正脸色,赶走睡意,看向说话之人,认出来她是御史大夫朱毅霖的唯一的女儿朱绮,昨日被封为八子,赐号华——不出意外的话,在新入宫之人当中,她的位分是最高的。之所以说是不出意外,是因为还有一个未得封号的王婉秋。
朱毅霖是丞相魏清的人,魏家与胡家,在朝廷当中算是敌对的势力。倒不是胡家的族长胡光与魏清政见不和,只是胡家太过张扬跋扈。
所以华八子朱绮与皇后胡成君是绝对敌对的关系。只是以胡成君那样的脑回路……能不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不在鸢白的考虑范围之类。
辨认的同时,鸢白还用独特的手法将其中的弯弯绕绕告诉卫清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