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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烟花初恋

曾家山的春天来的总比别处迟。四五月天,瑛姑才帮外男脱去棉袄,换上夹衫。除去束缚的外男,歪着脖子在场院中,口齿不清地“哇哇”大叫。婆婆见了,笑骂道:“就是个跑下花果山的猴儿!”

瑛姑提着一大桶换下的衣服,跟美姑打声招呼,一个人去河边洗。老远,就闻着一股子清香,大概是油菜花开了罢!果然,田野里,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欢!一大片一大片,满眼都是,像块拼接的巨幅黄地毯,静静地铺在山脚下。走在田间,片片翻飞的花瓣落在瑛姑的头上、身上;迷眼的花粉,缭绕在黄的花并绿的秆上,风一来,才飘飘然落在地下,于是,葱绿的青草头上,便染上了一层黄晕;“嗡嗡”的蜜蜂忙得谁也不理谁,滚满了一身黄色的花粉,匆匆飞去。

瑛姑手里大木桶变得轻松异常,小脚竟走得飞快,只见青色长裙并着白色对襟短袖,在一片黄绿间飞舞。河水清清,一群鱼苗忽地来了,又忽地离开,一两条大胆的亲着瑛姑旁边的石头,不肯离去。瑛姑洗着她的衣服,心里盘算着一年过去,弟妹们的衣服又短了一大截,该给弟妹们换上去年冬天就准备好的新衣裳了;婆婆,旧年的那件夹衫太破旧了,也该穿上她的新夹衫了。瑛姑白皙的瓜子脸,被荡漾的春风,揉出一片红晕。倒映在水中,鱼儿见了,竟围拢来,形成一圈。“去!”,瑛姑捡起一片树叶丢去,吓得鱼儿吐出串泡泡,咬了口倒映在水中的白云,跑得无影无踪了。瑛姑又照照水中的自己,满意地沾点水,拂着自己有点凌乱的头发,冲着水里的少女莞尔一笑。

天气似乎越来越热了。瑛姑站在院中晾好才染下的蓝纱布,预备着给婆婆做件夏季的短衫儿,不想背上已湿透,刚坐下休息一会儿,前院门“吱呀”,被推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张白净的男子的脸,瑛姑吓一跳,问:“谁呀?”“哎,姑娘,讨点水喝!”男子一把推开院门,竟自己站进院子。瑛姑一看,是个长着双大长腿的年轻男子,那人一边拼命地拿草帽扇着风,白褂衣襟湿湿的,紧贴胸前,几缕头发湿湿的搭在前额,一边笑着点头“打搅了!啧啧!这院子,凉快!”瑛姑拿瓢在缸里舀了勺井水,年轻人忙双手捧过,仰起脖子,埋头,“咕咚咕咚”一瓢下去,咂咂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着说“谢谢你,你们这的水可真甜啊!”瑛姑抿嘴一笑“那定是你渴极了罢!”年轻人摇摇头,“不是的,我打小卖萝卜,也走过不少地方,还从没喝过这么甜的哩!”瑛姑觉得这个卖萝卜的真有意思,天下水还有不一样的么?卖萝卜的一时贪凉,站树下歇了好一会儿,竟亮着嗓子唱了句“花醉人,水醉人,真情最醉人!”才说声“打搅!”推着停靠在院门外的一车萝卜继续上路。瑛姑抿嘴一笑,这卖萝卜的!竟改着《孙成打酒》的唱词,人家是:花醉人,酒醉人,真情最醉人!不过,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又高又亮,既柔且绵,如秋日里的阳光,看着耀眼,晒着心痒。这是瑛姑第一次与陌生男子讲话,自己也纳闷,怎么就没有婆婆讲的大姑娘家家的害羞呢?许是婆婆讲错了,还是天气太热了?

