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熙然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素色旗袍外面套了件白色的貂皮大衣,披肩长发,扎了个半公主头,走在人群里很是新式。
“小姐,你干嘛亲自去离合园呀。”秋实嘟嘟囔囔了一路,“这种买卖下人的地方,您去了,多失体面呀。”
“秋实!你再继续唠唠叨叨,下次我可不带你出门了。”熙然被秋实唠叨了一路,也是有些烦心了,可真是个迂腐的丫头。
走在街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南陵城的街市依旧繁华,丝毫没有受到局部战火的波及。而离合园就开在英租界的旁边,传闻离合园的老板势力颇大,离合园开了那么多年都久经不衰。而如今搬到这个地带,也算是受到这英租界的庇护了。
“这里管事的在吗?”熙然和颜悦色的问园里的小厮。
小厮一抬头,发现是一个打扮新式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心知得罪不起,唯恐熙然是英租界里头的人,慌忙道:“小姐,您在这大堂等一下啊,喝口茶,嘿嘿,我去找一下管事的。”
小厮说完,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熙然见小斯离去,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端看着大堂里的摆设。大堂的中间墙壁上挂着一副壮丽山河图,正中上方是一块大气磅礴的匾额,上边镌刻着“离合园”三个字。大堂的两侧依次是两排包厢,里面人影憧憧。
熙然坐在外厅,寻得是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向窗户外边望去,窗外的景象可没有屋里的热闹。荷花池受不了严冬的摧残,都已经凋零枯败,倒是那几株寒梅傲立在湖边,别有一番风情。
“崔管事,就是那位小姐。”小厮在远处指了指熙然,对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说。
“小姐,那个管事的来了。”秋实看到远处的男人走了过来,俯身轻轻提醒熙然。
熙然抬头,崔管事笑眯眯在熙然不远处恭候着。熙然颔首浅笑,算是跟崔管事打了个招呼。
“请问小姐贵姓啊?”崔管事鞠着身体欠身问道。
“免贵姓蒋。”想着过会儿可以去挑选自己心仪的随从,熙然现在心情很好,待人都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主仆二人跟随崔管事走到后院,离合园的后院所占面积宽广,人牙婆的要和声此起彼伏,卖的大部分是年龄在八九岁之间的孩子,这些孩子脸上懵懵懂懂的,有憧憬有害怕,但是都很乖巧的站在一边任人像商品一样挑选着。来这里的大部分是各大府里的管事,极少会出现像熙然这种正经主子。
“这位小姐,您过来看看我这里的,都是能文能武的小子。”有人冲熙然喊道。
熙然穿的新式,很多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她出自大家族,而她又那么年轻,想来是可以敲一笔。
“哦?能文能武?这怎么文怎么武啊?”熙然眯着眼睛笑着说。
“旗子,你上前给这位小姐摆弄摆弄。”说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子走了出来。
“慢着,这几个人我看上了,都跟着本少奶奶走。曹管家付钱!”霸道泼辣的声音传到熙然耳畔。
熙然蹙眉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呵,不就是那个张扬跋扈的胭脂俗粉孟家三少奶奶嘛!这还真应了那句古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其实身为孟家三少奶奶的夏青也没有想到,今天难得跟曹管事一起来离合园挑仆役居然会遇到蒋熙然这只小狐狸精。
“三少奶奶,你看我是先到这里的,不如就把这几个人让于我。之前的事情我蒋家也就既往不咎了。”这几个仆役确实是这个园里熙然还比较看的上眼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然先礼后兵向来是熙然的为人之道,不过这既往不咎嘛倒是会含点水分了。
“曹管家,付钱。”
看到夏青依旧我行我素,熙然示意秋实:“付两倍的价钱。”
带着几个仆役的人牙子,眼睛直犯着金光。
“曹管家,三......倍。”夏青咬牙切齿肉疼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三少奶奶,我们,我们没有带那么多钱啊。”曹管家两手一摊,很是无奈又有些害怕的说。
“没用的东西!回去取钱!”夏青此刻上了火,也不管这几个仆役值几个钱,只想跟熙然争出个胜负来。
“三少奶奶,这离合园素来有规矩,谁第一时间买下了就归谁了,您这回去取钱......”崔管事此刻放话了,意思就是你现在回去取了钱耽搁了时间,这人也是由熙然买下了。但这崔管事刚才她要买的时候怎么不说谁先付钱人就归谁呢,此刻的夏青真是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好,很好。一个小小的离合园这是欺负到我孟家头上了。也不看看你这是什么破地方。”夏青张牙舞爪的说。
“夏棠,送客。”崔管事此时脸色很不好看,区区一个孟家的三少奶奶也敢在这里撒泼。
“三少奶奶,还是走吧。”曹管家看崔管事脸色不悦,忙要拉着夏青走。
可夏青出身自西北,祖上是做山贼的,她还是带着点痞气的,岂是那般容易被人拖走。
“我今天就要砸了这离合园,合着都帮着这小浪蹄子!”夏青这几天很不好过,孟家与蒋家有生意往来,出了那件事公公婆婆都很不待见她,就连原本对她还算相敬如宾的夫君也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天天夜宿在孟氏商场的办公室里。
她自认为不过是惩罚了一个要勾引自己夫君的女人,以前在西北,娘也是这么做的,她是从小被慣大的嚣张惯了,本以为嫁给一个自己心仪的夫君是件美事,所以用尽了手段嫁到孟家,却不想到了南方,竟如此待遇。
崔管事又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如同乡野村妇般的女人在这里撒泼,离合园的小厮们也都是有底子的。他手一挥便都包围住了夏青。
而此刻的曹管家已经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他可没有这三少奶奶这般没见识,慌忙说:“崔管事,此事与孟府无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