正胡思乱想,婆婆从园子里回来,提一篮子豆角茄子。“婆婆,怎么不叫美姑去?”“美姑么?不知死哪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疯!”婆婆接过瑛姑舀来的小半瓢水,坐条凳上,嘬着嘴喝了几口,剩余的都泼倒地上。“甜吗?水甜吗?”瑛姑笑着问婆婆,“水不就这样?”婆婆立起身,吩咐瑛姑“把菜提厨房去,准备中饭罢!”“嗯!”瑛姑心里一阵好笑,去厨房做饭去了。

这日后的第三天,卖萝卜的又来了。“姑娘,打搅了!讨点水喝!”仍旧是上次的模样。瑛姑抿嘴一笑,也不吭声,舀了一大瓢井水递给那卖萝卜的。不想,卖萝卜的竟又仰脖儿一气喝完。“唉,真是甜到了心底!”卖萝卜的擦擦下巴滴下的几滴水,像是怕可惜了,竟又往嘴边抹去。瑛姑没见过这摸样的,竟被他逗乐了,问:“还喝不?”卖萝卜的急摆手“谢谢!不喝了,嘴里是觉得甜,可肚子装不下了。肚子要装得下,真想把你们井里的水喝光!”卖萝卜的咧嘴一笑,想想又说“那可不好,下次你家大人一准不让你给我水喝了,哪来这么一头水牛!”飞速煽动的草帽加上井水的凉气,卖萝卜的觉得差不多了,又亮着嗓子唱句“花醉人,水醉人,真情最醉人!”说声“打扰!”走出院外,一会儿,转身回来,手里拿着两只萝卜,“倒是尝尝,我家萝卜也甜着呢!”如今园子里已不见萝卜了,也当真是稀罕物。瑛姑正要推辞,不想外男走来,看见大萝卜,歪着脖子大叫:“鹅卜好吃!”卖萝卜的便把萝卜递给外男走了。

几个月来,卖萝卜的好似形成了规矩,只要走到朱家宅子前面,必要停下来讨水喝。这天却是个阴凉天气,晌午时分,竟然雷声乍起。瑛姑正织着布,听见打雷,赶紧下来院中收衣服,却见檐下站着卖萝卜的。瑛姑回头看看,并无旁人,便走过来轻声问:“下雨天也出来卖萝卜么?”“是啊!”卖萝卜的抬头看看天,又看看瑛姑的脸,见瑛姑脸上红扑扑的,自己竟也越发局促起来,“要不你进家里来躲躲,看等下淋着雨了。”“不碍的,只是把那车萝卜能推到檐下就好了。”“我来帮你罢!”“啊?你也会推车?”“小瞧人么?”瑛姑推起一车的萝卜,倒也轻轻松松,卖萝卜惊讶之余,忙过来二人一起把一车萝卜推进院子。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透过雨帘,看着地上大水滂沱,冲出道道小水沟。二人站檐下,谁也不说话,默默站了一会儿。瑛姑瞅着渐渐亮白的天空,轻轻道:“我倒问你,你的采茶戏怎么唱的那样好听?”卖萝卜的笑了笑,并不作答。只听见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瑛姑,瑛姑!”“哎!来了!”瑛姑飞速看一眼卖萝卜的,颠着小脚,转身进屋了。留下卖萝卜的一人站屋檐下。一顿饭的功夫,瑛姑见他独自一人推着他的一车萝卜走了,走时,把一个大萝卜放檐下,重新把院门掩好。

婆婆近来觉得瑛姑好奇怪,时常发呆,便问:“你是生病了么?”瑛姑半天才回神,“好着呢,婆婆!”便是美姑珍姑也发觉了,见瑛姑发呆,二人便躲一旁捂嘴笑道:“看,眼睛发直呢!”瑛姑才觉得自己不对劲,赶下来追着两个妹妹打。瑛姑心里正担心自己是否病了:洗衣裳的时候,劈柴的时候,在后上坡喂鸡的时候,纺纱织布的时候,眼前,总时时会出现卖萝卜的影子,耳旁,总会响起卖萝卜的声音。“这不好!”无人时,瑛姑总一人嘀咕。

卖萝卜的又来了!一听院外的动静,瑛姑就知道,心里像怀揣了只小兔,扑通扑通直跳,眼睛渴望见着来人,瑛姑心里莫名地恼着自己,便又故意走进后厅拿起扫把,准备扫地。“有人吗?”卖萝卜的见院中无人,“谁啊?瑛姑瞧瞧去!”婆婆正戴着眼镜数鸡蛋。

“在扫地呢!”见瑛姑扬起扫把,卖萝卜的闪烁着眼睛,“哦!今天倒是更热啦!”喝罢水,卖萝卜的递给瑛姑瓢的同时,一把抓住瑛姑的小手,舔舔刚喝过水后湿润的嘴唇,喉咙发出一声“咕咚”的声音,说声“你真俊!”便赶忙撒手,怕瑛姑生气,做错事般地看着瑛姑。瑛姑脸像关公,低头转身想走,脚却像踩在了棉花堆里,动不了了。低声哭骂道:“你这个人,不要脸!”卖萝卜的见瑛姑脸上的泪珠儿,慌了神,忙伸手想帮瑛姑擦了,却又怕自己的手太脏,弄脏了瑛姑的脸,着急的汗竟又淌下来。瑛姑见了,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二人正闹着,不想朱老太太,门神一般立在前厅门口,看着瑛姑。卖萝卜的忙跟老太太打招呼,并说自己时常路过喝水,很是打扰之类的话。老太太“哼”一声,点点头,同意说:“天是挺热的。”一时,二人摸不着头脑。卖萝卜的匆匆离去。

晚饭后,见瑛姑姐几个在院中竹床上乘凉,婆婆在房中叫道:“瑛姑,来一下!”瑛姑扇着蒲扇过来,“婆婆!”“嗯,来罢!婆婆坐凉床上,摇着大蒲扇,”顿了一会儿,“那卖萝卜的,以后你要少搭理,姑娘家家的!”“我们并没有什么。”瑛姑恨不得有根地缝钻进去,小声争辩道。“如今,你十六了,也是不小了的,但你是不可能嫁一个外乡人的!更何况是个卖萝卜的!”瑛姑不知道如何回答婆婆,只知道脑子”嗡嗡“作响,泪眼模糊,手指死命地扭着衣角,靠在那里。婆婆见了,不再多说,只一句,“这不好!”瑛姑回到自己房间,靠着床头默默淌泪。美姑见瑛姑从婆婆房间出来后,一声不响,躲在房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敢自己去问,便怂恿珍姑“去叫瑛姑到院中来乘凉”。“鹅去叫‘佳佳’!”不想外男却自告奋勇,珍姑拍掌笑道:“快去!”见瑛姑被外男死拽着出来,美姑便问:“姐姐,躲房里不热么?”珍姑拍拍竹床,让出个位子,拉过瑛姑的手说:“姐姐,坐这罢!”外男见姐姐们都出来了,排排坐在竹床上,高兴地歪着头傻笑。三个姐姐见了,竟也传染了似地,“咯咯”地笑了起来。乳白的月光融化在这夏夜宁静的小院中,笑声激起的涟漪,惊起了墙头的青草,竟也不住摇摆起来。

年轻人总不会有太多的心事,就算是烦恼,隔夜一睡,便就忘了。瑛姑一早就被婆婆唤醒:“瑛姑,今天不是要去赶集卖布么?起来罢!看日头都快来了。”吓得瑛姑赶紧起来穿衣,摸黑进厨房,打火做饭。才听见公鸡打鸣,瑛姑忍不住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着灶膛里的茅草跳舞,瑛姑努力忍住不瞌睡。天微微亮的时候,美姑珍姑也起来了,便是喂鸡的喂鸡,扫地的扫地。不久,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婆婆追着外男叫道:“小心摔着了,慢点慢点!”十岁的外男时常被婆婆当成二三岁的孩童,见外男提一桶水往缸里倒,婆婆忙颠着小脚跑来,一把夺下水桶,“要你提水,你姐姐会做的。”外男歪着脖子,红脸争道:“鹅提得起!”婆婆没好气笑道:“嗯,等下打碎缸子便好!”外男并不理会,转身去鸡棚找他的那只芦花鸡去了。

饭罢,村里的翠儿来找瑛姑一起去赶集。翠儿像她娘一般,爱说爱笑,说话又像是炒豆子,噼里啪啦一通,婆婆向来不欢喜翠儿。但瑛姑却时常与翠儿一起赶集,一块卖自家刚织出的布。也罢,有个伴终归是好的,老太太竟也不反对翠儿来找瑛姑。先是翠儿帮瑛姑把布一起搬上停靠在院中的独轮车上,再推起自己停在院外的车,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翠儿总是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着瑛姑的小脚,努努嘴:“瞧这小脚!”瑛姑也不答话,微笑着说:“瞧你那大脚板!看哪个汉子收了你?”“阿呸!不要脸,你想汉子了么?”翠儿咬牙骂道。瑛姑见一只野鸡“噌”一声从路边逃过,吓一跳,说:“大脚板,有能耐,竟追上那只野鸡去!”翠儿撇撇嘴,手上并不松力,却放慢脚步,与瑛姑并肩走,问:“哎!那人还会来么?”“不知道!”瑛姑一使力,超出翠儿一丈多远,“哎,倒是等等我呀!”翠儿追上去,集镇就在眼前了。

四面八方来赶集的人,或提篮,或挑担;或牵牛,或拉车,倒也热闹非凡。两人来到老地方,刚停好车,就有不少识货的人赶上前来询问。瑛姑二人自然忙活一番,及近晌午,就把推来的布卖尽。二人心中欢喜的很,翠儿说:“这一处有个卖烧饼的,香的很!去买个罢?”果然,见转角处有个卖烧饼的,摊前围了不少人。闻着香味,瑛姑才发觉肚子是自己的,“咕咕”闹腾个不停。买了五个饼子,却把手帕包好。翠儿见了,“不就是个饼子么!你自己没长嘴么?”举起自己咬了半块的烧饼递给瑛姑,“吃口罢!”瑛姑竟也不推辞,张口便咬,“竟是个小气鬼,吃别人的不心疼!”瑛姑被烧饼的香味熏得不舍得说一句话,只是一双眼睛笑成了两条缝。二人开心地往回走。不想在街头遇上了卖萝卜的,翠儿眼尖,嘴一努,“瑛姑,看那边!”瑛姑早见了,低着头,推着车拼命往前走。翠儿只得跟上,“说你小脚罢,你还真快!倒是慢点,跟不上咯!”翠儿越发见瑛姑飞一般推起个车来。“哎呀!我的祖宗!你这是···哎哎···慢点!”什么也不管,瑛姑竟把辆车跑着推回来了,到家,才发觉,两只小脚已肿的像个大馒头,婆婆见了,抱怨道:“你也竟是要爱惜下自己才好!路上不会歇歇么?”瑛姑不理会,把烧饼递给婆婆:“吃烧饼!香着呢!”

吃罢午饭,瑛姑靠在床上,美姑端来一盆热水,“婆婆说要你泡泡脚,好好睡个响午觉,泡罢!要我帮你么?”“好啊!”瑛姑笑对着蹲下给自己洗脚的妹妹,美姑如今也长大了,竟也是个美人:粉嫩的皮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笑含情。“好了,你睡一觉罢!”美姑擦擦手上的水,轻轻合上门出去了。果真是舒服,瑛姑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迷糊中,似乎听见翠儿与美姑在院中嘀咕的声音,睁眼想看看,可瞌睡虫不依不饶,瑛姑终于是进入了梦乡。梦中见到了卖萝卜的,瑛姑也只是一味地躲着,可躲哪,最后总能被他找着。卖萝卜的问:“你躲我干嘛?怕我吃了你么?”说着,竟滚下两颗豆大的泪来。“不是,不是的!”瑛姑见卖萝卜的哭,自己也哭了。“姐姐,‘不是’什么?”房外的美姑听见瑛姑的叫声,吓得连忙跑进了问。“啊?我刚做梦了,没什么。”瑛姑偷偷擦掉眼泪。美姑撇撇嘴并点头说:“准是梦见那个人了。”“快别说了!”瑛姑赶紧瞧一眼房门口,说:“刚翠儿跟你说了什么罢?这嘴巴快的!”“凭她说什么!难道平常我就是死人么?看不出么?你们那点子事,我可早瞧明白了!”美姑放下声音捂嘴笑道:“姐姐,我倒欢喜卖萝卜的做我姐夫呢!”瑛姑光脚踩在踏凳上,恨恨道:“要死!”,要来撕美姑的嘴。美姑“咯咯”笑着躲开,说:“明天他要是来了,我就跟他说要他娶了你!”“越加要死了!”瑛姑气得捶着自己的大腿骂道。美姑笑着打开门跑出去了。

下午,瑛姑脚似乎好了不少,挣扎着出来,见几个鞋样子和一只做了一半的鞋子,丢在矮桌上,瑛姑一看,是珍姑的鞋子,珍姑年纪最小,却是姐妹三个里面,脚最大的那个。“当真是大脚!”瑛姑笑着自语,拿起鞋子,顺手做了起来。

“吱呀!”院门开了,瑛姑以为是风吹的,没有介意。“你一个人在家么?”瑛姑吓一跳,抬头一看,见是卖萝卜的站自己面前,瑛姑赶紧看一下周围,婆婆去找兰婆婆聊天了,弟妹们说是今天下午去藕田里拔藕,也不知去了么?“今天,集镇上为何躲着我?叫你也不应?”卖萝卜的站地上,轻轻说:“怕我吃了你么?”说着,竟滚下两颗豆大的泪来。瑛姑呆呆地看着,并不知道说什么,也滚下两颗泪珠儿,掉在鞋样子上。卖萝卜的走上一步,看着瑛姑的眼睛,想来牵瑛姑的手。“婆婆,不同意啊!”瑛姑退后一步,撞在矮桌上,“不同意你来找我···你以后别来了罢!”卖萝卜的垂头站了一会儿,咬牙说:“你就这么的听她的么?”瑛姑眼泪直淌,点点头,“难道还能怎样呢?——你快走罢!”“你可以跟我走!我的家乡到处是萝卜,只要肯做事,吃穿不愁!”卖萝卜的并不死心,眼见自己的幸福要被扎破,恳求道。瑛姑摇摇头,刚想张嘴,不想美姑珍姑和外男三人抬着一筐泥藕,有说有笑地回来了。盛夏的日头把三人晒得像红皮虾子,一股新鲜的莲藕味道飘荡在院子里。卖萝卜的看着瑛姑,瑛姑却扭头看地上,大概觉得毫无希望了,卖萝卜的点点头,最后看一眼瑛姑,流下两颗眼泪,轻哼一句“花醉人,水醉人,真情最醉人!”大踏步离开了朱家宅子。瑛姑仍旧是扭头看地上,眼泪却打湿了整个鞋样子。美姑招呼弟妹把莲藕继续抬进厨房,三姐弟待在厨房竟忙了半下午!

夜晚,暑气消逝得快,坐床上毫无睡意的瑛姑瞧着小窗户外的月儿,月光如凉水,透过窗棂,侵入肌肤,丝丝寒意,瑛姑抱着双臂,什么也不想。“呃呃···”睡梦中的美姑呻吟起来,瑛姑回过神来,见美姑手放胸前,面目似哭,忙推醒美姑。美姑一翻身,半坐起来,惊恐地说:“姐姐,刚我梦见一人总压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眼睛也睁不开,感觉是娘呢!”“别瞎说,娘疼我们还来不及呢!这是鬼压床!”以前瑛姑也有过几次,婆婆说是小孩都会经历的,叫‘鬼压床’,“鬼么?我怕!哇啊!”一旁的珍姑也醒来了,听见鬼吓得哭起来。“你还有脸哭!又拉尿在床上了!”美姑“啪啪”打了妹妹一下屁股,骂道:“湿了一大片!”珍姑知道犯了错,竟也不敢大声嚎哭了,只低声“呜呜”地哭,边哭边说:“能怪我么?天天晚上喝粥。”“你个大肚婆,一喝就喝两大碗,比我都喝得多!”“那粥稀得都找不到饭粒!呜呜···”“行了,别吵了!珍姑,你把湿裤子脱下来罢!”瑛姑制止两个妹妹的争吵。“姐姐,我梦见我到处找尿桶子——我也不想拉在床上,”委屈的珍姑对瑛姑说,眼睛却看着美姑,“是娘,是娘指着一个尿桶子,告诉我说‘就拉这里罢’,我一拉,谁知,就拉床上了。醒来,又听见你们在说鬼!”瑛姑美姑互望一眼,心里一惊,美姑低低说了一句“难道娘真的来了?”窗外的树影婆娑,摇晃得厉害,月光凉凉的,落在床前的三双绣花鞋上。瑛姑搂紧两个妹妹说:“睡罢!明天还得继续去藕塘拔藕呢!”

卖萝卜的以后似乎确实没再出现在曾家山了,瑛姑一人呆呆坐院中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个炎热的晌午。

婆婆眼见瑛姑失魂落魄的样子,点点头,自语道;姑娘大了,该找个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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